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沙中的誓血
- 紫荊余燼
- 雪碧干不干
- 4075字
- 2025-07-17 17:48:45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金屬片,形狀不規則,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螺旋紋路,顏色是暗沉的銀灰色,看起來和普通的廢鐵沒什么區別。邊緣被磨得很光滑,顯然戴了很久。
“又在看這個?”伊拉端著一碗熱湯走進來,看到他手里的碎片,笑了笑,“雷克撿到你時就戴著的,說是你的平安符,要好好戴著。”
燼把碎片重新掛回脖子上,塞進衣領里,貼著胸口的位置。“嗯,我一直戴著。”
“雷克當時說,在垃圾場的邊緣偶然間發現了一個籃子。當他走近時,驚訝地發現里面竟然躺著一個小嬰兒,那就是你。你的身上緊緊裹著一條破舊的毯子,仿佛在這個寒冷的世界里尋求一絲溫暖。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你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特別的東西,那就是現在你所佩戴的這個。”
伊拉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回憶起那段遙遠的時光。她的聲音充滿了溫柔和懷念,仿佛能讓人感受到當時的情景。
“他說你當時才幾個月大,不哭不鬧,眼睛亮得像星星。他一看就舍不得了,就把你抱回來了。”她的聲音很溫柔,帶著懷念,“他總說,你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
燼一言不發地坐在那里,靜靜地聽著。對于自己的身世,他所知道的僅有這些——他是一個被養父在垃圾場撿到的棄嬰。然而,他從未對這個事實產生過任何懷疑。伊拉和馬庫斯給予他的關愛,讓他從未覺得自己與這個家庭格格不入。
不過,偶爾當他凝視著鏡子里的自己時,會注意到一些與部落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他的皮膚比他們稍微白皙一些,而手腕上那塊不顯眼的淡紫色胎記也顯得有些突兀。這些細微的差異會在他心中引起一絲模糊的疑惑,但這種疑惑往往很快就會被殘酷的現實所沖淡。
在沙礫星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生存才是首要任務。午餐十分簡單,只有一碗沙蜥肉湯、幾塊烤沙跳鼠肉和硬得能硌掉牙齒的麥餅。伊拉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她只喝了小半碗湯,便放下了碗,開始輕聲咳嗽起來。
起初,咳嗽聲還很輕微,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咳嗽變得越來越劇烈。伊拉彎下腰,雙手緊緊抓住毯子,身體因咳嗽而顫抖不已,她的肩膀也跟著劇烈地抖動著。
“媽!”燼連忙遞過水杯。
伊拉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卻咳得更厲害了,她捂住嘴,移開手時,燼看到她的手帕上沾著幾點刺目的猩紅。
“媽!”燼的聲音瞬間繃緊。
“沒事……老毛病了……”伊拉擺著手,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可能是今天風沙大,嗆到了……”
馬庫斯聞聲沖了進來,看到手帕上的血跡,眉頭緊鎖:“我下午去銹水鎮,一定要換到‘凈肺草’,就算用我那把合金弩換掉也值。”
午餐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伊拉強撐著笑了笑,讓他們快吃,自己則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但急促的呼吸聲暴露了她的痛苦。燼默默地吃著麥餅,味同嚼蠟,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悶又疼。
他看著伊拉蒼白的臉,看著馬庫斯緊鎖的眉頭,一股無力感席卷了全身——他能獵殺沙跳鼠,能修補過濾系統,能在風沙中找到回家的路,卻治不好養母的病。
下午,馬庫斯和兩個村民離開了部落,前往銹水鎮。燼與其他人幫著加固防御墻,他的動作很用力,仿佛想把心里的壓抑都發泄在鐵皮和木樁上。
夕陽西下,天空的顏色愈發詭異起來。原本應該是溫暖的橘黃色,此刻卻被一絲灰紫色所浸染,仿佛是大自然在向人們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那灰紫色如同輻射塵暴的前奏,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遠處的“鐵骨森林”在暮色的籠罩下,顯得格外陰森。那片曾經郁郁蔥蔥的樹林,如今已變成了巨大的黑色剪影,與天空的詭異色彩相互映襯,更顯恐怖。而那陣陣嗡鳴聲,似乎也隨著夜幕的降臨而愈發逼近,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在催促著人們迎接即將到來的災難。
晚餐時分,伊拉的精神狀態略有好轉,甚至還能和燼說上幾句話。然而,這短暫的好轉并沒有持續太久。她剛吃了兩口食物,咳嗽便再次襲來,而且比中午時更為劇烈。這一次,她咳出的不再僅僅是鮮血,而是更多的暗紅色血塊,讓人觸目驚心。
燼見狀,頓時慌了神。他手忙腳亂地翻找著家里僅剩的一點止痛藥,然后趕緊喂給伊拉服下。幸運的是,藥物很快發揮了作用,伊拉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最終沉沉地昏睡過去。
然而,即使在睡夢中,伊拉的眉頭依然緊緊皺起,嘴唇也微微顫動著,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燼靜靜地坐在床邊,凝視著伊拉那蒼白的面容,心中充滿了擔憂和無奈。
燼坐在床邊,借著帳篷里昏暗的油燈,看著伊拉憔悴的臉。油燈的光忽明忽暗,映在她臉上,讓那些細密的皺紋更顯清晰。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涼,指尖還帶著草藥的苦味。
帳篷外,狂風呼嘯,卷起漫天的沙塵,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不斷地撞擊著帳篷的帆布。那“嘩啦啦”的聲響,仿佛是無數只指甲在帆布上瘋狂地刮擦,讓人毛骨悚然。
在這喧囂的風沙聲中,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守衛的吆喝聲。他們大概是在努力加固那道閘門,以抵御這越來越猛烈的風沙。偶爾,還會有幾聲凄厲的獸吼從荒原上傳來,但很快就被風聲淹沒,變得模糊不清。
燼就這樣靜靜地守在帳篷里,一動也不動。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帳篷的帆布上,仿佛能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看到外面那肆虐的風沙和黑暗中的未知世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幕漸漸降臨,油燈里的油也快燒盡了,微弱的火光在風中搖曳,越來越暗。
燼緩緩地低下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曾經是那么的靈巧,可以拉弓射箭,可以設置陷阱,可以修理各種器械。然而,如今這雙手卻顯得如此無力,連母親的咳嗽都無法止住。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將他徹底淹沒。他感到自己就像是這風沙中的一粒塵埃,微不足道,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同時,還有一絲深藏在心底的憤怒在暗暗涌動——他憤怒這殘酷的世界,為何如此無情;他也憤怒自己的弱小,無法保護身邊的人。
燼下意識地摸了摸頸間的金屬碎片,那冰涼的觸感讓他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這是雷克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也是伊拉口中的“平安符”。他一直戴著它,就像戴著一份沉甸甸的囑托,提醒著他不能放棄,要堅強地面對生活的種種困難。
“爸,媽……”他低聲呢喃,聲音在寂靜的帳篷里顯得格外清晰,“我一定會治好媽的病,一定會讓我們好好活下去。”
窗外,狂風呼嘯,卷起漫天的風沙,如泣如訴,仿佛是無數冤魂在哭泣。那風沙猛烈地拍打著窗戶,發出陣陣嗚咽聲,讓人毛骨悚然。
在這片荒蕪的廢土星球上,遠處的“鐵骨森林”顯得格外陰森。在那片森林的深處,一點微弱的紫色光芒在廢墟的縫隙中一閃而過,快得如同幻覺一般,讓人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而,這道紫色光芒卻似乎隱藏著某種秘密,等待著被人揭開。
在這寂靜的深夜里,伊拉的咳嗽聲顯得格外刺耳。燼守在床邊,憂心忡忡地看著養母。每一次咳嗽都讓伊拉那瘦弱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如同破風箱一般嘶鳴。油燈的光暈在帳篷內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將伊拉蒼白的臉映照得愈發憔悴,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不知何時,馬庫斯默默地回到了帳篷里。他孤零零地站在門口,背對著燼和伊拉,肩膀微微顫抖著。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疤痕,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如同一條蠕動的蜈蚣。
“必須做點什么。”燼低聲說,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天剛蒙蒙亮,燼就跟著馬庫斯去找部落的老薩滿。老薩滿住在避難所最深處的洞穴里,那里是部落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神秘的地方。洞穴入口掛著風干的鐵脊蟲甲殼和各種顏色的布條,隨風飄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洞穴里彌漫著濃郁的草藥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氣息。
老薩滿坐在一堆干草上,臉上布滿皺紋,眼睛卻異常明亮。他正在用一根骨針小心翼翼地將某種植物的種子串起來,看到燼和馬庫斯進來,只是抬了抬眼皮,繼續手里的活計。
“薩滿,求您再想想辦法,伊拉她……”馬庫斯的聲音帶著懇求,這個在鐵脊蟲面前都不曾退縮的硬漢,此刻語氣里滿是無助。
老薩滿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骨針,從身后的石架上取下一個破舊的陶罐,倒出幾枚灰黑色的藥丸:“這是最后一點‘鎮咳散’,能讓她少受點罪,但對根上的病……沒用。”他渾濁的眼睛看著燼,“孩子,有些病,不是草藥能治的,這就是我們的命。”
“不,一定有辦法的。”燼急切地說,“薩滿,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傳說中的藥草,或者……任何可能有用的東西。”
老薩滿沉默了許久,目光投向洞穴深處,那里擺放著一些刻滿奇異紋路的石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聽部落的老人們說過一種草藥,叫‘銀葉草’。傳說它的葉子在暗處會發出微光,對各種頑咳都有奇效,甚至能……凈化被污染的肺腑。”
“銀葉草!”燼眼睛一亮,“在哪里能找到它?”
老薩滿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別高興得太早,孩子。銀葉草只生長在死亡峽谷的最深處,那是鐵脊蟲的巢穴,亡者的迷宮。近十年來,沒人敢靠近那里,更別說進去采摘草藥了。”
“死亡峽谷?”燼重復著這個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他聽說過這個地方,那是沙棘部落周邊最恐怖的禁地之一。
“沒錯,就是那個被稱為‘生命禁區’的死亡峽谷。”老薩滿的聲音帶著顫抖,“傳說那里的空氣中漂浮著能腐蝕骨肉的毒霧,地上布滿了前文明留下的死亡陷阱,更可怕的是,那里是鐵脊蟲的巢穴,成千上萬的鐵脊蟲在峽谷里筑巢,任何活物進去,都會被瞬間啃成白骨。”
馬庫斯臉色一變,立刻說:“薩滿,您別嚇孩子了,那種地方怎么能去?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可是舅舅,這是唯一的希望了!”燼急切地說,“只要有一絲可能,我都要去試試。”
“你瘋了嗎?”馬庫斯怒吼道,“死亡峽谷!那地方進去就別想出來!十年前,黑風部落的精英小隊,一共十二個人,全副武裝進去尋找傳說中的能源核心,結果連骨頭渣都沒出來!你一個人,拿著一把破弓,就想去送死嗎?”
“我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救伊拉!”燼也提高了聲音,眼睛因為激動而泛紅,“現在只有銀葉草能救她了,我必須去!”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馬庫斯一把抓住燼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雷克把你交給我,我就不能讓你去送死!伊拉要是知道你去了死亡峽谷,她會怎么樣?你想過嗎?”
“我……”燼一時語塞,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難受。他知道馬庫斯是為他好,知道死亡峽谷有多危險,但他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伊拉的病情一天天惡化下去。
“孩子,聽你舅舅的話吧。”老薩滿嘆了口氣,“死亡峽谷不是你能闖的地方,那里的危險遠超你的想象。別說你一個人,就算整個部落的人都去,也未必能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