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城守望與光暗的微芒
- 斗羅:深淵星輝
- 老子不讀道德經
- 2424字
- 2025-07-12 11:43:52
諾丁城在林寒眼中褪去了初來時的喧囂,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帶著鐵銹味的沉寂。工讀生的身份在畢業后自動失效,他像一個被遺忘的零件,滯留在空蕩的七舍角落。學院默許了他的滯留——或許是蘇主任對“雙生武魂”最后一絲價值的觀望,或許僅僅是不愿再招惹麻煩——但這默許帶著冰冷的疏離。管理員的目光總是匆匆掠過他,帶著警惕和不易察覺的憐憫。
生活變成了機械的循環。清晨,在空無一人的操場角落,迎著微涼的晨風,他笨拙地練習著大師留下的、被簡化到極致的格擋和閃避動作。沒有魂力灌注,沒有目標對手,只有他自己與空氣的搏斗。汗水浸透粗布衣衫,肌肉因生疏而酸痛,但每一次揮臂、每一次擰腰,都讓他感覺自己還“存在”著,還能勉強掌控這具被黑暗覬覦的軀殼。
午后,圖書館的角落成了他的避難所和精神戰場。他不再漫無目的地翻閱,而是有意識地整理著之前的筆記。關于精神力控制的零散記錄,關于能量沖突的猜想,關于“星輝”魂力特性(尤其是那份微弱但真實存在的安撫效果)的觀察……他用炭筆在粗糙的紙頁上寫寫畫畫,試圖梳理出一點頭緒。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在黑暗中摸索斷線的珍珠,左臂的冰冷和腦海的低語是永恒的干擾源。但每一次成功地將雜念驅散,將一點新的感悟記錄下來,都像在無邊的絕望荒漠中,親手豎起了一塊微小的路標。
傍晚,他會去諾丁城西邊那片荒廢的采石場。這里亂石嶙峋,人跡罕至,只有風聲嗚咽。他尋到一塊半人高的、表面粗糙的巨石作為目標。攤開右手,掌心向上,一點微弱的、近乎透明的銀色光暈艱難地亮起——那是“星輝治愈”的光芒,微弱得只能勉強照亮掌心紋路。
他閉上眼睛,全神貫注。不再是治療傷口,而是嘗試著將這份微弱的光明之力,凝聚,壓縮,如同在寒風中呵護一縷隨時會熄滅的火苗。意念集中于一點,想象著光芒如同細針般刺出……然而,魂力流經左臂附近時,如同遭遇無形的泥沼,瞬間變得遲滯、渙散。那蟄伏的陰影仿佛在嗤笑他的徒勞,貪婪地汲取著逸散的能量。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偶爾,在精神高度集中、心神完全沉入那點微光時,會有極其短暫的瞬間,他能感覺到一絲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星輝”力量,如同最纖細的銀絲,艱難地穿透了左臂冰冷氣息的重重阻礙,在指尖凝聚出一絲幾乎看不見的銳意。但這點微芒轉瞬即逝,連巨石表面的灰塵都無法擾動,就被左臂深處傳來的、更強烈的冰冷吸力瞬間吞噬殆盡,只留下指尖一絲灼痛般的麻木感和更深的疲憊。
疲憊不堪地回到七舍,在冰冷的通鋪上蜷縮起來。身體的酸痛,精神的枯竭,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空乏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攤開左手,看著掌心。皮膚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仿佛能透視到下面隱隱流動的、不祥的黑色陰影脈絡。那冰冷的悸動感清晰無比。
“掌控……”他對著虛空無聲地低語,聲音沙啞干澀,帶著濃重的自嘲。這目標在一次次失敗面前,顯得如此遙不可及,如同癡人說夢。
然而,在絕望的深淵底部,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變化,正在悄然發生。圖書館里那本越來越厚的筆記,采石場巨石上那偶爾留下的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屬于“星輝”的微弱魂力殘留氣息,還有在練習基礎格擋時,身體對發力角度和重心轉移那一點點本能的、肌肉記憶般的優化……這些微小的積累,如同沙漠中極其緩慢滲出的水滴,暫時無法匯聚成流,卻無聲地改變著沙礫的形態。
他依舊是一座孤島,被冰冷的海水包圍。但這座孤島的地基,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正以極其緩慢、極其痛苦的方式,一點點變得……不那么松散。
胸口的硬物存在感變得異常清晰。那枚武魂殿的令牌,溫潤的質地仿佛在皮膚下隱隱發燙,不再是冰冷的金屬,更像一塊烙鐵,灼燒著他的神經。素云濤當初那復雜的眼神,那句“事關重大”的叮囑,還有蘇主任一次次投向武魂分殿的報告……如同無形的絲線,纏繞著這枚令牌,將它拖向未知的深淵。
林寒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頸間的細繩。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順著脊椎向上攀爬。武魂殿……那個龐然大物。對于“雙生武魂”,他們是會如獲至寶,還是視為異端?對于“虛空之觸”吞噬生命的恐怖能力,他們是會渴望研究,還是直接宣判為邪魂師,打入地獄?
他想象著被帶到那座恢弘而冰冷的殿堂,想象著無數審視、探究、乃至審判的目光。左臂深處的陰影似乎感受到了這份恐懼,發出無聲的嘶鳴,蠢蠢欲動。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不能去!那里等待他的,絕不會是答案,只可能是囚籠,甚至是……毀滅。
他必須離開諾丁城。在武魂殿的目光徹底聚焦到他身上之前。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瘋狂蔓延。去哪里?他不知道。天斗帝國疆域遼闊,但哪里能容下一個身懷定時炸彈的異類?他像一只無頭蒼蠅,在圖書館的區域地圖前徘徊,目光掃過一個個陌生的地名:巴拉克王國、西爾維斯王國、哈根達斯公國……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未知的危險和潛在的排斥。
焦慮如同毒霧,侵蝕著他的睡眠。夢境變得光怪陸離,時而是在武魂殿冰冷的審判廳,被陰影藤蔓纏繞拖入黑暗;時而是小舞和唐三在史萊克明亮的陽光下向他揮手告別,身影卻越來越遠;時而是幽冥森林里那些哀嚎的狼魂,伸出枯骨般的手爪抓向他……
現實的陰影也悄然逼近。學院里關于“那個怪物還賴著不走”的竊竊私語并未停歇。蘇主任的身影出現在七舍外的次數明顯增多,他的目光不再僅僅是復雜,更多了幾分審視和一種……等待指令般的焦躁。林寒甚至感覺,有幾次在圖書館或采石場,似乎有陌生的、帶著探究意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但當他警覺地回頭,卻只看到空蕩的街道或搖曳的樹影。是錯覺?還是……武魂分殿的人已經開始暗中觀察?
這種被窺伺的感覺,如同芒刺在背。他變得更加沉默,行動軌跡更加固定,如同驚弓之鳥,時刻繃緊著神經。每一次推開七舍那扇吱呀作響的門,他都擔心看到里面站著陌生的、穿著武魂殿制服的人。
時間在焦灼中流逝。離開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但茫然的去向和對外界更深的恐懼又將他死死釘在原地。他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飛蛾,徒勞地撞擊著透明的壁壘,看著外面廣闊的世界,卻找不到一條生路。胸口的令牌,越來越燙。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