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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酒意里的碎光

  • 散文時代
  • 霖筆康喬烈夫
  • 5200字
  • 2025-08-11 16:38:06

酒意里的碎光

選自:《禹雨之期》

作者:霖筆?康喬烈夫

時間:二〇一二年八月十七日

地點:日本福岡西岸

暮色把小酒館浸成了琥珀色。容璋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指尖捻著玻璃杯壁,冰涼的觸感漫上來,卻壓不住喉頭那點微醺的熱。杯里的酒喝了小半,酒液晃著窗外的燈影,像把碎掉的星光泡在了里面——他總在這樣的時刻想起寧希,想起那些被時光腌制成蜜,又被現實濾出澀的日子。

一、遇見是檐角漏下的光

容璋遇見寧希那年,城邊的梧桐剛抽新葉。春末的風裹著花粉飄,他在圖書館的書架前踮腳夠書,指尖剛碰到《雪國》的書脊,另一支纖細的手也伸了過來。“這本《雪國》,你也喜歡?”寧希抬頭時,睫毛上還沾著點陽光,笑起來眼里有兩彎淺月。后來玄默總打趣容璋,說那場景像極了話本里的橋段,梁山伯遇見祝英臺也不過如此,不經意間,緣分的絲線就纏上了兩人的指尖。

那時容璋和玄默、淮書合租在老城區的小公寓,常約著去圖書館查資料。自那以后,圖書館成了他格外惦記的地方。他和寧希開始一起在傍晚繞著湖邊走,寧希講她喜歡的作家,講童年在鄉下跟著外婆見過的螢火蟲,講起未來時眼里閃著亮;容璋聽著,偶爾插句嘴,更多時候是看她說話時嘴角揚起的弧度,看夕陽把她的發梢染成金紅。

淮書見過寧希一次,回去后撞著容璋的肩膀笑:“容璋,你眼里的光都快溢出來了。”容璋沒反駁,只覺得日子像浸了糖的桂花糕,甜得很扎實。寧希會在他加班時,繞路到公司樓下送熱奶茶,杯壁上貼著便簽,畫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容璋會在寧希來例假時,提前在她包里塞好暖寶寶,還笨拙地翻著菜譜查“紅糖姜茶怎么煮才不辣”,淮書路過廚房看見,笑得直拍桌子;跨年夜擠在人潮里看煙花,寧希踮腳湊到容璋耳邊說“明年還想和你一起看”,聲音被風刮得碎,卻清晰地落進他心里,恰似白居易筆下“在天愿作比翼鳥”的期許,那時他真覺得,這就是最好的時光。

容璋曾以為這就是“最好的時間”。直到那天寧希坐在咖啡館里,指尖反復摩挲著咖啡杯,半天沒說話。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臉上,卻照不亮她眼底的沉郁。“我家里……希望我回老家。”她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我爸說,讓我回去找個本地的、安穩的人,比如鄰居家那個叫宇誠的,說他踏實。”

容璋握著咖啡勺的手頓了頓。他知道寧希的難處——她是家里的獨女,母親身體不好,父親總念叨著“女孩子離得近才放心”;而他那時剛和屹堯合伙接了個項目,正卯著勁想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連個像樣的住處都還沒攢出來。他看著寧希泛紅的眼眶,到了嘴邊的“我等你”,突然就說不出口了。就像牛郎織女被天河隔在兩邊,空有深情,卻跨不過現實這道坎。

他懂寧希眼底的掙扎。那不是不愛,是愛被現實掰成了兩半——一半是想和他走下去的熱望,一半是放不下家人的牽絆。他若執意要個“在一起”的承諾,不過是把她往更難的地方推。所以容璋扯了扯嘴角,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輕松:“沒事,我都懂。你先回去看看,咱們……慢慢說。”

寧希抬頭看他,眼里的淚終于落下來,砸在咖啡杯沿上,碎成小水花。“對不起,容璋。”她說。容璋搖搖頭,伸手想替她擦淚,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只輕輕說:“別跟我說對不起,遇見你,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那天走出咖啡館,風突然變涼了。容璋看著寧希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發現原來“懂你”這兩個字,藏著這么多舍不得說的疼。回去時撞見子碩,子碩看他臉色不對,遞來瓶啤酒:“有事?”容璋搖搖頭,灌了口酒,喉頭發緊——有些疼,是說不出口的。

二、那段路,是他藏在袖口的暖

容璋和寧希沒斷聯系,只是聊天的頻率慢了。寧希回了老家,找了份安穩的工作,偶爾會發給容璋老家的照片——院子里開了滿樹的梨花,田埂上跑著放學的孩子,她母親坐在藤椅上曬太陽,手里織著毛衣。容璋一張張存下來,看的時候總忍不住想:寧希站在梨花樹下笑的樣子,一定比照片里好看。

屹堯看容璋總對著手機發呆,張羅著給她介紹朋友:“我表妹同事,人挺好的。”容璋擺擺手拒絕了。同事也打趣他“眼光太高”,他只是笑,沒說原因。其實他不是眼光高,是心里有塊地方被占著了——寧希就像顆落在心底的種子,就算知道未必能結果,也舍不得把它挖出來。就像安敘給容璋講《釵頭鳳》時說的,陸游與唐琬就算分離,那份情也還在心底生根,哪能說忘就忘。

有次寧希來容璋的城市出差,約在之前常去的小酒館。她瘦了點,頭發留長了,說話時還是習慣輕輕眨眼。他們聊工作,聊近況,聊起以前一起去過的書店,誰都沒提“以后”。酒過三巡,寧希忽然輕聲說:“其實我很早就知道,我們可能走不到最后。”

容璋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我知道。”他說。

“那你為什么……”寧希沒說下去,眼里有困惑,也有歉疚。

容璋笑了笑,酒意讓語氣軟了些:“知道又怎么樣?總不能因為知道結局,就跳過中間的路吧。和你一起走的那段路,我挺喜歡的。”

那段路確實短,短到容璋還沒記住寧希所有的小習慣,短到他們約好要去看的海還沒去,短到春末的梧桐葉剛長全,就到了說“暫時分開”的時候。可那段路又很長——長到容璋后來每次喝到同牌子的酒,都會想起寧希皺眉說“有點辣”的樣子;長到路過圖書館,總會下意識看向那個書架,好像還能看見她伸手夠書的瞬間;長到加班到深夜,總會習慣性地摸向手機,想給她發句“我下班了”,又想起她可能已經睡了,默默把字刪掉。

有次容璋去外地出差,路過一個小鎮,鎮上有座老橋,橋邊種著一排柳樹,和寧希老家照片里的橋很像。他站在橋上看了很久,風拂過柳絲,像寧希以前站在湖邊時,被風吹起的發梢。他突然想起宮崎駿說的那句“拒絕了所有人,陪你走一段沒有結果的路”,原來真的有人會這樣——明知道是岔路口,還是想多走幾步,哪怕只是多看看身邊人的側臉,就像董永與七仙女,明知仙凡有別,也珍惜相處的每一刻。

寧希出差結束那天,容璋去送她。高鐵站人很多,她站在檢票口,回頭看他。“你要好好的,容璋。”她說。容璋點頭:“你也是。照顧好阿姨,也照顧好自己。”寧希笑了笑,轉身走進人群。容璋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被人流吞沒,直到檢票口的燈暗了,才慢慢轉身離開。

那天容璋在高鐵站的廣場上坐了很久。風很大,吹得人眼睛疼。他沒哭,只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塊——原來“陪你走一段路”的意義,不是為了要個結局,是哪怕后來路岔開了,想起那段路時,還能覺得心里暖烘烘的。回去后玄默看他不對勁,沒多問,只煮了碗熱湯面放在他面前,蒸汽模糊了眼鏡,玄默說:“日子還得過。”容璋點點頭,扒著面,眼眶卻熱了。

三、愛而不得,是人間常態的溫柔

容璋開始學著把寧希“藏”起來。不是忘記,是把那份熱辣辣的喜歡,釀成了溫吞的念。他不再頻繁地給她發消息,只是在她朋友圈發動態時,默默點個贊;寧希偶爾遇到工作上的難題找他幫忙,他會認真給她分析,說完再加句“別太累”;逢年過節,發句“節日快樂”,不多說,也不少說。

有次子碩來容璋家,看見他對著盆茉莉發呆,打趣道:“容璋,你這養花的心思,不如用在找對象上。”那盆茉莉是寧希以前說喜歡的花,花開的時候,香氣淡淡的,像她身上的味道。容璋笑了笑:“如果做不成戀人,能做朋友也挺好的。至少還能知道她過得怎么樣,至少……還能在她需要的時候,幫一把。”就像安敘講的侯方域與李香君,哪怕結局遺憾,那份牽掛也沒斷過。

子碩嘆了口氣:“你呀,就是太犟。”容璋沒反駁,只是給茉莉澆了水——就像他給花澆了水,不能要求花永遠為他開;他遇見了寧希,不能要求她永遠陪著他。感情這東西,從來不是“付出就有回報”的交易,能擁有過那些一起笑、一起鬧的日子,能被她照亮過一段時光,就已經夠幸運了。

容璋見過身邊有人因為“愛而不得”糾纏不休——淮書的一個朋友,為了挽回前任,打電話、發消息,甚至跑到對方的城市堵人,最后把好好的一段情,鬧成了彼此的負擔。他慶幸自己沒那樣做。他知道,真正的喜歡,不是“我要擁有你”,是“我希望你好”。哪怕她的“好”里,沒有他的位置,就像許仙與白娘子,即便人妖殊途,也盼著對方平安。

有次寧希給容璋發消息,說母親的病好多了,家里給她介紹了個對象,就是之前提過的宇誠,人挺老實的,她試著接觸了。容璋看著屏幕,手指懸了很久,敲下一句:“那挺好的,替你高興。”寧希回了個“嗯”,后面跟了個笑臉表情。

放下手機,容璋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心里不是不疼的,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一下,不尖銳,卻綿長。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氣——寧希終于不用再為難了,終于有人能在她身邊,替他照顧她了。屹堯恰好打來電話,問項目的事,掛電話前屹堯頓了頓:“聽說寧希……有對象了?”容璋“嗯”了一聲,屹堯沒多問,只說:“晚上出來喝一杯?”容璋應了,有些疼,和朋友喝杯酒,就淡了。

他想起安敘以前說的:“愛而不得是人生常態。”以前覺得這話太悲觀,現在卻覺得,這或許是人間的另一種溫柔。它讓他學會克制,學會體諒,學會把“占有”變成“祝福”。就像春天的花會謝,夏天的雨會停,不是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能攥在手里,能見過花開、淋過夏雨,就已經是緣分了。

四、那道圍欄,是他心底的月光

去年冬天,容璋去寧希的老家出差,特意繞去了她照片里的那個院子。梨花樹落了葉,枝椏光禿禿地指向天空,院子里的藤椅空著,旁邊放著件沒織完的毛衣,和寧希以前發的照片一模一樣。他站在院外看了會兒,沒進去,怕驚擾了這份安靜。

轉身離開時,容璋遇見寧希從巷口走來。她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應該就是宇誠,她肚子微微隆起,臉上帶著孕婦特有的柔和。看到容璋時,寧希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是那種踏實的、安穩的笑。“容璋,你怎么來了?”她問。

“出差路過,來看看。”容璋說,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挺好的。”

“嗯,宇誠對我挺好的。”寧希身邊的男人笑著點頭,眼里是對她的疼惜。

他們站著聊了幾句,說天氣,說工作,像真正的朋友那樣。告別時,寧希輕聲說:“謝謝你,容璋。”容璋知道她謝的是什么——謝他當年沒糾纏,謝他后來的不打擾,謝他把那份喜歡藏得妥帖,沒讓它變成彼此的負擔。

“該謝的是你。”容璋說,“謝謝你照亮過我。”

容璋轉身走在巷子里,陽光落在青石板路上,暖融融的。他沒回頭,卻能想象出寧希挽著宇誠的胳膊,慢慢走回院子的樣子。心里那點殘存的澀,忽然就淡了——原來“愛已入骨”未必是要“相守一生”,看著她過得好,看著她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安穩,也是一種圓滿,就像《孔雀東南飛》里,焦仲卿和劉蘭芝雖遺憾收場,可那份愛里,終究藏著對彼此的期許。

他想起寧希以前說過,現實像道圍欄。那時他覺得那道圍欄很冰冷,把他們倆隔在兩邊,進一步沒資格,退一步舍不得。現在才明白,那道圍欄或許不是用來隔開的,是用來提醒的——提醒他有些愛要學會藏,有些情要懂得放。

容璋還是會偶爾想起寧希。在喝到同牌子的酒時,在路過圖書館的書架時,在茉莉花開的夜里。但不再是以前那種洶涌的想念,而是淡淡的,像月光落在肩上——知道她在遠處過得好,知道他心里有過那樣一段溫柔的時光,就夠了。玄默說他這是“看開了”,容璋笑了笑,或許吧,有些情,放在心底,反而更長久。

五、見過花開,就夠了

今年春天,容璋去了他和寧希約好要去的海邊。海邊的風很大,吹得頭發亂舞。他坐在沙灘上,看著浪花一次次涌上沙灘,又退下去,像時光的輪回。

手機響了,是寧希發來的照片——一個皺巴巴的小嬰兒,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生了,是個女兒,像我。”她的消息后面跟著個開心的表情。

容璋看著照片,笑了。手指在屏幕上敲下:“恭喜,她很可愛。”

發送成功的那一刻,容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圖書館的書架前,寧希伸手夠書的樣子;想起跨年夜的煙花下,她湊到他耳邊說話的樣子;想起小酒館里,她落眼淚的樣子。那些畫面像老電影的片段,慢慢在眼前過了一遍,然后輕輕落在了心底。

他站起身,沿著海岸線慢慢走。風帶著海的咸澀,卻讓人覺得清爽。容璋知道,那段沒結果的路,他已經走完了;那份藏在心底的喜歡,也終于找到了最好的歸處——不是糾纏,不是遺忘,是把它變成了心底的一道痕,溫柔,卻不疼。

就像宮崎駿說的,那段路雖然不長,但畢生難忘。就像安敘說的,見過花開就好了,何必在意花落誰家,世間多少故事,愛過、擁有過美好,便已是值得珍藏的事。

容璋抬起頭,看向遠處的海平線。夕陽正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溫柔得不像話。他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有海的味道,也有自由的味道。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有些愛只能藏在心底。但只要那段路曾讓你覺得溫暖,那份愛曾讓你覺得光亮,就不算辜負。

暮色漸濃時,容璋轉身離開沙灘。口袋里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是寧希發來的:“謝謝你,容璋,一直都在。”

他笑了笑,回了句:“不客氣,祝你永遠幸福。”

然后把手機揣回口袋,迎著晚風,慢慢往前走。身后的海浪聲漸漸遠了,身前的路燈慢慢亮了。容璋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他還會想起寧希,但那想念里,再沒有不甘,只有祝福——祝福那個曾照亮他時光的人,永遠被溫柔相待。

而那段藏在酒痕里的過往,那段浸在月光里的長情,終將成為他人生里,一道溫柔的疤,提醒著他:曾有個人,讓他覺得,遇見即是上上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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