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林玄策的布鞋已碾過丹閣青石板上的露水。

他懷里揣著冷透的菜餅，目光掃過廊下貼著的新告示——“雜役林玄策，調至西三廢丹房清理殘渣“。

墨跡未干，落款處“李通“二字被刻意描粗，墨點在宣紙上暈出猙獰的毛刺。

“小雜種，還不快滾？“身后傳來皮鞭抽地的脆響。

李通的親信張四叉著腰，靛青短打沾著丹火熏的焦痕，手里的牛皮鞭正指著西墻角那扇銹跡斑斑的木門，“廢丹房積了十年的藥渣，日頭落山前不清完，仔細你的皮！“

林玄策垂眸應了聲“是“，余光卻瞥見李通正站在二層回廊。

那陰鷙的目光像淬毒的針，扎得后頸發(fā)疼——自昨夜那兩個黑影撞破柴房后，李通的報復來得比他預想的更快。

廢丹房的門軸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

霉味混著焦苦的藥氣撲面而來，林玄策瞇眼望去：七座半人高的丹爐東倒西歪，爐口結著黑褐色的丹垢；地上堆著半人高的藥渣山，摻雜著碎裂的丹瓶、燒焦的靈草，最上面還壓著塊拳頭大的廢丹，表面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

他蹲下身，指尖剛碰到藥渣，掌心的玉墜突然輕顫。

這是父母留下的遺物，自昨夜與靈紙相印后，便總在他接觸“廢物“時產(chǎn)生共鳴。

林玄策裝作撿丹瓶的模樣，將手掌覆在藥渣上——玉墜的溫度陡然升高，像塊燒紅的炭，燙得他指尖發(fā)顫。

“是否吞噬？“

意念如清泉注入識海時，林玄策的瞳孔驟縮。

他慌忙抬頭看向門口，確認張四的腳步聲已遠去，這才垂眸盯著掌心。

藥渣里的焦葉、碎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原本暗黃的廢丹表面，竟?jié)B出幾縷淡青色的靈氣，順著他的掌心往玉墜里鉆。

“是。“他在心里咬牙應下。

剎那間，藥渣堆騰起淡白色的霧。

林玄策感覺有熱流從丹田升起，沿著經(jīng)脈游走——這是修為增長的征兆！

他強壓著狂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直到那股熱流匯入氣海，在凡境三重的瓶頸處撞出細碎的光。

“咔嚓。“

瓶頸碎了。

林玄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fā)抖——他不過是個剛入凡境二重月余的雜役，竟靠著一堆廢藥渣，在半日里連升一重！

“小雜種偷懶呢？“張四的吼聲震得門框嗡嗡響。

林玄策迅速收回手，藥渣堆已恢復成普通的暗褐色，仿佛方才的異象從未發(fā)生。

他彎腰抄起竹簍，將藥渣往里裝時故意弄出響動：“這就清，張哥您瞧著。“

張四踢了踢腳邊的丹爐，鼻孔里噴出粗氣：“李管事說了，今日不把這七爐殘渣全清到后巷，你就睡丹爐里！“他轉身時，腰間的銅鈴叮當作響，聲音卻壓得極低，“夜里莫要亂跑，當心喂了野狗。“

林玄策裝出畏縮的模樣，等張四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才直起腰。

他望著滿室狼藉的藥渣，眼底泛起光——這些在旁人眼里一錢不值的廢物，對他而言卻是最肥美的補藥。

昨夜玉墜給出的信息里，“吞靈陣“的作用此刻才真正顯露出冰山一角：凡有靈氣殘留之物，無論多稀薄，都能被系統(tǒng)轉化為修為。

月上中天時，廢丹房的窗紙被夜風吹得簌簌響。

林玄策摸黑將最后一簍藥渣倒進后巷，又折返回來，從懷里掏出塊黑布——這是他用舊丹衣撕的，專門用來裹藏“好東西“。

他蹲在丹爐旁，將白天挑出的碎丹、焦靈草一一包好，指尖觸到玉墜時，識海里響起系統(tǒng)提示：“簽到空間剩余容量：8.7平米。

是否存入？“

“存。“

黑布包裹的藥渣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簽到空間里那方石屋。

林玄策意念沉入其中，就見石屋角落堆著小山般的碎丹，在10:1的時間流速下，每粒碎丹都在緩慢滲出靈氣，像無數(shù)條細流匯入他的氣海。

他盤坐在石屋中央，能清晰感覺到修為在增長——凡境三重的壁壘正在松動，四重的門檻已隱約可見。

“砰！“

窗欞被石子擊中的脆響驚得他睜開眼。

林玄策翻身躲到丹爐后，就見墻根處閃過道黑影——是李通的另一個心腹，王二。

那家伙縮在墻角，月光照亮他腰間的玄陰教腰牌，正舉著個竹筒往屋里窺探。

林玄策的手指在丹爐上輕輕一叩，爐壁發(fā)出悶響。

王二猛地站直，竹筒“當啷“掉在地上。

林玄策故意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走出門：“誰啊？

大半夜的...“

“老子...老子來查夜！“王二的聲音發(fā)虛，彎腰去撿竹筒時，林玄策瞥見筒口沾著朱砂——那是玄陰教特有的追蹤標記。

他心里冷笑，面上卻裝出害怕的模樣：“小的這就回柴房，王哥您慢走。“

第二日卯時，李通的算盤珠子撥得山響。

他盯著堂下的林玄策，目光在對方紅潤的面色上頓了頓——這小子被派去廢丹房受罰，怎么倒比從前更精神了？

“再加二十簍藥渣。“李通將算盤一摔，“西三丹房的舊丹爐也該清了，一并收拾。“他陰惻惻地笑，“張四，你夜里盯著點，別讓某些人偷懶。“

林玄策垂頭應下，余光卻注意到李通案頭擺著張字條——正是昨夜王二用竹筒傳的信，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林玄策夜宿廢丹房，并無異常“。

他攥緊袖口的黑布，里面是今早故意留在藥庫的半塊焦靈草——那是用簽到空間里的靈草偽造的，帶著淡淡的靈氣，足夠讓監(jiān)視者誤以為他偷了藥材。

當夜，廢丹房的后巷里，張四縮在草垛后，盯著窗紙上晃動的人影。

林玄策的鼾聲時斷時續(xù)，偶爾傳來翻找東西的響動。

張四打了個哈欠，摸出懷里的酒葫蘆——這小子果然在偷懶，等明日回稟李管事，看他怎么收拾...

而此刻的簽到空間里，林玄策正盤坐在石屋中央。

石屋角落的藥渣山已小了一半，他氣海處的光團卻愈發(fā)明亮——凡境四重，成了！

玉墜在他心口發(fā)燙，像在提醒什么。

他睜開眼，目光掃過石屋最深處那座蒙塵的小丹爐——那是他白天故意“遺漏“的舊爐，爐身的紋路在靈光照耀下若隱若現(xiàn)，竟與昨夜靈紙上的符文有幾分相似。

林玄策伸手撫過爐身，指尖觸及某處凹痕時，爐底突然傳來細微的“咔嗒“聲。

他頓住動作，聽著窗外張四漸遠的腳步聲，眼底閃過銳光——這舊爐，該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