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帝召見:昨夜,何處去了?(一)
- 凰權天下:我的懶龍帝君
- 一夜春風V
- 4920字
- 2025-07-26 21:00:00
紫宸殿內,龍涎香的青煙自鎏金狻猊爐口中裊裊逸出,絲絲縷縷,卻驅不散那股沉凝如鐵的寒意。晨光透過高闊的雕花木窗,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投下幾道狹長冰冷的光斑,像幾柄斜插在地的、淬了寒冰的利刃。凰曦月端坐于御案之后,一身玄底金鳳常服,襯得她面若寒玉,眉眼間凝著萬古不化的霜雪。堆積如山的奏章在她手邊沉默如山巒,她指尖一枚溫潤的白玉鎮紙無意識地在掌心轉動,發出極輕微的、規律的摩挲聲,目光卻穿透殿門,落在空寂的回廊深處,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審視一場早已注定的風暴。
殿內侍立的女官們屏息垂首,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唯恐一絲多余的氣息驚擾了這凝固的空氣。陛下方才問了一句“帝君何在”,那語氣平淡無波,像在詢問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可整個紫宸殿的氣溫仿佛驟然降到了冰點之下,連那些昂貴的金磚都透出刺骨的冷意。蘇含韻垂手侍立在御階之下,月白宮裝一絲不茍,纖塵不染,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遮掩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緒,唯有那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線,泄露出些許不尋常的緊繃。昨夜聽竹軒那場焚盡理智、抵死纏綿的荒唐如同滾燙的烙印,此刻御座上那無聲的、足以碾碎神魂的威壓,讓她仿佛置身于即將噴薄的火山口,每一寸肌膚都感受到巖漿灼燒的痛楚與隨時粉身碎骨的恐懼。
殿外終于傳來一陣腳步聲。
并非宮人謹慎細碎的步伐,而是帶著一種特有的、仿佛永遠睡不醒的拖沓與隨意,鞋底摩擦著光潔的金磚地面,發出一種懶洋洋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夜辰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
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邊緣甚至有些磨損的青色粗布長衫,腰間掛著那個磨得油光锃亮的舊酒葫蘆,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晃蕩。他臉上帶著宿醉未消的慵懶,眼瞼半垂著,長而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仿佛剛從一場大夢中被強拉出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與這森嚴帝宮格格不入的疏離與倦怠。然而,當他一步踏入紫宸殿那沉凝如水的氛圍時,那雙半闔的眼眸深處,一絲極快、如同寒潭深處掠過的冷電般的銳利一閃而逝,快得令人以為是錯覺,卻足以讓敏銳者感到一絲針刺般的寒意。
他無視了殿內幾乎凝固成實質的空氣,也無視了蘇含韻鏡片后飛快瞥來、隱含憂色與驚懼的目光,徑直走到御階之下,姿態隨意地拱了拱手,動作標準得如同禮部教材上的范本,聲音卻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含糊不清:“微臣夜辰,參見陛下。”語氣里聽不出多少恭敬,倒像是敷衍了事的招呼,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執掌乾坤的女帝,而是街邊某個相熟的酒肆掌柜。
凰曦月轉動鎮紙的指尖倏然頓住。
殿內死寂。
無形的壓力如同冰冷的潮水,以御座為中心,無聲地蔓延開來,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連那裊裊的青煙都似乎被壓得滯澀了流動。女官們的頭垂得更低了,后背滲出細密的冷汗,浸濕了里衣。蘇含韻感覺自己的指尖在寬大的袖袍下微微發涼,昨夜聽竹軒殘留的溫熱被這帝王的寒意徹底驅散,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凰曦月緩緩抬眸。那雙深潭般的鳳眸,如同淬煉了億萬年的寒冰神兵,瞬間鎖定了階下那個一臉憊懶、仿佛骨頭都懶得站直的男人。目光銳利得仿佛要穿透他松散的表象,直刺入靈魂最深處,看清那副醉生夢死的皮囊下,究竟藏著怎樣冰冷或滾燙的核。
“帝君,”她的聲音如同冰珠落在寒玉盤中,清脆,冰冷,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敲打在寂靜的殿宇內,回音都帶著霜氣,“昨夜,何處去了?”
質問直白,毫無迂回,帶著不容置疑、不容敷衍的帝王威儀,像一把無形的鍘刀懸在頭頂。
夜辰似乎毫無所覺,甚至抬手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眉頭微蹙,仿佛被宿醉的頭疼困擾得無心他顧。他嘴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意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無奈,又透著一絲奇異的、洞悉一切后的玩味:“回陛下,微臣……奉旨辦差去了。”
“奉旨?”凰曦月眉梢幾不可察地一挑,握著鎮紙的指關節微微泛白,鎮紙光滑的表面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朕何時下過旨意,命你夤夜出宮,徹夜不歸?”她的聲音依舊平穩,如同冰封的湖面,但仔細聽,卻能聽出冰層之下洶涌的暗流,那是即將沖破冰封的熔巖。
夜辰迎視著那雙幾乎要凍結靈魂的目光,臉上的憊懶笑容更深了些,甚至還帶著點被冤枉的委屈,他攤了攤手:“陛下貴人多忘事。昨日您不是親口下了旨意,命微臣去尚衣局‘深入體察’、‘協理’事務,重點查清冰蠶絲賬目和霓裳閣營收銳減之事么?”他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調子,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分享秘辛般的促狹與狡黠,“這‘深入體察’,自然不能只浮于表面,流于形式。微臣想著,霓裳閣的根子,未必只在宮墻之內。那京都的花街柳巷,勾欄瓦肆,龍蛇混雜,消息最是靈通,往往藏著意想不到的線索。是以,微臣便換了身行頭,微服出宮,深入那等去處,‘體察’了一番民情。陛下您想,那等銷金窟里,三教九流匯聚,醉后失言者不知凡幾,正是探聽隱秘的好去處。微臣這可是舍身飼虎,嘔心瀝血啊。”
“體察民情?”凰曦月的瞳孔驟然收縮!握著鎮紙的指關節因為瞬間爆發的巨力而微微泛白,甚至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骨節摩擦聲!一股磅礴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意,如同沉寂了萬年的火山在她冰封的心湖下轟然爆發!這混賬!竟敢!竟敢如此輕佻放肆!將奉旨查案,說成去煙花之地尋歡作樂?!還是在御史臺那些老頑固們彈劾他行為不檢、有辱帝君身份的風口浪尖!這簡直是對她帝王尊嚴最赤裸裸的踐踏!是對整個朝廷律法的蔑視!
殿內的空氣仿佛被徹底抽干,無形的壓力如同崩塌的蒼穹般傾軋下來,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每一個角落都彌漫著毀滅的氣息,連那狻猊爐口中逸出的青煙都似乎被這怒意點燃,變得扭曲而焦躁。蘇含韻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冰涼一片,血液都似乎凍結了,昨夜聽竹軒的溫存此刻成了催命的符咒。
“體察民情?”凰曦月的瞳孔驟然收縮!握著鎮紙的指關節因為瞬間爆發的巨力而微微泛白,甚至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骨節摩擦聲!一股磅礴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意,如同沉寂了萬年的火山在她冰封的心湖下轟然爆發!這混賬!竟敢!竟敢如此輕佻放肆!將奉旨查案,說成去煙花之地尋歡作樂?!還是在御史臺那些老頑固們彈劾他行為不檢、有辱帝君身份的風口浪尖!這簡直是對她帝王尊嚴最赤裸裸的踐踏!是對整個朝廷律法的蔑視!
殿內的空氣仿佛被徹底抽干,無形的壓力如同崩塌的蒼穹般傾軋下來,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每一個角落都彌漫著毀滅的氣息,連那狻猊爐口中逸出的青煙都似乎被這怒意點燃,變得扭曲而焦躁。蘇含韻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冰涼一片,血液都似乎凍結了,昨夜聽竹軒的溫存此刻成了催命的符咒。
就在這千鈞一發、帝王的怒火即將化為實質的雷霆、將這紫宸殿連同階下之人一同焚毀的剎那——
夜辰仿佛置身于春日暖陽之下,對那自御座上洶涌而來、足以碾碎神魂的帝王之怒渾然未覺。他非但沒有退避,反而以一種近乎褻瀆的優雅,向前踏了半步,鞋底與光可鑒人的金磚發出輕微卻刺耳的摩擦聲。他微微傾身,姿態隨意得仿佛在與老友閑談,唇邊噙著一抹慵懶而危險的弧度,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情人間的私語,卻字字清晰地穿透死寂,精準地送入御階之上那至高存在與近侍的耳中:
“陛下息怒…只是,臣方才細細觀之,忽覺陛下這‘九霄冰魄’之姿,實乃人間至絕之景。”他刻意頓了頓,目光不再掩飾,如同鑒賞稀世珍寶般,放肆地、緩慢地掠過凰曦月玄金龍袍下那驚心動魄的起伏輪廓,從緊束的、蘊藏著無匹力量的腰線蜿蜒而上,最終定格在那張冰封玉砌、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臉上,眼神灼熱又帶著玩味的挑釁。“此等‘絕品’,若能置于寒舍一隅,晨昏相對,細品其霜華流轉之韻……嘖,想來不僅賞心,更能滌蕩俗塵,令人神清氣爽,延壽百年也未可知啊……”尾音拖長,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明目張膽的覬覦,仿佛在掂量一件唾手可得的稀世奇珍。
“九霄冰魄”四字如同淬毒的冰針,精準地刺入死寂!
“呃!”階下,蘇含韻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瀕死般的抽氣,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一晃,面無人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也渾然不覺,刺破了皮膚,留下幾道細小的血痕。她驚恐萬狀地望向夜辰,仿佛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的、披著人皮的惡鬼!他…他竟敢!用“冰魄”形容女帝?!那是將帝王視作器物!更妄想“置于寒舍”?!這已非狂妄無知,這是將帝王的尊嚴、天家的威嚴、乃至整個大凰王朝的根基都踩在腳下碾磨!是在點燃焚盡自身的滔天業火!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昨夜聽竹軒的溫存,此刻成了懸在頭頂、隨時會落下的鍘刀!
轟隆——!!!
并非雷霆,卻更勝雷霆!那是帝王之怒在靈魂深處炸開的無聲轟鳴!是亙古冰川崩裂、是九幽業火噴薄!
凰曦月端坐的御座仿佛瞬間被無形的、足以焚滅星辰的烈焰包裹。一股滾燙到極致、混雜著滔天羞憤與純粹毀滅欲的血氣,蠻橫地沖破了她維持萬古寒冰的表象,直沖顱頂!那張萬年冰封、連歲月都難以刻下痕跡的絕美容顏,第一次因極致的情緒沖擊而失控——一層薄薄的紅暈,如同初春雪原上驟然潑灑的、帶著毀滅意味的霞光,倏然暈染開來!這抹驚心動魄的艷色只存在了一瞬,甚至比心跳更短,旋即被更深的、足以凍結九幽黃泉的寒煞吞噬殆盡,快得讓人疑是幻覺,卻足以令整個紫宸殿的光線都為之一暗!
“放肆——!!!”
沒有起身的動作,仿佛空間本身在她意志下扭曲!寬大的玄金龍袍袖猛地一揮,帶起的并非罡風,而是仿佛能切割空間、撕裂法則的銳利氣流!那氣流無形無色,卻讓殿中所有人心頭都掠過被刀鋒刮過的寒意!
鏘!哐啷——!!!
沉重的紫檀御案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如同巨獸瀕死的哀嚎!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象征著無上權威的玉璽、精美的青玉筆架、沉重的黃銅鎮尺……所有象征著至高權力的器物,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掃落!它們狠狠砸在冰冷的金磚上,發出刺耳嘈雜的破碎與撞擊聲!奏章散亂如雪片,玉器碎裂飛濺,鎮尺翻滾著撞向殿柱,發出沉悶的巨響!整個紫宸殿的地面都仿佛隨之震顫了一下,金磚在腳下呻吟。一片狼藉,如同剛剛被颶風席卷過的戰場。
“夜——辰——!!!”
她的喉嚨。
那聲音不再是從喉嚨發出,更像是從九幽煉獄最深處、裹挾著萬年玄冰與焚世業火呼嘯而出的毀滅之音!每一個字都像是被利齒碾碎了再迸射出來,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要將對方連同這方天地都一同拖入永寂的尖銳!那雙燃燒著焚天怒火的鳳眸,死死釘在階下那個依舊噙著漫不經心笑意、仿佛在看一場鬧劇的男人身上。目光不再是釘穿靈魂,而是如同實質的、由絕對零度凝結成的億萬冰刃,瞬間爆發!空氣在尖叫中凝固、粉碎!整個大殿的溫度驟降至冰點之下,連光線都仿佛被凍結扭曲,刺骨的殺意不再是寒潮,而是化作了凝固的、窒息的無間地獄,將夜辰以及他周圍的空間徹底封死、碾磨!殿中侍立的女官們,已有數人承受不住這實質般的恐怖威壓,眼前一黑,軟軟癱倒在地。
“陛下息怒!”蘇含韻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冰涼刺骨的金磚,身體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帝君……帝君他定是……定是……”她“定是”了半天,腦中一片空白,昨夜聽竹軒的荒唐畫面與此刻滔天的帝怒交織,讓她靈魂都在顫栗,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能在這足以夷滅九族的怒火下保住性命的理由來解釋夜辰這大逆不道、形同謀逆的言行。
“息怒?”凰曦月的聲音冷得如同九幽深處刮來的陰風,每一個字都帶著冰渣摩擦的刺耳感,鉆入骨髓。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將翻騰咆哮、幾乎要焚毀理智的怒意壓回冰封的深淵,但那冰層之下涌動的暗流更加洶涌。那雙冰冷的鳳眸卻更加銳利,如同能洞穿人心的寒潭,直指階下跪伏如鵪鶉的蘇含韻:“蘇含韻!”
“臣……臣在!”蘇含韻身體猛地一顫,如同驚弓之鳥,額頭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面,不敢抬起分毫。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你身為掌印女官,協理尚衣局事務!帝君徹夜未歸,你竟毫不知情?!”凰曦月的聲音如同淬了劇毒的利刃,冰冷而致命,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扎在蘇含韻心上,“還是說,你明知其去向,卻有意欺瞞于朕?!嗯?!”
這突如其來的、凌厲至極的詰問,如同晴天霹靂,讓蘇含韻猝不及防,魂飛魄散!冷汗瞬間浸透了她里衣,順著鬢角涔涔而下,滴落在金磚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她昨夜在聽竹軒……那場抵死纏綿、放縱沉淪……那屬于帝君的、帶著酒氣的懷抱與滾燙的唇……若被女帝知曉……她不敢想下去!那將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萬劫不復!
“臣……臣……”蘇含韻語無倫次,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連牙齒都在打顫,大腦一片空白,連一句完整的辯解都組織不起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鉗扼住了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