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次爭吵
- 莫蘭系列5:隔墻玫瑰
- 鬼馬星
- 4837字
- 2025-07-15 09:42:03
“鄭婷如?”高競道。
莫蘭點頭。
“我覺得很可能就是她。”她挽著他的胳膊,邊走邊說,“其實,她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趙勝的印象。那次聚會,趙勝不止見過她一次,先是溫玲把她介紹給他,然后,他又把她介紹給你,所以我想他應該能記住她的長相。既然他說,她就是當年介紹給你的那個女人,那應該就是她。喂,難道你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高競笑著搖頭:“我只記得那時候趙勝帶了個女的到我面前,但這個女的長什么樣,當時趙勝說了些什么,那女的又說了什么,我通通不記得了。說實話,那次聚會,我就記得你一個人。”
她朝他嫣然一笑。
他接著道:“我奇怪的是,如果她真名是鄭婷如的話,為什么要說自己叫廖珊?而且,那次聚會上還真的有個廖珊,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我讓趙蜜盡快聯系廖珊。明天應該就有消息了。”莫蘭打了個哈欠,忙了一天,她真的累了,現在她只想泡個香薰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高競拉下她肩上的挎包,挎在自己肩上。
“馬上就到了。今晚你早點睡,別弄你的臉了,已經夠漂亮了,還弄什么呀。”他粗魯地替她把一縷掉在她眼睛前的頭發撩了上去。
“晚上是皮膚吸收最好的時候,不管怎樣,也得敷個水膜吧。”她又打了個哈欠,隨即開始盤算晚上要做的事,洗臉,泡熱水澡,敷水膜,常規護膚,然后再喝一杯加蜂蜜的豆漿,等所有這些事做完,估計也快十一點了。“哎呀。”她叫道。
“怎么啦?”高競道。
“我忘了給我爸媽打電話了。”
高競呵呵笑道:“你現在才想起來啊。剛剛你跟你同學聊天的時候,我已經給他們打過電話了。他們已經平安到達香港了,要在那里玩幾天,下周才去法國。你爸還說,他朋友送給他一包草藥,對治療神經損傷很有效,到時候他帶回來,給我做藥膏。”
“哎呀,我爸對你真好。”莫蘭笑道。
“得了吧,你爸又想整我了。”他一臉苦惱。
這時,他們已經穿過花壇,來到了大樓門口。進樓道的時候,莫蘭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莫蘭掏出來一看,是表姐喬納。喬納在A區分局檔案室工作,跟高競是同事。
“喂……”她懶洋洋地接了電話,“怎么這么晚打給我?”
“當然有事!”
“什么事?”莫蘭看看高競,發現他正看著自己,便用口型告訴他——是喬納!他點點頭,神情馬上興奮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男人剛剛打電話給我,讓我查資料?”喬納沒好氣地問。
看起來,在她跟趙蜜聚會的時候,高競打了不少電話。
“他是不是讓你查趙勝的案子?”
“就是切西瓜那個案子。”
“那你查到什么了?”莫蘭才說了這句,高競就走上前向她要電話。
“我跟她說。”他道。
喬納聽見了高競的聲音,對莫蘭大聲道:“別把電話給他,我要跟你說。”
莫蘭推開了高競的手,高競皺皺眉頭,退到了一邊。
“到底什么事啊?”莫蘭問道。
“我就想跟你說,管管你男人,讓他少管閑事。”喬納在電話那頭壓低了嗓門,“趙勝那案子已經結了,這可是董坤最后一個案子,辦完這案子他就退休了。高競還在這里問東問西的,這董坤是謝禿子的老師,兩人的關系別提有多好了……”
“謝禿子是誰?”
“就是我們的現任副局長,阿松走后,這女人就來了。”喬納的老公鄭恒松原是高競所在分局的副局長,兩個月前,鄭恒松調去別的區當局長了。
“她是女人?”
“她就是個女的!只不過頭發少了點。別小看人家,人家頭發雖然少,可心計一點都不少。如果讓她知道,高競準備插手董坤的案子,她百分百會給高競穿小鞋。”
“喬納,高競并不想插手董坤的案子,”她看看高競,后者很認真地朝她點頭,“他只是出于好奇,隨便問問。因為這案子確實有些地方……”
“他讓我把案子的全部檔案復印給他。”喬納道。
莫蘭朝高競看過去。
“那么……”
“我直說了吧。謝禿子現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她盯我盯得很緊。再說,我聽到小道消息,她過去好像追求過阿松,怪不得看見我就眼睛噴火……所以,我不想讓她抓到什么把柄。你告訴他,我不會把復印件給他的。”
這幾句話也算合情合理。總不能讓高競的好奇心毀了表姐的職場生涯吧。
“好吧,我知道了。”莫蘭準備掛電話時,又遲疑了。
“OK。”
“等等!”
“還有什么事?”
“喬納,替我查個戶籍吧?那是我的老同學,我想聯系她。”
“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對!名字!”
“鄭婷如。我一會兒把她的名字發給你。她當過小學老師,可能還上過音樂附中。麻煩你啦。”
喬納應了一聲,掛上了電話。
深夜的電梯順暢無比。莫蘭還沒把喬納的話通通復述完,電梯的門已經開了。
“真沒想到,這事還牽涉到謝禿子。”高競道。
“反正你也不是想給趙勝翻案,對不對?”
“當然。我才不管趙勝的死活呢。他做什么都是活該!”
“那就別查了。”莫蘭打開了房門。
高競在她耳朵后面問道:“那你干嗎讓她查鄭婷如?”
莫蘭一時語塞:“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被殺的那個女人,僅此而已。”她等高競進屋,關上房門后說道:“等喬納查到鄭婷如的資料后,你可以告訴那個姓董的警察,讓他們去查……”
“他不會去查,已經結案了。”
“那我就不管了。我們能做的都做了。”莫蘭把皮包丟到沙發上,踢掉鞋子,一瘸一拐地朝沙發走去。以前只知道上班累,沒想到現在做老板更累,一想到第二天要干一大堆活,莫蘭心里就犯怵:像我這種懶人到底適合不適合自己開店啊?
她陷在沙發里,心里盤算著第二天有哪些事要干,忽然,她看見高競還站在那里發呆。
“你還在想那個案子啊!”
“沒有。”他言不由衷地答道。
“高競,別想了,等我們知道被害人的身份,就把這些都告訴那個警察,至于他是不是去查,就不關我們的事了。趙勝過去那么對你,你犧牲自己的前途去為他翻案,一點都不值得!”
“我從沒想過為他翻案,我……”
“你這么想,可別人不是這么看。你查這個案子,就等于把筷子伸到別人的碗里夾菜。如果換作你,你會怎么想?”
“我不會隨便結案。”他低聲道。
“好啦,我知道你是個好警察。大家都知道。”莫蘭笑著朝他招招手,“過來。”
他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她摟住了他寬闊的肩膀:“競,姐夫已經調走了。你得嘗試跟新上司搞好關系,假如你還想在那里繼續工作下去的話。再說如果查到最后,兇手還是趙勝,那怎么辦?人,你也得罪完了,案子還是老樣子……”
他有點泄氣了。
“把這事忘了。你已經拿到了你的筆,你們的債就清了。”莫蘭繼續道。
“我也想忘了,可這案子實在太奇怪了……”他閉上眼睛像是要睡著了,驀然,他直起身子,緊緊摟住了她的腰,“我們什么時候結婚?”他熱切地看著她。
大概現在只有這事才能讓他忘記這個案子,可是她得讓他失望了。
“不是跟你說好了,再過一陣嗎?”她推開了他。
他沉下臉來。
“為什么還要再過一陣?”
莫蘭沒說話,高潔的身影突然在她眼前晃過。其實,按照母親的意思,在高競受傷后,他們就該登記結婚的。如果不是因為偶然看到高潔寄來的信,他們的婚事也不會拖到現在。雖然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高潔信上的那幾句話還時不時在她眼前閃過。
哥哥,你跟莫蘭結婚,我舉雙手贊成。可是,有一件事得提醒你:你是一個人,他們家有三個人,從數量上,就能看出你是勢單力薄。你是個靠工資生活的工薪族,現在又受了傷,即使現在他們感激你救了莫蘭姐,同意你們結婚,可難保他們將來也認可你這個女婿。哥,你從事的可是危險職業。為了長遠利益,我給你個建議,他們家要買婚房的話,你一定得加上你的名字,如果能加上我的名字當然最好了,但我想,他們是不會同意的。不過我覺得,你可以在家里留一個房間給我。這樣,我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順來你家住了。哥,你是這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等我學成歸來,我希望我們能團聚。我好懷念我們以前相依為命的日子啊,真的好懷念。如果你跟我一樣懷念,就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
那封信當時掉在醫院病床和床頭柜的夾縫里,莫蘭撿起來的時候,發現信已經拆開了,正好高競睡著了,她就把信看了一遍。
自從看過那封信后,她就開始猶豫自己要不要跟高競結婚。雖然她是真的愛他,雖然她跟他這段情緣已經糾纏了將近十三年,可是,一想到將要面對如此難纏的小姑,她就開始懷疑跟高競在一起是否明智。她可以一直跟他好下去,可是一旦結婚,那就變成了兩個家庭的事,她不可能無視高潔的存在。更何況高競一直對這個妹妹十分遷就,父母死后,幾乎是他一手帶大高潔的,他們的感情自然跟別的兄妹不一樣。
然而,就是這個小妹妹,這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小女生,在幾年前破壞了莫蘭的婚姻。雖然莫蘭事后知道,那不完全是高潔的錯,而且高潔跟前夫梁永勝的婚姻維持了沒多久就結束了,可是,她對高潔就是喜歡不起來。當初,高競讓她給自己剛剛大學畢業的妹妹找份工作,她才把高潔帶到了前夫梁永勝開的律師事務所,可沒想到,不到一年的工夫,高潔就擠掉了她這個老板娘。她無法否認,在內心深處,她從沒原諒過這個恩將仇報的小妹妹。
“你在想什么?”高競輕聲問她。
“高競。我想問問你……”她抬起頭看著他,“如果你妹妹從新加坡回來,你會不會讓她住在我們家?”
高競的眼珠頓時卡在了眼眶里。
“你是不是……”
“我看過那封信了。”
看起來,她簡單的回答讓他受了不小的打擊。
“你就是因為那封信才不肯跟我結婚的嗎?”
莫蘭沒有說話。
他放開了她。
“莫蘭,她是我妹妹。”他站起來退開兩步。每一次,莫蘭記得,每一次,只要有什么事牽涉到他妹妹,他就會故意拉開跟她的距離。也許,他只是想保持冷靜,以確保自己能理智地做出判斷,但莫蘭還是覺得自己被故意疏遠了,她覺得十分寒心。高競也許不知道,莫蘭每次看見他提及妹妹的神情,她都想分手。
她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她只想得到幸福。如果明知道這段婚姻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那她為什么還要選擇結婚?
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現在,她準備去放洗澡水了。可是高競擋住了她的去路。
“莫蘭,我知道你為了過去的事還在記恨她。可你也明白,當時她跟梁永勝的事,梁永勝應該負全部責任。高潔那時候只有二十出頭,她懂什么!”
她懂的恐怕比你多得多!莫蘭心道。她走進浴室,打開了水龍頭,高競又跟了進來。
“莫蘭!”
“高競,他們是自愿發生關系的。永勝并沒有強奸她。”她把這兩句話甩給了他。她知道現在再討論當年的事實在沒多大意義,可是,按照高競的說法,高潔好像成了一起強奸案的受害人,這根本不符合事實。當時,高潔已經大學畢業,是個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要什么。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除了高競。
“我們不要談過去的事了,好嗎?那事全部都是梁永勝的錯,他在你們兩個之間跳來跳去……”
“高競!”她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想告訴你,我不希望我們結婚后,高潔住進我們家。我不想再看見她,我不會把她的名字加在房產證上,我也永遠不會原諒她做的事,更不會喜歡她!”她說完后,突然想哭。這番話,她壓在心里已經太久了,她早該說了。
“莫蘭!在房產證上加上她的名字,她只是隨便說說!你能不能不要再跟她計較了?她畢竟是我的妹妹。”隔了一會兒,他又道,“莫蘭,我們的家,也是我的家,我沒法拒絕我妹妹來住。”
莫蘭覺得頭痛極了。難道,她必須得忍受一個她討厭的女人住在她家里?明擺著這女人不僅白吃白住,還會暗中挑撥她跟高競的關系。高潔向來很擅長扮演溫柔善良受氣包的角色,如果將來真的有什么矛盾,高競未必會站在她這一邊,也許還會認為是她在欺負高潔。
她正視高競,她很想哭,但她忍住了,她不想讓他有機會安慰她,因為無論他哄她多少次,都無法解決現在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是她和他都必須面對的。
“高競,如果和睦的代價是讓我無限制地退讓,我做不到。我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你妹妹,我歡迎她偶爾來家里吃飯,但是讓她住進我們家,你想都別想。”
“莫蘭,那也是我的家。”
“我說的話,你根本沒在聽!”
“我當然在聽,我一直在聽,莫蘭!”
莫蘭看著他,腦子里突然有個聲音在問她:莫蘭,你怎么會跟這樣的男人糾纏那么多年?你早該明白,你們并不合適!
“高競,也許我們不該在一起!”她脫口而出。
高競如同遭遇雷擊般愣在那里。
“你說什么?”
“我說得已經夠多了!”她尖叫道,隨即沖進了浴室。她受夠了,她現在什么都不想說,什么都不想聽,她只想好好靜一靜。她已經結過一次婚了,她曾經告訴自己,那段婚姻是錯誤的,高競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可現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又錯了。當她把自己泡進浴缸里的熱水中時,淚水止不住地掉落下來。她覺得她自己真是失敗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