第18章 血繡啟封
- 殮尸街
- 傻笑的茄子君
- 2199字
- 2025-07-14 23:06:03
繡坊崩塌的余波仍在空氣中震顫,金線如蛇般在廢墟間游走,偶爾碰觸到殘破的織布機,便發出尖銳的嘶鳴。沈硯單膝跪地,掌心滲出的血滴落在地面,與那些未被完全驅散的金線接觸時,竟像水銀般迅速滑開。
他喘息著站起身,胸口那道“19230307-13”的編號還在隱隱作痛,仿佛要從皮膚下爬出來。他沒有時間去處理傷口,母親的歌聲——那是她小時候哄他入睡的調子——正從繡坊后方的地窖口飄來,斷斷續續,卻清晰得像是貼在他耳邊低語。
沈硯咬緊牙關,將六分儀耳釘按進左耳骨縫中,金屬摩擦聲刺耳。他能感覺到靈識正在輕微錯亂,視野邊緣開始泛黑,就像有人在慢慢合上他的眼皮。但他不能停下。
他必須找到她。
第一步,是清理掉這些還在掙扎的金線。他翻出隨身攜帶的《女工生存守則》,快速翻到第十七頁,指尖沿著紙上的紋路滑動,低聲念出那段早已熟記于心的咒文:
“斷線不歸魂,引線不歸心。”
話音剛落,他用銀簪劃破手掌,鮮血滴落在地上,瞬間勾勒出一道復雜的符形。金線仿佛感應到了什么,紛紛扭動起來,像是受驚的蜈蚣,倉皇逃向黑暗深處。
沈硯沒有等它們徹底消失,立刻朝著地窖入口走去。
空氣中的腐朽味更濃了,混雜著鐵銹和絲線燒焦后的焦苦氣息。他扶住墻壁,借力向下,腳步踩在木質臺階上,每一步都發出嘎吱聲,像是踩在某種活物的脊骨上。
地窖深處,有一團血銹狀的光暈,像一團凝固的火焰,在緩慢跳動。
他走近時,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那是一具尸體。
穿著民國時期常見的青灰色長衫,臉部被一層薄薄的血銹包裹,五官依稀可辨。她的頭發已經花白,但仍能看出年輕時的模樣。
是母親。
沈硯喉嚨一哽,卻沒有立刻上前。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遺體。它被封存在這里,必然有其原因。
他蹲下身,伸手探向母親胸前的衣襟,指尖剛觸碰到布料,血銹忽然劇烈波動,仿佛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向外擴張!
沈硯幾乎是本能地往后躍開,同時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靈幣,擲向空中。
靈幣旋轉著落下,砸在血銹表面的一瞬,竟然沒有穿透,而是反彈回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不是幻覺。”沈硯低聲自語。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調動靈識回溯。
三十秒前。
他站在原地,觀察著地窖環境。墻上隱約有幾行字跡,像是用針腳縫出來的,歪歪扭扭,但勉強能看清內容:
“三月七,十三號,銹里藏真。”
他睜開眼,看向母親的臉。
果然,那層血銹表面,也浮現出同樣的句子,只是更加模糊,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沈硯輕聲哼起母親教他的童謠:“繡呀繡,繡荷包……”
血銹微微震顫,像是回應了他的聲音。
他繼續唱下去,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最后一句:“繡個金線鎖眉梢。”
就在那一剎那,血銹裂開了,露出母親原本的面容。她的眼睛緊閉,嘴唇微張,仿佛還留著最后的嘆息。
沈硯伸手輕輕拂過她臉頰,冰涼,卻真實。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窸窣聲。
他猛地轉身,只見廠長正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他依舊穿著那件西裝,但這次,他撕開了外衣,露出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紋身。
那些紋身,并非普通圖案。
而是棺材的輪廓,一個接一個,層層疊疊,仿佛有人把無數具棺材縫進了他的皮肉之中。
“你終于來了。”廠長嘴角揚起,“我等這一刻很久了。”
沈硯瞇起眼,握緊銀簪:“你是誰?”
廠長笑了,笑聲低沉而詭異:“你不記得我了嗎?還是說……你的記憶,已經被偷走了?”
沈硯心頭一震。
貪婪者!
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剛才回溯失敗,并非能力問題,而是因為有人在干擾他的靈識。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附在他影子里的貪婪者。
他沒有說話,而是迅速發動靈識回溯,嘗試回到紡織廠正式開張那天。
畫面一閃而過,他看見了年輕的母親,站在工廠門口,手中拿著一封信,神情凝重。
下一秒,世界扭曲,他被拉回現實。
他仍站在地窖里,但四周的墻壁已經變成了織布機的一部分,齒輪轉動,絲線交錯,仿佛整個空間都被縫進了某種繭狀結構中。
“歡迎來到真正的繡坊。”廠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在這里,你會成為最完美的繡品。”
沈硯咬破舌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嘗試用銀簪刺穿空間表層,卻發現這里的織物具有彈性,像是一層無形的繭殼,無論怎么刺都無法穿透。
他開始懷疑,這并不是單純的靈異現象,而是一種規則陷阱。
他需要破局。
就在他思考對策之際,頭頂傳來一聲刺耳的“嘎吱”聲。
一只黃色的小雞突然從天花板掉落下來,摔在地上,四肢朝天,嘴里發出“嘎——”的一聲尖叫。
緊接著,更多這樣的雞從縫隙中涌出,全都帶著相同的機械叫聲,此起彼伏。
沈硯愣住了。
廠長的聲音也變得煩躁:“這是什么東西?!”
“尖叫雞。”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口傳來,“吵死人的那種。”
沈硯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女孩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一個裝滿尖叫雞的背包,臉上戴著一副山羊絨手套。
楚喬。
她抬手拍打織布機,手中的尖叫雞接連不斷地發出高頻噪音,織布機的節奏被打亂,空間開始震蕩,裂縫逐漸擴大。
“快!”楚喬喊道,“趁現在!”
沈硯沒有猶豫,抓住機會,沖向那道裂縫。
就在他即將躍出的瞬間,廠長的身影再次浮現,一把抓住他的腳踝,試圖將他拖回去。
沈硯低頭,看著那只蒼白的手,眼神冷冽。
他抬起另一只腳,狠狠踩下,同時將銀簪插進對方手腕。
廠長慘叫一聲,松開了手。
沈硯整個人沖出裂縫,重重摔在地上,呼吸急促。
楚喬蹲下來看他:“你還好吧?”
沈硯沒有回答,只是盯著自己掌心的血跡。
那些金線、那些繡娘、那些童謠……還有母親的歌詞。
“三月七,十三號,銹里藏真。”
他喃喃重復了一遍。
然后,他抬頭看向楚喬,眼神堅定:“我們得去十三號殮尸街。”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金屬摩擦聲。
像是有人,正在打開一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