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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根基

  • 守望之百年心印
  • 歐陽和子辰
  • 5925字
  • 2025-07-14 10:09:44

騾車剛駛進博鹿城鼓樓南大街的石板路,遠遠就看見恒泰銀樓那焦黑破敗、如同巨大傷疤的門臉前,竟烏泱泱圍著一小群人!楊秉政心頭猛地一緊,豁然睜開眼。趙叔也勒緊了韁繩,騾車“吁”的一聲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楊秉政沉聲問,跳下車轅。

趙叔伸長脖子望了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訝神色:“咦?這……好像是街面上的老主顧?還有……對門‘李記布莊’的李掌柜?旁邊那幾個是……”

楊秉政眉頭緊鎖,大步流星走過去。人群看到他,紛紛讓開一條路。只見自家鋪子門前那片被火燒得黢黑的地面上,竟堆放著一小堆東西:幾塊厚實方正、顯然是新切割好的榆木板材,幾捆散發著新鮮干草氣息的葦席,甚至還有一小桶氣味刺鼻、色澤暗黃的桐油!旁邊還站著五六個穿著短打棉襖、扛著泥抹子、鋸子、斧鑿等工具的精壯漢子,領頭的是個頭發花白、一臉忠厚卻眼神精亮的老者——正是城里有名的“巧手張”,祖傳的木匠手藝,博鹿城無人不曉。

“楊掌柜!您可算來了!”對門李記布莊的李掌柜是個胖胖的中年人,穿著半舊的湖綢面棉馬褂,笑呵呵地迎上來拱了拱手,聲音洪亮,“大伙兒聽說您要重整恒泰老號,都尋思著不能干看著!這不,張家老哥(指老木匠巧手張)帶著徒弟們一大早就過來了!這些板子、葦席、桐油,是咱們街面上幾家鋪子東家湊的份子!東西粗陋,您別嫌棄,算是我們街坊鄰里的一點心意!”

“是啊,楊掌柜!”旁邊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留著山羊胡的老者也開口,是隔壁雜貨鋪的孫掌柜,語氣懇切,“恒泰是老字號了,幾輩人的心血,遭了那么大的難,我們都看在眼里,心里頭不是滋味兒!這鋪面早一天修好立起來,咱們這條鼓樓南大街,也早一天能有點活氣兒不是?”

“楊掌柜您放一百個心!工錢好說!先干活!”老木匠巧手張聲音洪亮如鐘,拍著結實的胸脯,“我老張的手藝,您是知道的!保管給您弄得結結實實,比從前還經用!”

楊秉政站在人群前,看著地上那堆帶著街坊鄰里體溫的、樸實無華的物料,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或不太熟悉、卻都帶著真誠與關切的面孔——有開茶館的,有賣香燭紙馬的,有挑擔賣菜的熟面孔……只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沖上喉頭,死死堵住,竟一時語塞。他下意識地抬手,隔著粗厚的棉袍,按了按胸前那枚溫熱的舊銀鎖。父親臨終時低沉的話語仿佛又在耳邊響起:“秉政,守得住手藝,才守得住家業,守得住人心。”而這“守”,原來并非孤軍奮戰。

他深吸一口帶著桐油和木屑味道的冷冽空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對著眼前眾人,鄭重地抱拳,深深一揖,腰彎得極低:“秉政……謝過諸位街坊高鄰!今日援手之恩,恩同再造!恒泰若能重開,皆是諸位今日所賜!楊某……沒齒難忘!”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帶著千鈞的分量,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楊掌柜您太客氣了!”

“應該的!街里街坊的!”

“快別多禮了,趕緊動起來吧!”

眾人七嘴八舌地回應著,氣氛頓時熱絡起來,驅散了清晨的寒意。

巧手張是個爽利人,立刻大手一揮,吆喝徒弟們動手。拆下那搖搖欲墜、焦黑扭曲的門板和殘破門框,清理門楣上燒毀的匾額痕跡,露出被煙熏火燎過的青磚。新鮮的木料被抬上來,鋸子聲、刨子推過木面發出“沙沙”聲、斧頭鑿榫卯的篤篤聲、錘子敲擊的叮當聲,瞬間打破了這條街多日來的死寂與壓抑,匯成一股充滿生機的喧囂。桐油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混合著松木的清香,竟讓人莫名地感到一種踏實和希望。

楊秉政和趙叔也立刻卷起袖子投入進去。楊秉政雖不精木工,但力氣大,幫著抬沉重的木料,遞沉重的工具。趙叔則跑前跑后,張羅著向鄰近鋪子借來長凳、矮桌,又去討了熱水,給匠人們端茶倒水。李掌柜、孫掌柜等人也沒閑著,幫著遞個木條,扶個梯子。對門慶和樓的兩個伙計,穿著簇新的灰布短褂,站在高高的石階上,伸著脖子朝這邊張望,臉上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低聲嘀咕了幾句,很快又縮回了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門里。

陽光漸漸升高,金黃的暖意穿透薄寒,照在忙碌的人群身上,也照在恒泰銀樓那正在一點點褪去焦黑污跡、顯露出嶄新木質紋理和本色的門臉上。楊秉政抹了把額頭的汗珠,抬起頭,看著眼前這熱火朝天、塵土飛揚的景象。那叮叮當當、篤篤沙沙的敲打勞作之聲,不再是廢墟中的悲鳴哀嘆,而是重建家園、重振旗鼓的昂揚號角。他胸中那股積郁多日的、沉甸甸的悶氣,似乎也隨著這喧囂的汗水與勞作,一點點地吐了出來,消散在早春微涼的空氣里。

就在這時,街角出現一個穿著半舊靛藍粗布棉袍、圍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灰色長圍巾的身影。是王乃茵!她手里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粗陶大肚罐子,罐口用厚布蒙著,邊緣還頑強地冒出絲絲縷縷的白氣。她腳步匆匆,臉頰因趕路和寒風而泛著兩團紅暈,目光急切地越過忙碌的人群,落在正和巧手張一起用墨斗線仔細丈量新門框尺寸的楊秉政身上。

她微低著頭,快步穿過人群,走到楊秉政身邊,微微喘著氣。她將手中粗笨的大陶罐子小心地放在旁邊一張借來的條凳上,揭開蒙布,一股濃郁的、帶著辛辣甜香的姜糖氣息立刻噴涌而出。她抬眼看向楊秉政,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帶著一絲努力壓制的局促:

“楊……楊掌柜,趙叔,還有……各位師傅辛苦了。天寒地凍的,我……我熬了點姜糖水,給大家驅驅寒氣。”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周圍忙碌的街坊和匠人,帶著初來乍到的生澀與不安,卻又努力維持著鎮定,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巾垂下的流蘇。

那股濃郁的、帶著暖意的姜糖香氣,辛辣中透著甜潤,瞬間沖淡了彌漫的桐油味和飛揚的木屑氣息,霸道地鉆入每個人的鼻腔。忙碌的眾人先是一愣,隨即都露出了樸實而溫暖的笑容。巧手張停下手里的墨斗,哈哈一笑,聲音洪亮:“哎喲!這位姑娘真是有心了!這大冷天的,一碗熱乎的姜糖水,那可真是雪中送炭,比什么都強啊!”

“多謝姑娘!”

“姑娘費心啦!”

“這味兒聞著就舒坦!”

眾人紛紛道謝,目光善意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清秀卻掩不住憔悴的姑娘。

趙叔連忙應聲,手腳麻利地接過陶罐,又招呼巧手張的兩個年輕徒弟去隔壁雜貨鋪借來一摞粗瓷大碗。很快,一碗碗滾燙的、透著琥珀般溫潤色澤的姜糖水被分發到每個人手中。寒風里,粗糙的碗壁燙手,眾人捧著碗,顧不得燙,吸溜著甜辣滾燙的姜湯,一股暖流從喉嚨直通四肢百骸,瞬間驅散了深春清晨的料峭寒意。這暖意,也悄然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匠人們喝著水,善意地小聲議論著,猜測著這位送水姑娘的來歷。

楊秉政也接過趙叔遞來的一碗。粗瓷碗壁滾燙,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他隔著蒸騰的白霧,看了一眼站在人群邊緣、微微低著頭、雙手交握在身前的王乃茵。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飛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那眼神里帶著詢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隨即又迅速垂下眼簾,仿佛地上有什么極吸引人的東西。

楊秉政沒說什么,只是低頭,就著碗沿,喝了一大口。滾燙的、帶著辛辣的甜意順著喉嚨滑下,一路灼燒著食道,卻將一股實實在在的暖意,一直送達心底。這暖意,絕不僅僅來自這一碗姜湯,更來自這意外匯聚的人心,來自這看似冰冷殘酷的世道下,依舊頑強殘存、彼此溫暖的一點微光。

他放下碗,抬頭望向正在老木匠巧手張手中被刨得光滑平整、漸漸顯露出厚實輪廓的榆木門板。那粗獷而清晰的木紋在陽光下舒展,仿佛蘊含著無窮的生命力。他胸前的舊銀鎖,在棉袍下緊貼著溫熱的皮膚,仿佛也汲取了這份來自四方的暖意,不再冰涼。

恒泰銀樓門前的喧囂,像一顆投入沉寂深潭的石子,在鼓樓南大街漾開了一圈圈活泛的漣漪。鋸末的清香、桐油的刺鼻、木錘敲擊榫卯的篤篤聲、刨子推過木面的沙沙聲,還有那碗驅寒姜糖水散發的甜暖辛辣氣息,交織成一股奇特的、充滿生機的喧騰。街坊鄰里的援手,王乃茵那無聲卻滾燙的姜湯,如同這早春料峭寒風里破云而出的幾縷微光,短暫卻有力地驅散了楊秉政心頭的濃重陰霾。

王乃茵送完姜湯,并未久留片刻。她深知自己身份尷尬,寄人籬下,在眾人善意卻難掩探究的目光下,那點強撐的鎮定早已耗盡。她對著楊秉政的方向微微屈膝,又向忙碌的街坊們福了福身,動作輕柔而守禮。隨后,便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融入了街角稀疏的人流,像一片被寒風卷走的落葉,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這份來之不易生機的姿態,消失在青石板路的盡頭。

楊秉政望著她消失的巷口,握著手中粗瓷空碗的手指無意識地緊了緊。碗壁還殘留著姜湯灼人的余溫,那點辛辣的甜暖似乎還固執地停留在喉間肺腑。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眼前這片塵土飛揚卻充滿力量的熱鬧景象。巧手張和他的徒弟們都是世代相傳的實在手藝人,活兒做得又快又地道,一絲不茍。新伐的榆木料散發著山野間特有的、混合著松脂的堅韌氣息,在鋒利的刨刀下,露出光潔細膩、宛如嬰兒肌膚般的淺黃紋理。老木匠親自把著墨斗,染了墨的線繩在木料上“啪”的一聲彈下筆直如尺的黑線,徒弟們依線下鋸、鑿卯,動作嫻熟流暢,榫頭榫眼嚴絲合縫。

“楊掌柜,您上眼瞧瞧這門框骨架,”巧手張指著剛剛立穩、用麻繩臨時固定住的新門框,聲音洪亮里透著匠人的自豪,“用的是北山老榆木,硬實!照老規矩,還是走馬板(門框上部橫板)加兩扇對開的實心厚板門,門軸包熟鐵皮,門閂用精鐵打制淬火,保準比原先那杉木門經使耐造!再刷上三遍老桐油,日曬雨淋,蟲蛀鼠咬,十年八年都甭想動它分毫!”

楊秉政上前一步,粗糙帶繭的手指撫過那剛剛刨光、猶帶木刺的門框木料,指腹感受著那份堅實冰冷的觸感。他點點頭,眼中流露出認可:“張師傅的手藝,金字招牌,我信得過。只是這門臉……”他抬頭望向被大火燎得黢黑、墻皮大片剝落、露出里面青磚的門楣和兩側山墻,“這墻面修補,還有新匾額……”

“東家您把心放肚子里!”旁邊一個蹲在地上,正用鐵锨用力攪拌石灰、麻刀(切碎的麻絲,增加灰漿韌性)和黃土的漢子抬起頭,抹了把汗,是城里手藝扎實的泥瓦匠王老五,“黑灰焦油咱用鏟子刮干凈,麻刀石灰打底掛牢,再抹層細灰壓光找平,保準跟新砌的一樣平整!就是這新匾額……”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惋惜,“原先那方老匾,燒得就剩幾塊焦炭疙瘩了,‘恒泰銀樓’那四個斗大的金字,連個影兒都沒留下,怕是神仙也尋不回來了。”

楊秉政沉默了一下。那方厚重沉實、刻著“恒泰銀樓”四個遒勁顏體楷書的老匾,是祖父當年花重金,特意請保定府已故的名匠“賽魯班”親手刻制的,是楊家幾代人在博鹿城安身立命的臉面與憑信。如今化為飛灰,如同那段承平歲月,一去不返,只余下灼心的痛楚。

“字樣,”楊秉政沉聲道,努力壓下心頭的波瀾,“家父舊日嚴謹,或許在舊城老宅書房里,還存著早年請人拓印的底稿。”他頓了頓,補充道,“回頭我讓趙叔跑一趟,仔細尋尋。實在尋不到……”他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就煩請城東‘翰墨齋’的劉先生重新題字。他仿古的功夫,在咱們縣里是數一數二的。”他語氣極力維持平靜,但眼底深處那抹深切的痛惜,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蕩開無聲的漣漪。重建的恒泰,縱然門臉再新,終究不再是記憶里那座承載著祖輩榮光的恒泰了。

趙叔在一旁連忙接口,聲音刻意拔高了些,帶著一種打氣般的振奮:“少東家說的是!老爺書房里那些老賬本、老契書、老樣子,都收在樟木箱子里,規整著呢!肯定能找到那拓片!”這話像是說給楊秉政聽,也像是說給自己和周圍的人聽。

“那就好!妥了!”巧手張一拍結實的膝蓋,站起身來,“匾額的框子我這兒有現成的好料子,上好的香樟木,防蟲!等墻面干透了,新匾往上一掛,嘿!咱這恒泰銀樓,又是鼓樓南大街響當當的頭一份氣派!”

李記布莊的李掌柜也湊了過來,胖臉上堆著熱絡的笑,身上的湖綢馬褂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楊掌柜,我看這門臉修的,比遭災前還扎實!等您老號重新開張掛牌那天,我李某人第一個來捧場!打一副足赤的實心蒜頭鐲,給我家老閨女添妝!”他這話半是真心祝賀,半是場面上的捧場,卻也引得旁邊幾家掌柜伙計的附和與笑聲。

楊秉政拱手,正色道謝:“承李掌柜吉言,也多謝諸位高鄰今日援手之情!待鋪子重整旗鼓,楊某定當銘記于心,容后厚報!”他心里明鏡似的,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絕不僅僅是幾塊木板、幾捆葦席的實物,更是在這軍閥割據、人心惶惶的亂世里,一份沉甸甸、暖烘烘的人心。懷里那幾十塊準備開春買種子、雇短工、維系全家口糧的“袁大頭”現洋,此刻似乎也因這人情的分量,顯得不那么捉襟見肘了。他心中飛快盤算:泥瓦匠和木匠的工錢是大頭,街坊湊的物料抵了材料費的七八成,剩下的缺口,或許能跟趙叔商量,先拿老宅庫房里存著的幾匹老粗布出來,或是用舊年存下的幾斗芝麻,折算給匠人抵工錢……

正思量間,街對面慶和樓那氣派的黑漆大門上方的二樓雕花木窗,“吱呀——”一聲被猛地推開,帶著一股刻意的響動。一張保養得宜、卻掩不住精明算計的臉探了出來,正是慶和樓的東家孟慶義。他穿著簇新的寶藍色緞面長袍,外罩一件玄色暗紋團花馬褂,手里慢悠悠地捻著一串盤得油光水亮、幾乎能照出人影的紫檀佛珠。他居高臨下,眼皮微耷,睨著恒泰門前那塵土飛揚、熱火朝天的景象,嘴角掛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拖長了腔調:

“喲嗬!楊大掌柜,這陣仗——可真是不小哇!”聲音不大不小,卻像錐子一樣,精準地穿透工地的喧囂,扎進每個人的耳朵里,“嘖嘖嘖,瞧瞧,街坊四鄰,老少爺們兒,都來給您楊大掌柜搭把手了!這面子,這排場,真真是咱博鹿城頭一份兒了!不知道的,打眼一瞧,還以為是楊大掌柜要起造紫禁城的金鑾殿呢!”他身后的窗戶里,隱約傳來幾聲刻意壓低的、帶著諂媚的嗤笑,是他店里那幾個慣會捧臭腳的伙計。

這陰惻惻的聲音像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瞬間澆滅了現場那份熱絡忙碌的氣氛。匠人們手里的斧鑿鋸刨慢了下來,互相交換著不安的眼神。李掌柜、孫掌柜等人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尷尬地搓著手,目光躲閃,不敢與孟慶義對視,也不敢看楊秉政。這條街上,誰不知道孟楊兩家是死對頭?孟慶義這話,字字帶刺,擺明了是來添堵、看笑話、攪亂人心的。

楊秉政臉上的神情卻無一絲波瀾。他緩緩轉過身,動作沉穩如山,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孟慶義那張寫滿幸災樂禍與惡意的臉。清晨逐漸升高的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映出他眼底深處一抹沉靜如寒潭的冷冽。

“孟掌柜起得早,好興致。”楊秉政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沉穩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蓋過了工地的雜音,砸在青石板上,“不過是修葺一下被歹人縱火燒毀的門臉,討個糊口的營生罷了。比不得孟掌柜您,買賣興隆通四海,日進斗金,自然有大把的清閑,登高賞這市井風景。”他特意在“縱火”二字上加了重音,目光銳利如淬火的鋼針,直直刺向孟慶義的眼睛。

孟慶義臉上那抹刻薄的譏笑瞬間凍結,捻著佛珠的手指猛地頓住,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冷哼一聲,強作鎮定:“楊掌柜!說話可得有憑有據!這博鹿城三歲娃娃都知道,水火無情,天災人禍,豈能紅口白牙賴到旁人頭上?我看楊掌柜是急火攻心,燒糊涂了!”他嘴上強硬,但氣勢明顯矮了一截,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不敢與楊秉政的目光長久相接。

“糊涂不糊涂,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自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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