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林夜就被一陣劇痛驚醒。他猛地坐起，發現蘇清玥正在給他的手臂換藥。傷口上涂著一層墨綠色的藥膏，散發著淡淡的苦澀氣息。

“忍著點。“蘇清玥頭也不抬地說，“這是'青靈膏'，能加速傷口愈合。“

藥膏接觸傷口的瞬間，林夜倒吸一口冷氣。那感覺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他的血肉，比受傷時還要痛苦十倍。

“你管這叫'愈合'？“他咬著牙問，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蘇清玥嘴角微揚：“永夜體恢復力驚人，普通藥物對你效果太慢。“她包扎的動作干凈利落，“這藥是我師父獨創的，雖然疼，但能讓你的傷口在半天內結痂。“

林夜活動了一下手臂，發現疼痛確實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麻癢感。他抬頭看向蘇清玥，晨光中她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看什么？“她突然轉頭，眼神銳利如刀。

“沒什么。“林夜慌忙移開視線，“只是在想我們今天去哪。“

“落霞城。“蘇清玥收拾著藥瓶，“那里魚龍混雜，太虛門的勢力相對薄弱。而且...“她頓了頓，“我需要找一個人。“

林夜注意到她說這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枚青色玉佩自從銅錢事件后就一直泛著微光，像是在呼應著什么。

簡單吃過干糧后，兩人繼續趕路。這次蘇清玥放慢了速度，時不時停下來采集路邊的草藥。林夜跟在她身后，看著她靈巧的手指在各種植物間翻找，時而掐下一片葉子聞聞，時而挖出根莖觀察斷面。

“你懂醫術？“林夜忍不住問。

蘇清玥將一株開著紫色小花的植物連根拔起：“我師父是藥師。“她小心地把植物包進油紙，“我從小跟著她認藥、制藥。“

“那為什么...“

“為什么被追殺？“蘇清玥冷笑一聲，“因為我師父發現了太虛門的秘密，他們用活人試藥，企圖復現永夜之力。“

林夜心頭一震：“所以他們追殺你，是為了滅口？“

“不止。“蘇清玥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他們還想要我師父留下的藥典，和我身上的...“她的手按在胸口，話鋒一轉，“前面有條小溪，我們休息一下。“

溪水清澈見底，林夜蹲下來洗臉，冰涼的水讓他打了個激靈。當他抬頭時，發現蘇清玥正盯著他的倒影出神。

“怎么了？“他問。

蘇清玥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喝點這個，對恢復體力有幫助。“

袋子里是深紅色的液體，聞起來有股鐵銹味。林夜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又腥又苦，還帶著詭異的甜味。

“這是什么？“他強忍著惡心咽下去。

“加了蜂蜜的鹿血。“蘇清玥自己也喝了一口，“永夜體消耗大，普通食物跟不上。“

林夜強迫自己喝完，果然感覺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到全身，連傷口的疼痛都減輕了不少。他正想道謝，卻見蘇清玥突然繃直了身體，手按在劍柄上。

“有人。“她低聲道。

林夜立刻警覺起來，但環顧四周卻什么都沒發現。就在他疑惑時，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從遠處傳來。

“不是太虛門的人。“蘇清玥稍稍放松，但眼神依然警惕，“是藥王谷的鈴醫。“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背著大藥箱的老者出現在小路上。他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袍，腰間掛著一串銅鈴，每走一步就發出清脆的聲響。

“兩位小友。“老者笑瞇瞇地拱手，“老朽見這位姑娘氣色不佳，可需要看看？“

蘇清玥冷冷道：“不必。“

老者卻不氣餒，從藥箱里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養心丹'，能緩解氣血郁結之癥。姑娘眉間隱有青氣，想必是舊傷未愈。“

林夜驚訝地看向蘇清玥，她確實偶爾會按住胸口皺眉，但從未提過有什么舊傷。

蘇清玥的眼神更加冰冷：“你到底是誰？“

“老朽姓陳，是個游方鈴醫。“老者將瓷瓶放在地上推過來，“這藥不要錢，就當結個善緣。“

他說完就轉身離去，鈴鐺聲漸漸遠去。蘇清玥盯著地上的瓷瓶，遲遲沒有動作。

“可能有詐。“林夜小聲提醒。

蘇清玥卻突然撿起瓷瓶，打開聞了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真是養心丹，而且是上品。“

“那老者...“

“不是普通人。“蘇清玥收起瓷瓶，“養心丹的主藥'七葉靈芝'極為罕見，他隨手就能送出，身份絕不簡單。“

兩人不敢久留，立刻上馬繼續趕路。傍晚時分，落霞城的輪廓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城，夕陽映照下，整座城市仿佛沐浴在血光中，名副其實。

“記住，“進城前蘇清玥嚴肅地說，“在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看似好心的老者和孩童。落霞城表面繁華，實則危機四伏。“

林夜點點頭，跟著她穿過高大的城門。城內比想象中還要熱鬧，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不絕于耳。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每個商販眼中都帶著警惕，腰間或袖中隱約可見兵器的輪廓。

蘇清玥帶著林夜七拐八繞，最后停在一家名為“百草堂“的藥鋪前。鋪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各種藥材分門別類地擺放在木架上。

“在這等著。“她吩咐道，然后獨自走進藥鋪。

林夜站在門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突然，他的目光被對面茶樓二層的一個身影吸引——那是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正倚窗品茶，腰間掛著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

男子似乎察覺到了林夜的視線，轉頭看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林夜如遭雷擊——那雙眼睛竟然是罕見的銀白色，在暮色中泛著冰冷的光芒。

“看什么呢？“蘇清玥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她手里多了個包袱，臉色卻比進去時更加難看。

林夜再看向茶樓，那個白衣男子已經不見了。“沒什么，就是覺得這地方...“

“詭異？“蘇清玥冷笑，“這才剛開始。“她拉著林夜拐進一條小巷，“剛才藥鋪老板告訴我，太虛門的人三天前就到了落霞城，正在四處打探我們的消息。“

“那我們...“

“先找個地方住下。“蘇清玥壓低聲音，“今晚我要去見一個人，你待在客棧不要出門。“

她帶著林夜來到一家名為“醉仙居“的客棧，要了間偏僻的廂房。房間很簡陋，但勝在干凈。蘇清玥檢查了一遍門窗，然后從包袱里取出幾包藥粉。

“這些你收好。“她指著藥包一一解釋，“綠色的是迷魂散，遇到危險時撒向對方眼睛；紅色的是血凝丹，能暫時止血；黑色的是...“

“你今晚要去見誰？“林夜打斷她。

蘇清玥沉默片刻：“一個可能知道我師父下落的人。“她取出那枚青色玉佩，“如果我天亮前沒回來，你就帶著這個去城南的'老槐樹'下等。“

林夜還想再問，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兩人警覺地靠近窗縫，只見一隊黑衣人在街上盤查行人，為首的正是那日在青嵐宗后山追殺他們的太虛門弟子。

“來得真快。“蘇清玥冷笑，“看來我們得提前分頭行動了。“

她從行囊中取出一套粗布衣裳：“換上這個，扮作樵夫。客棧后門通往集市，混入人群后往城南走，記住老槐樹的方位。“

林夜接過衣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們一起走。“

蘇清玥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冷靜：“兩個人目標太大。放心，我自有脫身之法。“

她說完就推開窗戶，像只靈巧的貓兒般翻上屋頂，轉眼消失在暮色中。林夜迅速換好衣服，將蘇清玥給的藥包貼身收好，然后從后門溜了出去。

集市上人聲鼎沸，林夜低著頭快步穿行。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嘩——太虛門的人設了關卡，正在逐個檢查行人。

林夜轉身想繞道，卻撞上了一個人。抬頭一看，竟是白天茶樓上那個白衣男子！近距離看，男子面容俊美得近乎妖異，銀白色的瞳孔深不見底。

“小兄弟，這么著急去哪？“男子聲音溫潤，卻讓林夜渾身發冷。

“我...我趕著回家。“林夜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懷中的藥包。

男子微微一笑：“是么？可我聞到你身上有股特別的味道...“他俯身靠近，在林夜耳邊輕聲道，“像是...永夜的氣息。“

林夜如墜冰窟，正想掏出迷魂散，男子卻突然直起身，看向他身后：“看來你的同伴遇到麻煩了。“

林夜回頭，只見遠處屋頂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幾個黑衣人追逐下縱躍騰挪，正是蘇清玥！

“別擔心。“白衣男子輕笑，“我會幫你照顧這位朋友的。“他話音剛落，林夜就感到后頸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最后一刻，他恍惚聽到男子自言自語：“永夜體...終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