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直到跑出柳溪鎮(zhèn)幾里地，確認后面沒有人追來，阿七三人才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娘的……嚇死老子了……”柱子拍著胸口，臉色蒼白。

鐵蛋也心有余悸：“看那架勢，至少有幾十號人，還有馬，比咱們隊伍厲害多了。”

阿七緊了緊懷里的草藥包，那包草藥被他死死護著，沒有散開。他喘勻了氣，沉聲道：“別廢話了，趕緊回營地，把這里的情況告訴大哥。”

他們不敢停留，稍微休息了一下，就立刻動身返回。

回到營地時，天已經黑了。麻臉和二哥正在等著他們的消息。

“怎么樣？柳溪鎮(zhèn)有東西嗎？”麻臉急切地問道。

阿七把在柳溪鎮(zhèn)的見聞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包括鎮(zhèn)子的慘狀、殘留的百姓，以及最后遇到的那支隊伍。

“……糧食沒找到多少，但是在藥鋪里找到了這些。”阿七把懷里的草藥包遞了過去。

麻臉皺著眉頭，打開包一看，里面都是些干枯的草葉根莖，頓時有些失望：“這玩意兒能頂個屁用？”

“大哥，這你就不懂了。”阿七連忙說道，“這些都是草藥，能治病療傷的。咱們弟兄們常年在外奔波，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萬一受傷或者生病了，有這些草藥，就能活命。而且，就算咱們不用，拿到那些大點的村鎮(zhèn)或者軍營附近，也能換不少糧食。”

麻臉愣了一下，他是個粗人，不懂什么草藥，但阿七的話他聽懂了——這東西能換糧食。

二哥也湊過來看了看，他見多識廣一些，認出其中幾味常見的草藥，點了點頭：“阿七說得沒錯，這些草藥確實有用。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時候，外傷、風寒最是要命，有這些藥，能少死不少弟兄。”

麻臉的臉色緩和了些，重新打量起那包草藥，眼神里多了幾分認可：“行，你小子有心了。這東西……真能換不少糧食？”

“應該能。”阿七說道，“具體能換多少，得看有沒有識貨的人。不過柳溪鎮(zhèn)附近有其他隊伍活動，咱們最好別去碰那里，免得發(fā)生沖突。”

“嗯，我知道了。”麻臉點點頭，“這次辛苦你們了，先下去休息吧，明天給你們多分點吃的。”

“謝大哥！”

阿七三人退了下去，小石頭早就等在外面，看到他們回來，連忙迎了上來，得知他們沒事，才松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麻臉果然沒有再打柳溪鎮(zhèn)的主意。他派了幾個人，拿著阿七找到的草藥，去了幾十里外的一個大集鎮(zhèn)，沒想到真的換回了兩袋糙米和一些鹽巴。

雖然不多，但對這支快要斷糧的隊伍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消息傳回來，整個隊伍都轟動了。誰也沒想到，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野草”，竟然真的能換回糧食。

阿七的地位，在無形中又提升了不少。以前那些對他不理不睬甚至有些鄙夷的漢子，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多了幾分敬畏和討好。

“七哥，你真厲害，那些草都能換糧食。”小石頭一臉崇拜地說道。

阿七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這只是開始。這點草藥換來的糧食，根本不夠隊伍消耗多久，他必須找到更穩(wěn)定的食物來源，或者……找到更有價值的“籌碼”。

他開始有意識地和隊伍里的人搞好關系，尤其是那些和他一樣出身底層、沒什么話語權的弟兄。他會把自己找到的野菜分一些給他們，會教他們怎么辨認能吃的植物，怎么設簡單的陷阱。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愿意跟他親近，甚至隱隱把他當成了小頭目。

這種變化，自然也被麻臉和二哥看在眼里。

“這阿七，倒是有點籠絡人心的本事。”麻臉靠在一棵大樹上，看著不遠處圍在一起、聽阿七講怎么找野果的幾個弟兄，語氣有些復雜。

二哥站在他身邊，沉聲道：“他年紀不大，心思卻不小。現在弟兄們對他越來越信服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麻臉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

“防人之心不可無。”二哥低聲道，“他現在還有用，但也不能讓他太得人心。大哥，得敲打敲打他。”

麻臉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不過……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別做得太明顯。

“我知道。”

幾天后，麻臉宣布，讓阿七不再跟著老疤的采買隊，而是直接歸他調遣，負責管理隊伍里的“物資”——其實就是把收集到的野菜、野果、草藥之類的東西集中起來，統(tǒng)一分配。

這看起來是提升了阿七的地位，讓他有了一定的權力，但實際上，是把他放在了更顯眼的位置，也更容易挑出他的錯處。

阿七自然明白麻臉的用意，但他沒有拒絕。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接觸到隊伍核心資源，并且進一步展現自己能力的機會。

他接手物資管理后，做得井井有條。他把所有能吃的東西分類存放，根據每個人的體力消耗和貢獻大小，制定了相對公平的分配方案。

以前，隊伍里分配食物全靠麻臉和幾個頭目一句話，隨意性很大，經常有人因為分不到足夠的食物而抱怨。阿七的方案雖然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至少看起來公平了很多，怨言也少了不少。

他還利用自己找到的草藥，處理了幾個弟兄的小傷小病。比如用搗碎的蒲公英敷在傷口上消炎，用煮過的生姜水驅寒，雖然效果有限，但確實比讓傷口自生自滅強得多。

這讓他在普通弟兄中的威望更高了。

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來自上面的壓力。二哥時不時會找他的麻煩，比如挑剔他分配不公，或者指責他保管的物資有損耗，雖然都被阿七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但那無形的打壓，卻讓他明白，自己的處境依然危險。

“七哥，二哥好像不太喜歡我們。”小石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有些擔憂地說道。

“沒事。”阿七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平靜，“咱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別出錯，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嘴上這么說，阿七心里卻很清楚，光靠這樣小心翼翼地做事，是遠遠不夠的。他必須擁有屬于自己的力量，才能在這個亂世中真正站穩(wěn)腳跟。

他開始暗中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他把小石頭、柱子、鐵蛋這幾個跟他一起去柳溪鎮(zhèn)探路的弟兄，還有幾個平時跟他關系不錯、手腳勤快的漢子，都拉攏到身邊，讓他們負責物資的收集和看守，給他們多分一些食物，教他們更多生存的技巧。

這些人大多是些底層的窮苦人，在隊伍里沒什么靠山，阿七對他們好，他們自然也愿意跟著阿七。

阿七知道，這還遠遠不夠。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徹底擺脫麻臉控制，甚至取而代之的契機。

而這個契機，或許很快就要來了。

這一天，去外面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報告，說西北方向的“黑石城”最近很不太平。據說守城的將軍克扣軍餉，導致士兵嘩變，城里亂成了一鍋粥，很多百姓都趁機逃出了城，往南邊逃難去了。

黑石城是附近的一座大城，城墻高大，糧草充足。

聽到這個消息，麻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黑石城……”他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亂了好！亂了才有機可乘！”

二哥也有些激動：“大哥，你的意思是……”

“去黑石城！”麻臉猛地一拍大腿，語氣斬釘截鐵，“這么大一座城，就算亂了，也肯定有不少好東西！只要能撈一把，咱們弟兄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周圍的幾個頭目也紛紛附和，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只有阿七，站在人群后面，眉頭微微皺起。

黑石城，大城，守軍嘩變……這聽起來確實像是個機會，但也隱藏著巨大的風險。

守軍再亂，也比他們這些烏合之眾有組織、有戰(zhàn)斗力。而且，這么大的動靜，肯定會吸引其他勢力的注意，到時候，怕是不止他們一支隊伍會打黑石城的主意。

這趟渾水，不好蹚啊。

但他看著麻臉和其他人那狂熱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阻止。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盤算著，如何才能在這趟黑石城之行中，保全自己，甚至……抓住那潛藏的機會。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的小石頭、柱子、鐵蛋等人，他們臉上也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

阿七深吸了一口氣。

不管前路有多危險，他都必須走下去。

因為他知道，饑餓的滋味，比死亡更可怕。而想要永遠擺脫饑餓，就必須抓住每一個可能的機會，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龍途漫漫，始于足下。而他的第一步，似乎就要踏入這座混亂的黑石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