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現在我要去看一下皇后了，你和你的士兵一起，退下吧！”

特里杰久斯看著離去的皇帝陛下，一陣出神，過去的陛下可沒有像現在這樣“豁達大氣”，他一聽到叛亂，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心驚，接著就是聲嘶力竭的向每一個傾訴要將所有的叛徒斬草除根。

除此之外，陛下本身對于皇后，同時也是東羅馬的公主，他的表妹同樣沒有那么關心。

原因很簡單，羅馬公主并沒有生下一個男丁確?；饰坏睦^承，時至今日，她仍然只有兩個女兒而沒有帶給西羅馬一個未來的皇帝。

“是，陛下?！?

這位出身于羅馬宮廷得到太后信任并在秘黨當中擔任長老的將軍低下頭，看著大理石廊柱上略微褪色的古羅馬英雄們過去的英姿雄發在時間的吹洗下變得顏色暗淡，不由有些出神，直到皇帝已經走遠的時候才清醒過來，繼續指揮著軍隊收拾未盡的殘局。

……

行走在熟悉的羅馬宮廷中，王安之同樣神色有些恍惚，他一次一次親自見證這個帝國逐漸衰落的畫面，又一次一次在其徹底衰落前撒手人寰。

死因可以說多種多樣，有年幼時因為試圖反抗專權的太后而幽囚至死，有試圖沐浴龍血而化身神話中的英雄而被腐蝕身亡，還有像瓦倫提安三世一樣碌碌無為一生，最后平靜的死于刺殺……

王朝末年的宮廷也是一片死氣沉沉，即使不提城外阿提拉的幾萬大軍，城內宮廷剛剛發生的這一場叛亂也為宮廷又增添了幾分陰霾。

侍女們低著頭清理地上的士兵還沒有來得及干涸的血跡以及尸首，不及清理干凈就看到皇帝的到來，還沒等侍女們想好怎么行禮并手忙腳亂丟下一旁的尸體為皇帝清路，就看見皇帝已經毫不猶豫越過尸體繼續向前了。

侍女看著皇帝孤身一人，身邊甚至沒有一個侍從，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是最后還是保持了沉默什么也沒有說，繼續自己乏味的人生。

兩年前攝政一生沒有還政給自己兒子皇太后普拉西狄亞去世，宮廷間葬禮的塵埃還沒有散盡，一年后曾經“忠心耿耿”幫助西羅馬平定各方叛亂的阿提拉暴露出其龍王的身份，并發動第一次西征。

所幸這一次西征以失敗告終，就連曾經依靠匈人王得以攝政的埃提烏斯也奮勇作戰，在沙隆戰役中組織羅馬-蠻族聯軍并聯合秘黨的屠龍世家將阿提拉擊退。

第二年不甘失敗的阿提拉再次發動西征，這一次幸運沒有再次給到羅馬，阿提拉一路高歌猛進，阿爾卑斯山以北全部淪陷，就連阿爾卑斯山以南，曾經的都城拉文德也已經正式失陷。

到了現在，倉皇而逃到了羅馬城這個帝國霸業剛剛興起的城市也沒有遠離厄難。

龍王宣稱羅馬是他在太古時代的封地，他連最后的半個意大利也不愿意留給這些手下敗將，所謂退無可退的并不是僅有這些西羅馬帝國本身，還包括這些和帝國一起綁定的混血種世家。

這才是羅馬能夠繼續堅守的原因所在，也是叛亂能夠被平息的主要原因。

寂寞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看著因為叛亂而倒在血泊當中面容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王安之不由想起了這句諷刺詩。

皇帝孤身行走在宮廷中，沒有人敢于打擾他，身為禁衛軍統領的特里杰久斯派了幾個出身貴族急于在皇帝面前露面的侍衛遠遠跟著——叛亂剛剛平息，局勢還遠遠算不算穩定。

但至少，在宮廷當中，皇帝還是有任性的資格的。

來到皇后利西尼亞·歐多西亞的宮殿門前，同樣有侍衛看守，他們是東羅馬的皇帝為自己女兒出嫁準備的陪嫁，這些侍衛不敢自然阻攔皇帝，也來不及向他們的公主，也是西羅馬的皇后匯報。

因為皇帝來的太快了，身上的威嚴也太重了，就連因為待在皇后身邊經常見到皇帝的侍衛軍統領也不由為之低頭行禮。

“陛下。”

歐多西亞看著趕來的丈夫，面露歡欣，戰爭無處不在，就連宮廷當中也染上了一抹血色，對于因為叛亂而被迫分居兩地的人來說，哪怕僅僅只是相隔了一天，再見面時都有一種無言的喜悅。

叛軍的主要目標是裹挾皇帝出城投降，相對來說，皇后這邊甚至還要安全一些。

王安之看著身前的皇后，膚色是精心保養后的象牙白，繡著金絲的紫色長袍披在身上，耳垂邊的紅寶石襯托著其疲憊的面容。

“西婭，你辛苦了?！?

曾經的公主，現在的皇后一陣心酸，她是天生尊貴的公主，誰曾想竟然會有一天親自看到鮮血沾染上自己的袍子。

“歐多基婭和普拉奇迪亞呢？”王安之又問，歐多基婭和普拉奇迪亞是皇帝的兩個女兒，在眼下皇帝沒有男丁的情況下，她們的丈夫就是這個帝國的繼承人。

“她們已經睡了?！被屎筝p輕說道，“就在我的房間里好好歇息，有六個侍女留在那里照看她們?！?

皇帝點了點頭，隨后又問道：

“埃提烏斯將軍的妹妹呢？我記得她曾經立誓要一生侍奉上帝，被安置在你的身邊。”

埃提烏斯是眼下羅馬帝國最有實權的那個人，他曾經依靠匈人王的支持登上了攝政的地位，又在匈人王入侵的時候奮力抵抗，就連有東羅馬作為依靠的皇太后普拉西狄亞也對這位權臣無可奈何。

皇后臉色變了變，他和皇帝夫妻間感情并不算多么愉悅，而埃提烏斯的妹妹在修道院中的妹妹又素來以美貌著稱，她面色有些蒼白。

“陛下你來的真巧，愛緹娜剛剛才來拜訪我，現在正在書房里看書?！?

王安之點了點頭，看著泫然欲泣的皇后，并沒有過多的安慰，對于羅馬息息相關的個人來說，時代每一天都在變壞，明天永遠要比今天更壞，誰都看不到未來。

他轉身進入書房，看著那個在書房里捧著羊皮紙小心翻閱的幾近完美的女孩，他在心底低聲說道：

“又見面了，耶夢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