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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香影浮動間,驚鴻照眼來

姜辭憂端坐于一張梨花木小幾前,素手纖纖,正有條不紊地研磨著香料。

恰在此時,一群隨園游賞的貴女公子們說說笑笑地行至花廳附近,被這股清冽而獨特的香氣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那香氣初聞似寒冬臘月里的一剪寒梅,冷冽孤傲,細如銀絲般纏繞鼻尖;

“這是什么香?竟如此別致。”一位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忍不住開口,眼中滿是好奇。

她輕輕吸氣,臉上浮現出陶醉之色。

眾人循香望去,只見花廳一角,姜辭憂正將最后一味調好的香粉輕輕撥入爐中。

那一瞬間,爐中青煙裊裊升起,如同晨霧繚繞山林,帶著溫潤的木質香緩緩升騰。

她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素面長裙,未施粉黛。

裙擺隨著她起身的動作微微揚起,帶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沉香,如同她本人一般,清雅而不張揚。

見眾人望來,姜辭憂緩緩起身,福了一禮,聲音溫潤如玉:“不過是閑來無事,胡亂調配的玩意兒,名喚‘雪中梅’,擾了各位的雅興,還望見諒。”

“姜二姑娘過謙了,”方才開口的少女笑道,“這香氣聞之心靜,哪里是擾了雅興,分明是錦上添花。

不知可否告知我們,這‘雪中梅’究竟是如何調配的?當真奇妙。”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一片附和之聲。

閨閣千金們平日里也多有涉獵香道,卻從未聞過如此意境深遠的香。

她們圍攏過來,或低頭嗅聞爐中升起的香氣,或低聲交談,眼中皆流露出驚嘆與好奇。

一道道目光或驚艷,或探究,盡數匯聚在姜辭憂身上。

姜辭憂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從容不迫地答道:“說來慚愧,用的皆是些尋常物事。

主料取冬至時節的臘梅花蕊,輔以霜后初采的松針,再添少許雪水浸泡過的白檀,合香之法并無出奇之處,只是勝在時令與心境罷了。”

眾人聽了,只覺得她蕙質蘭心,對時節物候的把握精妙絕倫,一時間贊嘆之聲不絕于耳。

然而,姜辭憂的內心卻敏銳地察覺到,在這片贊譽聲中,夾雜著幾道非同尋常的目光。

那些目光落在她肩頭,仿佛能穿透衣衫,直抵骨髓。

這“雪中梅”,怕是引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果不其然,人群中,平日里便與她不睦的夏家嫡女夏靈擠上前來,臉上堆著虛偽的笑容,聲音卻尖銳得有些刺耳:“哎呀,辭憂妹妹當真是好巧手,好慧心!

這調香的本事,便是宮里的姑姑們怕也比不上呢。

只是……我記得妹妹是待嫁之身,這般在眾人面前拋頭露面,展示才藝,未免有些……逾矩了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女先生在開堂授課呢。”

夏靈這番話,明著是奉承,實則句句帶刺,既暗諷姜辭憂不守閨閣規矩,又挑撥眾人,暗示她此舉是為了出風頭,博取名聲。

花廳內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方才還熱絡的場面,頓時添了幾分尷尬的寂靜。

幾位年長的夫人眉頭微蹙,顯然也覺得姜辭憂此舉雖顯才情,卻有失穩重。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發難,姜辭憂神色未變,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她不急不惱,反而對著夏靈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語氣愈發謙遜:“夏姐姐說的是,是辭憂孟浪了。

只是想著今日春光正好,賓客云集,老太爺與夫人們在此賞花,恐有蚊蟲擾了清凈。

便自作主張燃了這驅蟲安神的香,原是想為長輩們盡一份孝心,未曾想竟引來這般關注,實非我本意。

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姐姐和諸位夫人們海涵。”

她一番話,將自己出風頭的行為輕飄飄地化解為一片孝心,將“展示才藝”變成了“驅蟲安神”的實用之舉。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看向夏靈的目光反倒多了幾分不贊同,覺得她未免小家子氣,平白無故地給人難堪。

夏靈被噎得滿臉通紅,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得悻悻地退了回去。

不遠處的亭子里,姜家大房的蘭佩夫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她對身邊的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侍女立刻心領神會,悄然取來紙筆。

將方才姜辭憂所說的“雪中梅”香方記下,快步呈至后院書房,送到了正在處理家事的老太爺面前。

侍女恭敬地將香方奉上,并轉述了蘭佩的話:“大夫人說,二姑娘心巧,調配此香,意在效仿前朝貴妃以奇香博圣上歡心之舉。

聽聞太后娘娘近來也喜品香,二姑娘這份心思,著實是用得巧。”

這話說得極有水平,表面上是夸贊姜辭憂有心,實則暗指她野心不小,小小年紀便懂得如何投其所好,攀附權貴。

姜老太爺接過那張寫著香方的素箋,只掃了一眼,便知其精妙。

他一生閱人無數,怎會聽不出話中的機鋒。

他將紙箋緩緩放下,面上不動聲色,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而,那雙歷經風霜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原以為她只是個安分守己的病秧子,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小瞧她了。

老太爺不動聲色地將香方收入袖中,心中對這個一向沒什么存在感的孫女,已然多了幾分鄭重的考量。

花廳外的風波剛剛平息,園內又是一陣騷動。

原本喧鬧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斂聲屏息,目光齊刷刷地望向游廊的入口處。

姜辭憂心生好奇,也隨之抬眸望去。

只見一名男子悄然現身,步履沉穩地走了過來。

他身著一襲玄色暗金紋朝服,玉帶束腰,身姿挺拔如松。

他面容清冷如霜,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一雙深邃的眼眸。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隨著他的出現而彌漫開來,凜然若山的氣勢,讓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垂下了頭,不敢直視。

姜辭憂只看了一眼,心頭便猛地一跳,一股莫名而強烈的熟悉之感,如電流般竄遍四肢百骸。

她整個人都怔住了,手中的香匙險些滑落。

是他?

怎么會是他?

那人正是當朝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薄靳修。

薄靳修目不斜視,對周遭的敬畏與噤聲恍若未聞,徑直朝著主廳的方向走去。

他的路線,恰好要經過姜辭憂所在的花廳一角。

一步,兩步……隨著他越走越近,姜辭憂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幾乎要沖破胸膛。

她僵立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終于,薄靳修緩步經過了她的身旁。

他前行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只是目光不經意地一瞥,掠過她面前那只仍在裊裊升煙的白玉香爐,而后,視線在她那張因震驚而略顯蒼白的臉上停頓了不足一瞬。

他微微頷首,那是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動作,沒有任何言語,便已錯身而過,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游廊的盡頭。

眾人長舒一口氣,竊竊私語聲再次響起,只是音量比之前小了許多。

唯有姜辭憂,依舊怔怔地立在原地,心跳紊亂得不成章法。

宴席不知何時散了,賓客們陸續告辭。

姜辭憂失魂落魄地獨自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晚風吹起她鬢邊的碎發,帶來一絲涼意,卻無法平息她內心的波瀾。

她環抱著雙臂,低聲問著自己,也像是在問那冥冥中的過往:“此人……為何如此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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