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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朱門深似海,玉階步步驚

太平公主府那扇厚重的黑漆金釘大門在身后無聲合攏的剎那,趙知樂感覺自己像是被吞進了一頭巨獸的喉嚨。門軸轉動帶起的沉悶嗡鳴,如同巨獸喉管深處的低吼,瞬間隔絕了洛陽城黃昏的市井喧囂和自由空氣。

一股無形的、冰冷沉重的壓力,如同浸透了冰水的絲絨幕布,沉沉地裹住了他。

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卻讓他本就因傷痛和失血而緊繃的神經,再次被狠狠攥緊!

高墻!一眼望不到盡頭、仿佛接天連地的赭紅色高墻!墻頭覆蓋著烏沉沉的筒瓦,檐角蹲踞著形態猙獰的螭吻石獸,在暮色四合的天光下,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陰影。腳下是平整如鏡、光可鑒人的巨大青石板鋪就的甬道,一路延伸向深處,消失在重重疊疊的樓閣飛檐和參天古木的濃蔭里。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混合了名貴沉檀幽香、新修剪草木的清新、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無數規矩浸泡過的冰冷氣息。

沒有市井的嘈雜,沒有牲畜的臊臭,只有一種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寂靜。偶爾有身著統一青色或藕荷色窄袖襦裙的侍女,或穿著深色短褐的健仆,步履輕盈、悄無聲息地從回廊深處或花木掩映的小徑上走過。他們目不斜視,神情恭謹得如同石刻,連衣袂摩擦的聲音都微不可聞。偌大的府邸,竟似一座精雕細琢、卻毫無生氣的巨大陵墓。

趙知樂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額角那道被粗糙麻布重新裹緊的傷口,在踏入這方天地的瞬間,似乎又隱隱作痛起來。大腿根部的傷處更是傳來陣陣尖銳的抽痛,提醒著他昨日那場驚心動魄的代價。他強撐著挺直腰背,盡量不讓自己的腳步因疼痛而顯出明顯的踉蹌。背上那個裝著僅剩幾件破舊衣物和幾枚太平賞賜的銅錢的包袱,此刻輕飄飄的,卻像壓著一座山。

引路的侍衛將他帶到一處靠近西側偏門、名為「翠微軒」的小院前,便如同完成了任務般,無聲地退入陰影,消失不見。仿佛他只是一件被暫時寄存的、無關緊要的行李。

翠微軒。名字雅致,卻掩不住它的偏僻與冷清。院墻低矮,墻皮有些剝落,露出底下灰黃的土坯。院門是普通的木門,漆色暗淡。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扉,里面是一個小小的天井,青石板縫隙里頑強地鉆出幾叢野草。三間低矮的瓦房圍合著天井,瓦片上積著厚厚的青苔,檐角掛著蛛網。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久無人居的霉味和塵土氣。

天井角落,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灰布短褂、須發皆白的老仆,正佝僂著腰,慢吞吞地掃著地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另一個穿著同樣灰撲撲衣裙、梳著簡單圓髻的年輕婢女,則垂手站在正屋廊下,目光呆滯地望著地面。兩人對趙知樂的到來毫無反應,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泥塑木偶。

「聾叔,啞姑,」一個冰冷平板的聲音突兀地在身后響起,驚得趙知樂猛地回頭。

一個穿著深青色圓領窄袖袍、腰束革帶、面皮白凈無須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已站在院門口。他眼神銳利如鷹隼,下頜微抬,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居高臨下。正是公主府內管事之一,王德。

「這位是趙郎君,」王德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不是在對人說話,而是在宣讀某種冰冷的律條,「公主恩典,念其略有巧思,暫充府內清客,安置于此。你二人好生伺候著。」

那老仆依舊慢吞吞地掃著地,眼皮都沒抬一下。廊下的婢女也只是微微動了動腳尖,依舊垂著頭。

王德對此視若無睹,目光如冰錐般刺向趙知樂:「趙郎君。」

趙知樂心頭一凜,下意識地站得更直了些,牽扯得大腿傷口一陣抽痛,他強忍著沒皺眉:「王管事。」

王德從袖中摸出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邊緣粗糙的桐木牌子,隨手丟在趙知樂腳邊的青石板上,發出「啪嗒」一聲脆響。

「這是你的份例牌。」王德的聲音毫無起伏,「憑此牌,每月可至西角門庫房支取三等物料一份。筆墨紙硯、柴米油鹽、脂粉香料、布帛針線……凡府庫所有,皆可支取,按三等份例。」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在趙知樂臉上刮過:「公主府規矩森嚴。翠微軒便是你的天地。無事,莫要亂走。府內各處皆有禁地,擅闖者——」

王德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寒冬臘月里刮過的朔風:「杖斃!」

「私通內外,傳遞消息者——」他盯著趙知樂驟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頓,「杖斃!」

「言行無狀,沖撞貴人者——」那冰冷的宣判沒有絲毫停頓,「杖斃!」

三個「杖斃」,如同三記重錘,狠狠砸在趙知樂本就緊繃的心弦上!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冰冷地宣告著這座華麗府邸下隱藏的殘酷法則。他感覺后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額角的傷口似乎又在隱隱滲血。

王德似乎很滿意趙知樂眼中那瞬間掠過的驚悸和強自鎮定的僵硬。他不再多言,只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帶著淡淡鄙夷的眼神,便轉身拂袖而去,深青色的袍角消失在院門外,如同融入暮色的鬼魅。

院門在他身后無聲地合攏。

死寂重新籠罩了小小的翠微軒。只有聾叔那永遠掃不干凈的笤帚,在地上發出單調而令人心煩的「沙……沙……」聲。啞姑依舊像個影子般立在廊下。

趙知樂彎腰,撿起地上那塊冰冷的桐木牌。牌子上沒有任何花紋,只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數字「叁」,透著一股敷衍和輕視。他攥緊了牌子,粗糙的木刺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卻奇異地讓他混亂的心緒稍稍平復。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正屋的門。一股更濃的霉味撲面而來。屋內陳設簡單到近乎簡陋:一桌一椅一榻,皆是半舊不新的普通木料。桌上放著一盞積滿灰塵的油燈,墻角堆著些雜物。唯一的好處是還算干凈,顯然在他來之前,聾叔和啞姑已經草草打掃過。

他將包袱扔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環顧四周,一種巨大的落差感和冰冷的孤寂感瞬間將他淹沒。這里比他那破窩棚好不了多少,卻像一個精心打造的囚籠。三等份例?聾仆啞婢?這哪里是「清客」?分明是圈養起來、隨時待宰的奇珍異獸!

三天!他只有三天時間!三天后,他必須拿出讓太平公主「滿意」的東西!否則,那沉甸甸的錢袋和這看似恩賜的「清客」身份,隨時會變成勒死他的絞索!

他不敢耽擱,立刻拖著傷腿,憑著記憶和王德那幾句冰冷的提示,朝著西角門方向摸索而去。府邸太大,回廊曲折,花木深深。他盡量避開那些衣著光鮮、步履匆匆的侍女仆從,只挑僻靜小路走。每一次遇到人影,他都下意識地低下頭,攥緊袖中的木牌,感受著那份冰冷的「三等」烙印。

西角門庫房是一座巨大的、灰撲撲的磚石建筑,門口守著兩名面無表情的帶刀侍衛。庫房管事劉全是個身材矮胖、面團臉、小眼睛精光四射的中年人。他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條凳上,慢悠悠地喝著茶,眼皮都沒抬一下。

趙知樂遞上木牌:「劉管事,支取三等份例物料。」

劉全這才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木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趙知樂身上那件洗得發白、還帶著昨日血污痕跡的舊衣,嘴角撇了撇,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三等?」他拖長了調子,聲音帶著一股油膩的腔調,「等著。」

他慢吞吞地起身,走進庫房深處。過了好一會兒,才提著一個半舊的、打著補丁的粗麻布袋出來,隨手往趙知樂腳前一丟。

「喏,拿去吧。」

趙知樂忍著腿痛蹲下,解開袋口。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劣質油脂酸腐味、粗鹽腥氣和某種刺鼻廉價香料的味道撲面而來,嗆得他差點咳嗽。

袋子里是:

一坨凝固發黃、邊緣甚至有些發黑的渾濁油脂(疑似劣質豬油或牛油)。

一包顆粒粗大、顏色灰暗、夾雜著泥沙的粗鹽。

一小包散發著濃烈刺鼻、類似廉價桂花香精味道的粉末狀香料,顏色暗沉。

幾塊粗糙得能劃破手的澡豆。

幾根半禿的毛筆和一小塊劣質墨錠。

一小疊粗糙發黃的毛邊紙。

這就是「三等份例」?趙知樂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這比他之前在破屋用的材料還要劣質百倍!豬油渾濁發酸,香料刺鼻廉價,粗鹽雜質多得驚人!連紙張都糙得如同廁紙!這根本就是庫房里最下腳料的垃圾!

「劉管事,」趙知樂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和屈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這油脂……似乎有些……不太合用?香料的味道也過于濃烈了些,能否……」

「嗯?」劉全小眼睛一瞪,臉上的肥肉抖了抖,聲音陡然拔高,「怎么?嫌三等份例配不上你這位『清客』爺?有本事,去求公主殿下給你換一等、二等的啊!庫房就這規矩!愛要不要!」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趙知樂臉上。

趙知樂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看到了劉全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刁難和貪婪。克扣!赤裸裸的克扣!三等份例再差,也絕不至于如此不堪!這分明是看他人微言輕,又是新來的,故意拿最劣等的東西糊弄他!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幾乎要沖口而出的怒罵死死咽了回去。不能發作!在這里,他沒有任何資本。他默默地重新系好麻袋,拎起那袋散發著怪味的「垃圾」,對著劉全那張油滑的胖臉,扯出一個極其僵硬、甚至帶著點討好的笑容:「多謝劉管事。」

然后,他轉身,拖著那條傷腿,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庫房。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劉全那兩道如同跗骨之蛆般、充滿鄙夷和嘲弄的目光。

回到翠微軒,天已徹底黑透。聾叔不知去了哪里,啞姑依舊像個幽靈般立在廊下陰影里。趙知樂將麻袋重重地扔在冰冷的地上,看著那堆散發著怪味的「物料」,一股巨大的絕望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這怎么做出能讓太平公主「滿意」的東西?肥皂?這油做出來怕不是能毒死人!香水?這香料能熏死蒼蠅!三天!三天后他拿什么交差?難道真要靠這張臉去當「面首」?

不!絕不!

一股被逼到絕境的狠戾猛地從心底竄起!他趙知樂能從一個帶貨主播爬到頂流,靠的從來不是認命!他猛地撲到那堆垃圾前,如同餓狼撲食。

油不行?那就想辦法過濾!提純!香料太沖?那就稀釋!中和!工具簡陋?那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沒有酒精?那就自己蒸!沒有蒸餾器?那就用最笨的辦法!

他翻出屋里唯一一個還算完好的舊陶盆,又找來聾叔掃院子用的半桶還算干凈的井水。他忍著腿傷和額角的抽痛,將那坨發黃發黑的油脂切下一小塊,丟進陶盆里,再倒入少量井水。然后,他點燃桌上那盞積滿灰塵的油燈,小心翼翼地用燈焰加熱陶盆底部。

油脂在低溫下緩慢融化,散發出更加濃郁的酸腐氣味。他屏住呼吸,用一根木棍不斷攪拌,試圖讓油脂中的雜質沉淀。但這劣質油脂雜質太多,效果微乎其微。

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混著傷口滲出的血水,流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他胡亂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繼續盯著盆里渾濁的液體。不行!這樣不行!他需要堿!草木灰!大量的草木灰!

他掙扎著起身,一瘸一拐地沖到院中,借著微弱的月光,在墻角找到聾叔堆放柴草和掃攏落葉的地方。他抓起那些枯枝敗葉,用盡力氣揉搓、碾壓,試圖得到細灰。粗糙的枝葉劃破了他的手掌,但他渾然不覺。

啞姑依舊站在廊下陰影里,那雙原本呆滯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無聲地注視著這個在深夜里如同瘋子般折騰的新主人。

折騰了大半夜,趙知樂才勉強收集到一小碗還算細膩的草木灰。他拖著疲憊不堪、幾乎要散架的身體回到屋內,將草木灰倒入另一個破碗,加入少量水調成糊狀,再小心翼翼地倒入加熱的油脂中。

皂化反應開始了!一股更加刺鼻的堿臭味彌漫開來。他強忍著惡心,用木棍瘋狂攪拌。油脂和堿水艱難地融合著,形成粘稠渾濁的糊狀物。

但這還遠遠不夠!他需要香水!需要那種能瞬間抓住太平公主嗅覺的、超越這個時代的東西!他記得《本草圖經》里提到過蒸露!他需要高度酒精來萃取花香精油!

酒精……酒精……

他猛地看向那袋粗鹽!鹽析?他可以利用鹽析來初步提純低度酒!他記得庫房里似乎有供應府內仆役的低劣米酒!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他顧不得滿身污穢和疲憊,再次沖出翠微軒,憑著記憶在黑暗中摸索,終于在一個偏僻的雜役院角落,找到了堆放雜物的庫房。他偷偷溜進去,摸黑找到了一壇貼著「雜役用」標簽、散發著劣質酒氣的渾濁米酒。

他如獲至寶,抱著酒壇溜回翠微軒。將米酒倒入一個相對干凈的陶罐,又加入大量粗鹽(雜質太多,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蓋上蓋子用力搖晃,然后靜置。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傳來打更的梆子聲,已是三更天了。趙知樂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大腿的傷口因為反復走動和蹲坐,疼痛變得尖銳而持續。額角的傷口也一跳一跳地脹痛。但他不敢睡,死死盯著那個陶罐。

不知過了多久,陶罐里的液體開始分層。上層析出了一層相對清澈的液體,帶著淡淡的酒氣,下層則是渾濁的沉淀物。

成了!初步提純的低度酒精!

趙知樂精神一振,立刻將上層清液小心地倒進另一個小陶罐里。雖然純度遠不及后世,但總比沒有強!他找出白天在庫房領到的那包刺鼻的廉價桂花香料粉末,猶豫了一下,只取了一小撮,投入酒精中,蓋上蓋子,輕輕搖晃。

一股混合著劣質酒精和廉價桂花香的古怪氣味彌漫開來,談不上好聞,甚至有些刺鼻。趙知樂的心沉了下去。這味道……太平公主會滿意?他幾乎可以想象對方聞到這氣味時那冰冷的、帶著嘲弄的眼神。

失敗了嗎?

巨大的疲憊和挫敗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頹然地坐倒在地,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望著桌上那盞昏黃搖曳的油燈,以及燈下那堆散發著怪味的半成品皂糊和那罐氣味古怪的「香水」,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不是聾叔那種遲緩拖沓的步子,也不是啞姑那種無聲無息,而是帶著一種刻意放輕、卻依舊能聽出的輕盈。

趙知樂猛地警覺,掙扎著想要站起。

吱呀一聲,院門被推開了。月光如水,傾瀉而入,勾勒出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

是啞姑。

她手里端著一個粗糙的木托盤,上面放著一碗冒著微弱熱氣的稀粥和一個黑面饃饃。她走到門口,將托盤輕輕放在門檻內冰冷的地面上,然后抬起眼,看向屋內。

那雙在陰影里總是顯得呆滯的眼睛,此刻在月光下,竟異常清澈平靜。她的目光掠過趙知樂狼狽的身影、桌上那堆亂七八糟的試驗品,最后落在他臉上那道在昏暗光線下依舊刺目的血痂上。

沒有言語,沒有表情。

她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沒有任何情緒,又似乎包含了太多難以言說的東西。然后,她微微頷首,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轉身,消失在門外的夜色里。

只留下那碗冰冷的稀粥,和滿室的死寂與挫敗。

趙知樂看著啞姑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碗稀粥,再望向桌上那堆散發著失敗氣息的「成果」,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這公主府,果然步步驚心。連一個啞巴婢女的眼神,都如此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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