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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禪心劍骨,文氣初成

十月的后山浸在晨霧里,松針上的露水墜成串,風一吹就簌簌落在歐陽麟的肩頭。他握著那柄棗木劍,劍穗上的紅布條被晨風吹得貼在手腕上——那是娘親纏的七圈紅布,此刻被汗水浸得發深。

「劍意要藏在骨頭里,不是掛在臉上。」村長背著手站在青石旁,鐵劍斜倚在石上,劍刃映著他鬢角的白霜。他撿起片松針,屈指一松針松針擦著歐陽麟的耳畔飛過,釘進身后的老松樹皮里,「看見沒?這就是藏鋒,看著輕,實則重。」

歐陽麟深吸一口氣,霧氣鉆進鼻腔,帶著松脂的涼香。他閉上眼睛,孔老教的「心外無物」在腦子里打轉,慧能大師說的「應無所住」像股清泉流過心尖。忽然,他聽見頭頂有「沙沙」聲——是三片松針正斜斜飄落,一片帶露,一片卷邊,一片還沾著點灰褐松香松香。

體內的氣忽然活了,丹田處的銀白色劍氣裹著金色的浩然正氣,順著胳膊爬到劍柄。他猛地睜眼,手腕旋出個小弧,棗木劍在晨光里劃出三道殘影,快得像蜻蜓點水。只聽三聲輕響,三片松針齊刷刷斷在半空,斷口處的露水還凝在上面,沒濺出半滴。

「好個『聽風辨器』!」村長的旱煙桿在掌心敲出悶響,「這股勁里有禪味,也有文氣,比單純的蠻力強十倍。」他走上前,用劍鞘撥了撥地上的斷針,「知道為啥能成?因你心里不僅有劍,還有善——方才那片帶露的松針,你劍刃偏了半分,怕傷著里頭的小蟲吧?」

歐陽麟臉一紅,撓了撓頭。方才確實看見松針上爬著只芝麻大的蟲子,下意識收了半分力。

從后山下來,晨霧正散,村口老槐樹下圍著幾個半大孩子。穿開襠褲的小寶正舉著根樹枝,往墻根的草堆里戳——草堆里縮著只小野貓,左后腿沾著血,黃眼珠子嚇得瞪得溜圓。

「住手!」歐陽麟喊了聲,快步走過去。他體內的浩然正氣不自覺地涌上來,像曬谷場的暖陽,剛走到孩子們跟前,那幾個孩子忽然覺得手心發慌,舉著樹枝的手竟有些抖。

「這是野貓,抓來玩咋了?」留著鍋蓋頭的虎子梗著脖子,腳卻往后挪了半寸。

歐陽麟沒說話,只是蹲下身,輕輕撥開草堆。小野貓的腿上有個血洞,是被石子砸的,血珠正往外滲。他解開腰間的布巾——是娘親繡的,邊角繡著只小老虎——小心翼翼地給貓腿包扎。布巾上的老虎頭正對著虎子,虎子忽然覺得臉上發燙,像是被誰瞅著似的。

「貓也是命,」歐陽麟綁好布巾,抬頭時,眼里的光坦坦蕩蕩,「要是有人拿石子砸你,你樂意?」他體內的文氣順著聲音漫開,老槐樹上的葉子忽然「嘩啦」響了聲,幾片葉子飄下來,正好落在幾個孩子腳邊,像在勸他們快走。

虎子們你看我,我看你,扔下樹枝跑了。跑在最后的小寶回頭喊:「我們再也不欺負它了!」

李御藥廬飄著苦艾味,檐下掛著的藥草垂成綠簾子。歐陽麟抱著小野貓進門時,李老正蹲在石槽邊搗藥,木杵撞在石槽上,發出「咚咚」的悶響,藥末子飛起來,沾在他花白的胡須上。

「李爺爺,您看它還有救不?」

李老放下木杵,摘下沾著藥末的老花鏡,湊近了看。他的手指粗糙,觸到貓腿時卻輕得像羽毛:「還好沒傷著骨頭。」他從藥箱里翻出個小瓷瓶,倒出點青綠色的藥膏,「這是『續筋散』,去年用后接骨草骨鐵線蓮線蓮熬的,抹三天就好。」

他邊抹藥膏邊說:「你看這斷腸草,」指了指墻角那株紫花植物,「跟金銀花多像?但你掐片葉子聞聞,斷腸草帶點腥氣,金銀花是甜香。」歐陽麟掐了片葉子,果然聞到股淡淡的腥,像生銹的鐵。「前幾年山外有個貨郎,就把這當金銀花泡水喝,沒走到鎮上就斷氣了。」李老嘆了口氣,「辨藥如辨人,不能只看表面。」

孔老家的院子里,曬著新收的黃豆,金黃的豆子在竹匾里攤成片,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孔老坐在竹椅上,手里搖著蒲扇,見歐陽麟進來,指了指石桌上的紙:「剛寫勸學篇學篇》,你念念。」

歐陽麟拿起紙,墨香混著豆香鉆進鼻子。念到「學如逆水行舟」時,他忽然想起今早練劍的「藏鋒」,念到「博學之,審問之」時,又想起李老說的辨藥要細。念完抬頭,見竹匾里的黃豆竟微微動了動,像被什么東西推著,聚成個小小的「學」字。

「這就是文氣入物,」孔老扇著蒲扇笑,「你心里有感悟,字里就有力量。來,試試寫策論,就寫『咋讓村里富起來』。」

歐陽麟磨墨時,腦子里過起了村里的光景:西頭的荒地總長草,是因為缺水;王嬸織的布賣不上價,是因為花樣舊;李伯的草藥采得多,卻不知道山外的價錢……他提筆寫道:「開渠引山泉水灌西荒地,學織新花樣布,集草藥托貨郎外銷……」筆尖落在紙上,竟帶起淡淡的金光,把「渠」字的三點水映得像真有水在流。

孔老捋著胡須,指尖點在「新花樣」三個字上:「這想法好,文道不止于讀書,更要懂變通。你看村東的溪水,拐個彎才能流得遠,道理是一樣的。」

午時的陽光曬得院墻上的野菊發亮。歐陽正把紅燒肉盛進粗瓷碗,肉香混著八角的味飄出院門。歐陽麟進門時,懷里的小野貓正用腦袋蹭他的衣襟,他趕緊把貓放在竹籃里,竹籃里鋪著娘親做的舊棉絮。

「娘,我今天用浩然正氣嚇退了欺負貓的孩子。」他扒著米飯,嘴里塞得鼓鼓的。

歐陽夾了塊排骨給他,骨頭上的肉燉得爛爛的:「氣是用來護善的,不是用來壓人的。就像你孔爺爺說的,剛易折,柔能存。」她摸了摸竹籃里的貓,「這貓通人性,養好了,能幫你看著院子。」

慧能大師的禪房里,檀香在午后的陽光里飄成線。歐陽麟盤腿坐在蒲團上,剛入定,就見丹田處的氣團熱鬧起來:金色的浩然正氣像團小太陽,青色的禪氣像片荷葉,銀白色的劍氣像條小魚,在荷葉邊游來游去。忽然,青色的禪氣上冒出個小嫩芽,嫩芽上沾著點金色的光——是文氣與禪氣融在了一起。

「可知慈悲二字,重在哪?」慧能大師的聲音像落在湖面的雨。

「重在用善心幫人。」歐陽麟在心里答。

「不盡然。」大師拿起念珠,珠子相撞的聲音清清脆脆,「那年山外有伙強盜來搶糧,老衲攔在村口,念了三遍《金剛經》,他們不聽,老衲便折斷了領頭的胳膊。」他轉著念珠笑,「慈悲不是任人欺負,是要有護善的剛。就像你護那只貓,既要有勸的柔,也要有擋的勇。」

他遞給歐陽麟一本《金剛經》,書頁邊緣卷得像波浪:「你看這經里的字,既有『應無所住』的柔,也有『降伏其心』的剛,這才是真禪心。」

傍晚的山洞里,石壁上的符文被夕陽照得發紅。墨老指著地上的二十塊石頭:「用一個時辰,布個能困野兔的『迷蹤陣』,陣眼要用你李爺爺給的甘草片——兔子愛吃甜。」

歐陽麟蹲在地上,石頭涼得硌手。他想起墨老說五行相生:東邊放塊帶青苔的木石(木),西邊擺塊黑鐵礦石(金),南邊擱塊被太陽曬紅石(火),北邊墊片沾著露水的青石(水),中間用塊黃土裹著甘草片(土)。擺到最后三塊時,他忽然想起孔老的「變通」,把北邊的青石往南挪了半寸,讓水汽能順著石縫往陣眼飄。

剛擺完,一只灰野兔「噌」地從洞外竄進來,鼻子嗅著甘草香,一腳踏進陣里。頓時,它像被蒙了眼,在石頭間轉來轉去,撞在無形的屏障上,發出「咚咚」的輕響,怎么也出不去。

「妙在挪那半寸青石。」墨老拍了拍他的肩,「陣法要順天時,剛才南風起,水汽往南走,你順著力,就省了三成靈力。」他遞過塊玄鐵,「試試刻『鎮』字,把你的劍意、文氣、禪氣都融進去。」

歐陽麟握著刻刀,指尖的靈力順著刀刃流進玄鐵。刻到最后一筆豎鉤時,他忽然想起村長說的「藏鋒」,收了半分力,讓鉤尾藏在鐵里。刻完,玄鐵「嗡」地輕顫,表面浮出層淡淡的青金色光暈——是禪氣與文氣裹著劍氣,在鐵里扎了根。

回家的路晚霞把山路染成了橘紅色。歐陽麟手里提著裝野兔的籠子,籠子上掛著刻好的「鎮」字符鐵牌。路過溪邊時,他看見水里的倒影:個頭躥高了不少,眉眼間的稚氣淡了,眼神里多了些沉穩,像淬過火的鐵,既亮又韌。

他想起村長的劍、孔老的筆、慧能大師的經、李老的藥、娘親的話,忽然明白,所謂「禪心劍骨,文氣初成」,不是哪樣技藝獨成,而是把這些都融在骨血里——用禪心定方向,用劍骨立根基,用文氣養胸懷,再加上那點護善的勇,才慢慢長成個像樣的人。

晚風里,歪脖子柳樹上的鳥窩雛鳥的啾鳴。歐陽麟加快腳步,懷里的小野貓輕輕「喵」了一聲,像在催他回家。他知道,路還長,但每一步踩在地上,都比昨日更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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