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的荷花池邊柳枝垂落如簾，遮住了半池碧水。歐陽麟正蹲在池邊，用手指撥弄著水面，看著漣漪一圈圈散開——這是他從佛家老者那里學來的靜心法門，心緒不寧時，看看水，就能平靜下來。

“在想什么？”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歐陽麟回頭，見沈落雁站在柳樹下，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裙，手里提著個食盒，顯然是從家里來的。她的氣色好了很多，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腳踝上的傷似乎也痊愈了，走路輕盈無聲。

“沒什么。”歐陽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漬，“你怎么來了？”

“給你送些點心。”沈落雁打開食盒，里面是幾樣精致的糕點，有桂花糕、杏仁酥，還有他上次說好吃的綠豆糕，“我娘以前常說，吃甜的能讓人心情變好。”

歐陽麟拿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確實驅散了不少昨晚的陰霾。“謝謝。”

“不客氣。”沈落雁在他身邊蹲下，看著池里錦鯉，“昨天……謝謝你。”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境界？”歐陽麟愣了一下，嘴里的綠豆糕差點咽錯地方，“什么境界？”

沈落雁也愣住了，看著他茫然的樣子，不像是裝的：“你不知道？就是武者的境界啊。”

她見歐陽麟還是一臉懵懂，便解釋道，“咱們大夏王朝，武者的境界從低到高，分為淬體、煉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返虛、合道、渡劫，共九個大境界，每個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后期、巔峰四個小層次。”

歐陽麟聽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綠豆糕都忘了嚼：“還有這說法？”他從小跟著村長練劍，跟著儒家老者學浩然正氣，跟著佛家老者打坐練氣，只知道功力有深淺，從沒人告訴過他還有這么多“境界”。

“你不知道？”沈落雁比他更驚訝，“你身手那么好，至少也該是筑基境了吧？昨天你打影衛司的人時，劍氣都能劈開樹葉，這是筑基境才能有的外放真氣啊。”

歐陽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隨手使出的劍氣，還有這么個說法。他撓了撓頭：“沒人告訴過我這些，村里的老爺爺們只教我怎么打，沒說過什么境界。”

沈落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會沒人告訴你？這是江湖常識啊。”她看著歐陽麟真誠的眼神，知道他沒騙自己，心里越發覺得他神秘——一個連境界都不知道的少年，卻能使出筑基境的真氣，還精通百家武學，他的村子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淬體境，就是鍛煉身體，讓筋骨變得堅硬，尋常刀劍難傷；煉氣境，能感應天地靈氣，存入體內；筑基境，靈氣化為真氣，能外放傷敵……”沈落雁耐心地給他講解，“影衛司的刀疤臉，最多就是煉氣后期，所以你能輕松打敗他。但那個銅級隊長，至少是金丹境，你要是遇到他，絕不能硬碰硬。”

“金丹境很厲害？”

“當然。”沈落雁點點頭，“金丹境的武者，真氣凝丹，舉手投足都有千鈞之力，還能御器飛行，殺人于千里之外。”

歐陽麟默默記下這些，心里卻在嘀咕：村長劈柴時，斧頭能飛出三丈遠，自動砍在木頭上，算不算御器？佛家老者打坐時，周身金光護體，刀槍不入，算不算金丹？娘親更厲害，走路時腳不沾地，說是怕踩臟了裙子，這難道就是御器飛行？

他忽然覺得，自己從小待的那個貧困村子，可能藏著一群他根本看不懂的“怪物”。

“你現在大概是筑基初期。”沈落雁打量著他，“真氣還不夠凝實，但身法和劍法都很厲害，彌補了境界的不足。”她忽然笑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青陽城的護衛隊統領，也才筑基中期，你要是想，去當個教頭都沒問題。”

歐陽麟擺擺手：“我對當教頭沒興趣。”他更想知道的是，村里的那些老爺爺，到底是什么境界？

“對了，”沈落雁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爺爺說，二十年前的江湖，有很多驚才絕艷的人物，能以筑基境斬殺金丹，甚至元嬰。

可惜后來都失蹤了，沒人知道去了哪里。”

歐陽麟心里一動，想起娘親偶爾對著舊照片發呆時說的話：“當年的那些人，要是還活著，現在怕是都成老怪物了。”

“可能吧。”沈落雁站起身，“我該回去了，爺爺還等著我給他送藥。”她看著歐陽麟，“你自己小心點，影衛司的銅級隊長據說很厲害，叫墨天行，手段比刀疤臉狠多了。”

“我知道了。”歐陽麟點點頭，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柳樹林里，手里還捏著那塊沒吃完的綠豆糕。

他蹲回池邊，看著水里自己的倒影，忽然覺得很陌生。活了十六年，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實力”叫筑基境，第一次知道村里那些看似普通的老人，可能都是能“御器飛行”的高人。

“難怪娘親不讓我隨便跟人動手。”他喃喃自語，“原來我這點本事，在真正的高手眼里，根本不夠看。”

遠處的假山后，一道素色的身影悄然隱去。歐陽站在陰影里，看著兒子蹲在池邊發呆的樣子，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光顧著教他怎么打，倒忘了告訴他這些江湖常識，真是糊涂了。”

她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那里傳來一絲微弱的悸動——是影衛司的氣息，比昨天更濃了。

“墨天行都來了嗎？”歐陽的眼神冷了下來，指尖閃過一絲寒芒，“看來，是時候給他們提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