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零號小鎮 - 起源的回響(下)
書名: 螺旋:血色搖籃作者名: 主觀快樂本章字數: 4922字更新時間: 2025-07-16 08:14:06
“晨曦宮”深處,帝國元帥凱勒·沃麥克的私人指揮室。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清晰地分割顯示著兩個畫面:一個是歐洲前線激烈的戰況,人類抵抗軍在一處關鍵隘口發動了猛攻;另一個,正是零號小鎮核心區那個被肉膜覆蓋的地下空間——艾莉森正被他的“清道夫”精銳小隊圍攻!
沃麥克元帥端坐在猩紅的高背椅上,渾濁的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他手中端著的“營養劑”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金色。一名情報官正躬身匯報:
“元帥閣下,歐洲K-7隘口戰況激烈,人類投入了重兵和大量裝甲單位,我軍防線壓力巨大。另外,南美智械軍團發來最新戰報,他們已經完全肅清了巴西高原的帝國殘余據點,正在向潘帕斯草原集結。智械指揮官‘仲裁者-0’再次發來信息,詢問我方關于下一步‘協同作戰’的意向,并…再次強調了其對‘生物樣本多樣性研究’的‘科學興趣’。”
沃麥克元帥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告訴歐洲指揮官,收縮防線,依托堡壘群消耗人類有生力量,必要時可以放棄部分外圍陣地。至于南美…”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回復‘仲裁者-0’,帝國非常贊賞智械盟友的高效。關于協同作戰,我方正在擬定一個針對人類太平洋補給線的聯合打擊計劃,細節稍后傳送。至于樣本…”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屏幕上在圍攻中苦苦支撐的艾莉森,“告訴它,帝國對盟友的‘科研合作’持開放態度。很快…就會有一批珍貴的、源自‘起源核心’的原始毒株樣本,作為加深互信的禮物,提供給它們研究。”
“遵命,元帥!”情報官記錄后退下。
這時,屏幕上的戰斗畫面吸引了沃麥克的注意。艾莉森的精神護盾終于被密集的火力擊碎!她踉蹌后退,臉色慘白如紙。而那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陌生男性新人類(杰克),撞開了角落的控制室門沖了進去。
沃麥克元帥的目光銳利地鎖定在那個闖入控制室的男子身上。他調出生物掃描數據流。屏幕一角立刻顯示出對杰克身體的能量掃描分析。
“嗯?”元帥發出一聲低沉的疑問。掃描數據顯示,目標個體攜帶的病毒信號非常特殊——活性極高,與初代皇室毒株有微弱的同源性,但結構卻顯得…過于“純凈”和“穩定”,缺乏自然進化或后期感染應有的駁雜特性,反而更像是…經過人工篩選和弱化處理的版本?而且,其生理指標在“起源之泉”能量場中的波動模式也異常活躍,遠超普通新人類士兵。
“這種毒株…從未在登記檔案中出現過。”元帥的副官也注意到了異常數據流,疑惑道,“像是…實驗室產物?難道是元首秘密培養的…追隨者?”
沃麥克元帥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實驗室產物?秘密追隨者?”他盯著屏幕上那個在控制室內焦急翻找的身影,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艾莉森…你果然還藏著些底牌。不過…無論他是誰,今天都得和你的秘密一起,埋葬在起源之地!命令清道夫小隊,加大火力!不惜代價,盡快拿下公主!那個男的…抓活的!我要親自審問,他身上的毒株…很有意思!”
命令瞬間下達。屏幕中,圍攻艾莉森的士兵火力驟然變得更加兇猛!同時,兩名士兵調轉槍口,開始用震蕩武器轟擊控制室的金屬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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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室內,杰克幾乎被絕望淹沒。狹小的空間里堆滿了銹蝕的電腦終端、破碎的顯示屏和散落一地的紙質文件。空氣污濁不堪,混合著濃重的機油味、霉菌味和一絲微弱的…福爾馬林氣息?頭頂的爆炸和能量武器的轟鳴聲不斷傳來,金屬門在震蕩武器的轟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扭曲變形!
艾莉森在外面支撐不了多久!他必須找到線索!關于泄露的真相!關于卡爾!
他瘋狂地翻找著。大部分紙質文件早已被潮濕和霉菌侵蝕得字跡模糊、一碰即碎。電腦終端更是徹底報廢。突然,他在一個傾倒的檔案柜下,摸到了一個硬質的、似乎被密封保護著的東西!
是一個厚重的防水實驗日志本!封面印著早已模糊的徽記——“格林威爾紀念醫院&諾亞生命科技聯合研究項目:普羅米修斯計劃”。杰克的心臟狂跳起來!他顫抖著翻開日志本,里面的紙張雖然泛黃,但字跡大部分還清晰可辨。
他直接翻到最后幾頁記錄。潦草的字跡顯示出記錄者當時的倉促和驚恐:
日期:灰燼之晨前72小時
記錄者:卡爾·里德博士
…普羅米修斯-III型病毒載體表現極不穩定!滲透率遠超預期閾值!樣本A-7(恒河猴)在注射后12小時出現不可控的神經組織溶解,伴隨極端攻擊性…樣本B-3(黑猩猩)更是在8小時內完成了從感染到組織崩潰再重組的全過程!重組后個體表現出驚人的力量、速度及組織再生能力,但認知功能完全喪失,只剩下原始的捕食本能…上帝啊,這根本不是我們想要的基因療法!這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日期:灰燼之晨前48小時
災難!地下三層核心實驗室發生嚴重泄露!安全協議完全失效!A-7和B-3樣本…它們…它們破壞了培養槽!警衛隊進入后失聯…監控顯示…它們…在進化!在融合!病毒在空氣中擴散!必須立刻啟動最高級別隔離!通知市政部門切斷本區域水源!該死!醫院的主蓄水池管道正好通過實驗室下方!如果病毒污染水源…
日期:灰燼之晨前24小時
來不及了…一切都完了…市政部門不相信我的警告…他們說我是瘋子…隔離門撐不住了…我能聽到它們在撞門…那些融合怪物的聲音…還有…感染了病毒的同事…他們的眼神…冰冷…饑餓…病毒…它在尋找新的宿主…它在改寫一切…艾莉森…我的女兒…她今天在醫院做義工…不…不!!!
…這是我的最后記錄。如果有后來者看到…記住…普羅米修斯之火…不是希望…是毀滅…病毒…渴望…進化…融合…它要…吞噬…一切…
銷毀…所有…數據…不能讓…
(記錄到此中斷,后面是幾道深深的、絕望的抓痕)
轟!!!
控制室的金屬門被徹底轟開!扭曲的金屬碎片四濺!兩名新人類士兵端著震蕩武器,猩紅的電子眼瞬間鎖定了拿著日志本的杰克!
“目標已控制!放下你手中的東西!立刻投降!”冰冷的命令響起。
杰克渾身冰冷,如同墜入萬丈冰窟。手中的日志本重若千斤。
真相!卡爾·里德…艾莉森的父親?那個小鎮上沉默的生物研究員?普羅米修斯計劃?基因療法失控?人為泄露!水源污染!一切的源頭…竟然是一場被掩蓋的科學事故?而艾莉森…她竟然是卡爾博士的女兒?她從未提起!她回到這里…不僅僅是為了阻止元帥,也是為了尋找關于父親的真相?還是…她早已知道?
無數念頭如同驚濤駭浪般沖擊著杰克的大腦!人類的恐懼、官僚的瀆職、失控的野心…共同釀成了這場席卷世界的災難!而他一直效忠的人類抵抗軍高層…是否也知道部分真相?還是被完全蒙在鼓里?
“放下!”士兵的槍口逼近了一步,震蕩武器開始充能,發出低沉的嗡鳴。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而狂暴的精神力量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地下空間!控制室外的戰場上,艾莉森發出了一聲蘊含無盡痛苦與憤怒的尖嘯!
“呃啊啊啊——!”
幽綠色的光芒從“起源之泉”孔洞中沖天而起!瞬間淹沒了整個地下空間!墻壁上搏動的肉膜血管根根爆裂!圍攻她的士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慘叫著倒飛出去,撞在肉壁上筋斷骨折!艾莉森懸浮在幽綠光芒的中心,銀灰色的長袍無風自動,她的雙眼完全變成了燃燒的幽藍色火炬!長發在能量亂流中狂舞!她伸出的雙手,正瘋狂地汲取著來自“泉眼”的原始、混亂力量!她的身體在光芒中劇烈顫抖,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凸起蠕動,顯然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反噬!
“公…公主殿下…失控了!”控制室門口的士兵被這恐怖的景象驚得動作一滯!
機會!
杰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將手中沉重的實驗日志本狠狠砸向一名士兵的面門!同時身體如同獵豹般撲向另一名士兵!他體內被“起源”能量場和眼前真相刺激得沸騰的病毒(他仍以為是疫苗)似乎賦予了他超越極限的力量和速度!在士兵反應過來之前,杰克已經撞入他懷中,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對方防護服脖頸處的薄弱連接處!
噗嗤!
暗紅色的粘稠血液噴涌而出!士兵發出嗬嗬的怪響,癱軟下去。
另一名士兵剛擋開飛來的日志本,杰克已經如同鬼魅般撲到近前!他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兇狠光芒(那是病毒與憤怒共同作用的結果),抓住對方持槍的手臂,一個兇狠的膝撞頂在對方腹部!在士兵因劇痛彎腰的瞬間,杰克奪過他腰間的震蕩手雷,拔掉保險銷,狠狠塞進了對方敞開的防護服領口!然后猛地將他推向門外!
“不——!”士兵驚恐的慘叫被劇烈的爆炸聲淹沒!
杰克被爆炸的沖擊波掀飛,重重撞在控制室內的設備上,眼前發黑,胸口劇痛。他掙扎著爬起,看到門外一片狼藉,暫時沒有新的士兵沖進來。他立刻撲向那本掉在地上的實驗日志本,將它死死抱在懷里。這是證據!關于一切起源的證據!
他抬頭看向外面。幽綠的光芒正在緩緩收斂。艾莉森從半空中跌落,單膝跪地,劇烈地喘息著,眼中的藍光黯淡到了極點,嘴角不斷溢出暗紅色的血液,身體搖搖欲墜。顯然,強行汲取“起源”的力量重創了她。周圍只剩下幾個重傷倒地的士兵在呻吟。
“艾莉森!”杰克沖過去扶住她。
艾莉森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但當她看到杰克懷中緊緊抱著的、印著熟悉徽記的日志本時,渙散的眼神瞬間聚焦,閃過一絲無法形容的、混合著痛苦、了然和悲傷的光芒。她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觸碰那本日志,卻最終無力地垂下。
“父…親…普羅…米修斯…”她氣若游絲地吐出幾個詞,頭一歪,徹底暈倒在杰克懷里。
幽綠的光芒徹底隱去,只留下地下空間內彌漫的硝煙、血腥和更加濃郁的絕望氣息。起源的回響,最終揭示的,是遠比想象中更加冰冷殘酷的真相。而懷中昏迷的公主和她父親留下的罪證,讓杰克站在了信念崩塌的懸崖邊緣。
冰冷的黑暗與絕望的氣息如同凝固的瀝青,包裹著杰克和他懷中昏迷的艾莉森。地下空間內,硝煙未散,血腥味混合著肉膜組織被撕裂的甜腥,濃烈得令人窒息。杰克背靠著冰冷的、被能量沖擊波灼燒過的肉壁,懷中艾莉森的身體冰涼而沉重,只有微弱的心跳證明她還活著。他死死抱著那本用防水布包裹的日志本,仿佛它是唯一能證明這個世界并非全然瘋狂的浮木。起源的回響揭示的真相——父親的野心、失控的實驗、被掩蓋的災難——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著他的心臟。他效忠的人類抵抗軍是否知情?艾莉森又知道多少?信念的基石在腳下轟然崩塌,他站在廢墟之上,茫然四顧。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死寂!不是清道夫那種冰冷精準的步伐,而是帶著警惕和急切的奔跑!
“快!爆炸和能量波動源就在這里!”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礦道入口方向傳來。
幾束幽綠色的生物冷光手電光束刺破黑暗,掃過狼藉的地下空間。光束最終定格在角落的杰克和艾莉森身上。
“發現生命信號!兩個!等等...那是...?!”一個穿著深灰色、帶有舊帝國徽記殘痕作戰服的新人類士兵驚呼出聲,手電光顫抖著照在艾莉森蒼白如紙的臉上。
為首的小隊長,一個身材魁梧、臉上帶著舊傷疤的獨臂新人類,雷蒙德上尉,看清艾莉森面容的瞬間,渾濁的獨眼猛地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如釋重負!“風暴在上!是公主殿下!她還活著!”他幾乎是撲了過來,單膝跪地,小心地檢查艾莉森的傷勢。
“殿下!殿下!您能聽見嗎?”雷蒙德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擔憂。他身后幾名士兵迅速散開警戒,警惕地掃視著地上清道夫士兵的尸體和那仍在微弱脈動的幽綠泉眼,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警惕。
雷蒙德的目光隨即銳利地掃向杰克,看到他懷中緊抱的包裹和他身上同樣狼狽但明顯屬于“新人類”的氣息(疫苗模擬),眉頭緊鎖,充滿了審視。“你是誰?殿下為什么會和你在一起?這里發生了什么?”
杰克張了張嘴,干裂的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他看著眼前這些激動的新人類士兵,他們眼中對艾莉森的忠誠清晰可見,與那些冷酷的清道夫截然不同。這就是艾莉森口中的“忠誠派”?他該如何解釋這一切?解釋這本揭露了公主父親罪行的日志?解釋他舊人類的身份?
“他...是我的護衛,杰克。”一個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杰克懷中響起。艾莉森艱難地睜開眼,眼中藍光黯淡到了極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救了我。帶我們...回‘磐石’...立刻!”說完,她再次陷入昏迷,但那只冰冷的手,卻緊緊抓住了杰克的手臂,傳遞著無聲的信任和要求。
雷蒙德深深地看了一眼杰克和他懷中的包裹,沒有再多問。他站起身,獨眼中閃爍著決斷的光芒。“是,殿下!醫護兵!立刻為殿下注射穩定劑!其他人,掩護!我們撤!目標——‘磐石’!”
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艾莉森。杰克被裹挾在隊伍中,懷揣著沉重的秘密和艾莉森最后的信任,在忠誠派士兵警惕的護衛下,離開了這片揭示了一切起源、也埋葬了無數真相的地下煉獄,走向帝國腹地深處,那個名為“磐石”的最后據點。前路未知,但至少,暫時脫離了死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