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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云開霧散日,寒鋒隱玉匣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最濃稠、最令人窒息。柴房那扇沉重的木門被重新鎖死,隔絕了外面兵卒拖拽尸體的沉重摩擦聲和劉全那戛然而止的慘嚎余音。趙知樂背靠著冰冷刺骨的柴垛,蜷縮在腐臭的陰影里,身體因為脫力和劇痛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劉全死了。服毒自盡。線索斷了。

他賭上一切,設下陷阱,眼看真兇就要落網,卻在最后一刻功虧一簣!劉全背后的人,下手如此狠辣果決!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渾!

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柳彥那張陰鷙的臉仿佛在黑暗中獰笑。太平公主會信他嗎?劉全死了,死無對證,他趙知樂依舊是最大的嫌疑人!鄭嬤嬤被禁足,聾叔啞姑幫不上忙,王管事深不可測……他還能指望誰?

就在絕望如同藤蔓般即將徹底纏繞住他時,柴房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不是看守兵卒拖沓的步子,而是沉穩、有力、帶著某種特定節奏的步伐。

鎖鏈嘩啦作響,門被推開。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間涌入,刺得趙知樂瞇起了眼。

門口站著李忠。

依舊是那張如同風干橘皮般毫無表情的臉,耷拉的眼皮,渾濁的目光。但這一次,他身后沒有兇神惡煞的侍衛,只有兩個抬著一副簡易擔架的低階仆役。

李忠的目光落在趙知樂身上,那眼神里沒有審視,沒有懷疑,只有一種冰冷的、公事公辦的漠然。他揮了揮手,聲音平板無波:“趙知樂,殿下有令。帶他去偏廂,清洗包扎,換身干凈衣裳。稍后,殿下召見。”

召見?!

趙知樂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隨即瘋狂地擂動起來!太平公主要見他!在劉全死后!這意味著……她信了?!至少,她愿意聽他說話!

巨大的希望如同破曉的曙光,瞬間撕裂了沉重的絕望!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為腿傷和脫力而踉蹌了一下。抬擔架的仆役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將他架起,輕輕放在擔架上。

冰冷的擔架硌著骨頭,但趙知樂卻感覺不到疼。他躺在擔架上,被抬出這間囚禁了他一天一夜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柴房。清晨微涼的空氣帶著露水的清新涌入肺腑,讓他貪婪地大口呼吸。天邊已泛起一絲魚肚白,公主府沉寂的院落輪廓在晨光中逐漸清晰。

他被抬到一處離內院不遠的僻靜偏廂。這里顯然已經準備妥當,備好了溫熱的清水、干凈的布巾、一套半新的仆役常服,甚至還有一小罐散發著淡淡草藥清香的、品質明顯優于他自制的金瘡藥膏。

一個沉默寡言的老仆役幫他清洗了額角和腿上的傷口,動作算不上輕柔,但足夠仔細。冰涼的藥膏涂抹在傷口上,帶來一陣舒緩的刺痛。換上干凈的粗麻布衣,雖然依舊簡陋,卻洗去了血污和惡臭,讓他感覺自己重新像個人。

當趙知樂被重新帶到玉照堂時,天色已然大亮。堂內撤去了昨夜的奢靡裝飾,顯得空曠而肅穆。太平公主依舊坐在主位,但今日她換上了一身更為莊重的深青色常服,發髻梳得一絲不茍,只簪著一支素凈的玉簪。她手中拿著一份薄薄的卷宗,正垂目看著,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卻更顯威儀沉靜。

堂下,鄭嬤嬤垂手侍立在一旁,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只是看向趙知樂時,目光中多了一絲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有愧疚,有感激,也有更深的審視。李忠則如同影子般立在另一側,低眉順眼,仿佛昨夜那場血腥的抓捕與他毫無關系。

“殿下,趙知樂帶到。”李忠的聲音打破了堂內的寂靜。

太平公主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趙知樂身上。她并未立刻說話,只是靜靜地審視著他。洗去血污的臉龐依舊蒼白,額角那道新鮮的疤痕如同一條扭曲的蜈蚣,破壞了原本清俊的輪廓,平添了幾分猙獰。但那雙眼睛,卻比昨日在柴房門口時更加明亮,如同被淬煉過的寒星,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銳利和一絲尚未完全平息的驚悸。

“趙知樂,”太平公主的聲音清泠依舊,卻少了幾分昨日的慵懶,多了幾分沉凝,“劉全已死,死前供認不諱。”

趙知樂心頭一震!劉全供認了?!不是立馬就死了嗎!這背后還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呢!他強壓住激動,垂首肅立:“殿下明察。”

太平公主將手中的卷宗遞給身旁的女官,女官立刻展開,朗聲宣讀起來。聲音在空曠的殿堂里回蕩,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鐵釘砸落:

“經查,庫房管事劉全,勾結外府(隱去武三思名號,只稱‘某國公府’)管事,以貢品龍腦香為誘餌,脅迫內院管事孫茂,為其竊取公主府內機密文書,并傳遞府中動向。事成之后,劉全恐孫茂泄露,遂以劇毒鉤吻花粉下于其飲食之中,致其心悸暴斃。事后,劉全潛入孫茂居所,將趙知樂廢棄之新制陶罐碎片藏于其箱籠,偽造證據,栽贓陷害,意圖一石二鳥,除卻孫茂與趙知樂二人,并擾亂府內視聽……”

供詞簡潔明了,條理清晰,將劉全的動機、手段、罪行揭露無遺!甚至隱晦地點出了幕后指使的“某國公府”!趙知樂聽得心驚肉跳!這供詞……是劉全死前吐露的?還是……太平公主根據線索“補充完整”的?無論哪種,都意味著公主府已經掌握了足夠的內情,并且以雷霆手段做出了裁決!

女官宣讀完,合上卷宗。太平公主的目光再次掃過堂下眾人,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數九寒天的冰棱:

“劉全,背主求榮,構陷同僚,罪不容誅!雖已畏罪自盡,然其罪難消!著,將其尸身棄于亂葬崗,曝野狗!其家眷,無論老幼,杖斃!”

“杖斃”二字,如同兩道驚雷,在肅穆的殿堂中炸響!冰冷、殘酷、毫無轉圜!鄭嬤嬤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李忠依舊低眉順眼,仿佛聽到的只是尋常指令。

“府內一應涉案眼線、仆役,打入死牢,嚴加審訊,凡有牽連者,一律嚴懲不貸!”

“鄭氏,”太平公主的目光轉向鄭嬤嬤,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馭下不嚴,失察之責難逃。然念其多年勤勉,且此事非其本意,著罰俸三月,禁足解除,仍掌內院采買諸事。望爾戴罪立功,好自為之。”

鄭嬤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哽咽和劫后余生的感激:“奴婢……謝殿下恩典!奴婢定當肝腦涂地,以報殿下不罪之恩!”

“孫茂,”太平公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雖受脅迫,然其行終是背主。念其多年勞苦,且已身死……其家眷,厚恤錢糧,妥善安置,莫使其孤寡無依。”

“奴婢遵命!”鄭嬤嬤叩首應道,聲音帶著真切的悲憫。

恩威并施!雷霆手段之后,是撫慰人心的懷柔!太平公主這短短幾句話,便將一場險些動搖內院根基的禍亂,以鐵血與恩澤并重的方式,迅速平定!其手段之果決,心思之縝密,令趙知樂心底寒意更甚,卻也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處置完畢,太平公主的目光終于再次落回趙知樂身上。那眼神深邃如古潭,平靜無波,卻仿佛能穿透人心。

“趙知樂。”

“小子在。”趙知樂連忙躬身。

“此事,”太平公主的聲音恢復了那份慣有的、帶著一絲慵懶的沉靜,“予已知你委屈。”

趙知樂心頭一熱,鼻尖竟有些發酸。他強忍著,低聲道:“小子不敢言委屈,唯謝殿下明察秋毫,還小子清白。”

“清白?”太平公主的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你心思之精巧,臨危之機變,倒讓予……刮目相看。”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榻的扶手,發出篤篤的輕響,每一個音節都敲在趙知樂緊繃的心弦上。

“小小清客,屈才了。”

趙知樂的心臟猛地一跳!屈才?這是什么意思?

太平公主的目光轉向侍立一旁的李忠:“李忠。”

“奴婢在。”

“傳予令:擢趙知樂為尚藥局司制(從九品虛銜),掌‘翠微作坊’一應事務。撥官奴兩名,充作其助手。一應用度物料,按……二等份例支取。”

尚藥局司制?!翠微作坊?!

趙知樂只覺得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沖擊感瞬間攫住了他!尚藥局!那是掌管宮廷御藥、為皇帝和后宮提供醫藥服務的核心機構!司制雖是從九品的芝麻小官,還是個虛銜,但這意味著他有了官身!有了自由出入部分官屬作坊的資格!更重要的是,“掌翠微作坊”!這意味著他那個破敗的翠微軒,被正式認可為公主府名下的獨立工坊!有了名分!有了資源!還有了兩個助手!

這簡直是……一步登天!從瀕死的囚徒,到擁有獨立研發基地的“技術主管”!

巨大的驚喜和隨之而來的惶恐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下意識地就想跪下謝恩:“殿下隆恩!小子……”

“不必。”太平公主的聲音淡淡響起,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感激之詞。

趙知樂愕然抬頭。

只見太平公主已從榻上微微傾身,那雙清冷如寒潭的鳳眸,隔著幾步的距離,清晰地映照出他臉上尚未褪去的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狂喜。她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剖開一切虛妄的表象,直刺靈魂深處。

她抬起右手,伸出一根纖長圓潤、指甲修剪得極其齊整、染著淡淡櫻花粉色鳳仙花汁的食指,隔空,輕輕點向趙知樂的嘴唇方向。

這個動作優雅而隨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實質般的壓迫感!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封住了趙知樂所有即將脫口而出的感激涕零!

“此等功勞,”太平公主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盤,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和警告,“不必記予。”

她的指尖并未真正觸碰到趙知樂,但那無形的力量卻讓趙知樂感到嘴唇一陣發麻,仿佛被冰冷的玉石點中,所有的話語都被凍結在喉嚨里。

“你只需記得,”太平公主的目光牢牢鎖住他的眼睛,那眼神深處沒有半分溫度,只有一種掌控生死的、純粹的、冰冷的審視,“予能賜你玉階,也能送你入黃泉。”

玉階……黃泉……

巨大的反差如同冰火兩重天,狠狠砸在趙知樂的心上!剛剛升起的狂喜瞬間被這冰冷的警告凍結!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剛剛換上的干凈內衫!

“汝之‘商品’,”太平公主的指尖緩緩收回,重新搭在扶手上,語氣恢復了之前的慵懶,卻更添幾分深意,“若能予更多驚喜……”

她微微停頓,目光掠過趙知樂額角那道新鮮的疤痕,又落回他那雙因為震驚和恐懼而微微收縮的瞳孔,紅唇輕啟,吐出最后幾個字,如同魔鬼的低語,帶著無限的誘惑和冰冷的威脅:

“……則天地廣闊。”

當趙知樂腳步虛浮、如同踩在云端般走出玉照堂時,清晨的陽光已經灑滿了庭院。金色的光線穿過雕花的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里彌漫著晨露和花草的清新氣息,與昨夜的血腥和柴房的惡臭恍如隔世。

一名穿著低級內侍服色的小宦官早已等候在廊下,見他出來,恭敬地遞上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邊緣打磨光滑的檀木腰牌,上面清晰地刻著“尚藥局司制”五個小字,還有一個小小的、代表公主府的蓮花標記。同時遞上的,還有一份蓋著公主府內務印鑒的文書——正是任命他掌管“翠微作坊”的憑證。

“趙司制,這是您的腰牌和文書。殿下吩咐,翠微軒即日起更名為翠微作坊,一應事務由您全權負責。助手兩名,稍后會有人送至作坊聽用。庫房二等份例物料,您可憑此腰牌隨時支取。”小宦官的聲音帶著恭敬,眼神里卻難掩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艷羨。

趙知樂接過那沉甸甸的腰牌和文書,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回籠。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晨露清香的空氣,試圖壓下胸腔里依舊翻騰的驚悸和那巨大的、不真實的狂喜。

他對著小宦官微微頷首,沒有多言,轉身朝著翠微軒——不,現在應該叫翠微作坊的方向走去。腳步依舊因為腿傷而有些蹣跚,但每一步都踏在堅實的地面上。

推開那扇熟悉的、吱呀作響的木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愣。

院子顯然被匆匆打掃過,積年的落葉和塵土不見了蹤影,雖然依舊簡陋,卻整潔了不少。聾叔依舊在角落慢吞吞地掃著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啞姑則靜靜地立在廊下,看到他進來,那雙總是空洞的眼睛似乎極其短暫地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無神的狀態。

最大的變化在正屋。那張破木板床被換成了一張稍顯結實、鋪著干凈草席的木榻。那張搖搖欲墜的破桌子旁,多了一張半新的條案,上面甚至還擺放著幾件看起來還算趁手的工具——一把小鐵錘、幾把不同型號的刻刀、一個嶄新的陶制研缽和一根石杵。

角落里,堆放著幾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袋口敞開著,露出里面品質明顯優于三等份例的、顏色純凈的油脂、顆粒細膩的粗鹽、以及幾包散發著自然清香的、未經摻雜的干花和草藥!旁邊還有一小袋白米和一小罐豬油!

二等份例!這就是二等份例的力量!

趙知樂走到條案前,拿起那把沉甸甸的小鐵錘,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混亂的心緒徹底安定下來。他撫摸著那光滑的木柄,目光掃過那些品質上乘的原料,最后落在那張新榻上。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腳步聲。兩個穿著灰色粗布短褂、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在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帶領下,拘謹地走了進來。

“趙司制,”管事對著趙知樂拱了拱手,態度客氣,“殿下吩咐,給您撥兩名官奴助手。就是他們倆了。”他指了指身后兩個低著頭的少年,“這個叫阿木,手腳還算麻利。這個叫阿石,以前在官窯打過下手,懂點燒陶的粗活。以后就聽您差遣了。”

兩個少年連忙跪下磕頭,聲音帶著惶恐和不安:“奴……奴拜見主人。”

趙知樂看著眼前這兩個瘦弱、惶恐,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官奴……這就是他的助手了。從今往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掙扎的囚徒,而是掌管一方小作坊、手下有人的“趙司制”了。

“起來吧。”趙知樂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以后,叫我趙師傅就行。”

“是……趙師傅。”兩個少年怯生生地應道,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管事交代完畢,便告辭離去。院子里只剩下趙知樂、聾叔、啞姑和兩個新來的少年。陽光暖暖地照在打掃干凈的青石板上,空氣中彌漫著新木料和草藥的淡淡氣息。

趙知樂走到條案前,拿起那份任命文書,再次仔細看了看。目光落在“尚藥局司制”那個虛銜上。尚藥局……御藥……他心中一動,走到墻角堆放物料的麻袋旁,蹲下身,仔細翻看那幾包新送來的藥材。

甘草、黃芩、野菊、薄荷……品質都很好。突然,他的手指在一包標注著“雜藥”的布袋里觸碰到幾片干燥的、形狀奇特的葉片和根莖。他拿起一片,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極其清淡、帶著冰雪般冷冽氣息的微苦藥香鉆入鼻腔。

這是……?

他腦海中飛快閃過《本草圖經》里的記載——雪蓮?!生長于極寒高山的珍稀藥材!這玩意兒怎么會混在二等份例的“雜藥”里?是庫房弄錯了?還是……尚藥局那邊流出來的邊角料?

他心中微動,將這包“雜藥”單獨拿了出來。隨即,他又在另一袋米糧的底部,發現了一張折疊起來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粗糙紙片。展開一看,上面是用炭筆潦草抄錄的幾行字,似乎是某種藥材的入庫名錄,字跡歪扭,像是倉促間記錄。

他的目光掃過名錄,大部分是常見的藥材。但當他的視線落在最后幾行時,瞳孔驟然收縮!

“……突厥使團貢……天山雪蓮(干品)十株……波斯藏紅花(特等)五兩……于闐美玉(籽料)一匣……交由尚藥局并少府監入庫……”

突厥貢品!雪蓮!還有藏紅花!美玉!

這張紙……這張看似不起眼的、混雜在米袋里的破紙片!是尚藥局部分御用藥材和貢品的入庫抄錄?!

趙知樂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他猛地攥緊了這張紙片,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尚藥局司制的虛銜……竟然真的能接觸到這些東西?!雖然只是名錄,但這意味著……他有了窺探帝國最頂級資源的縫隙!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窗外。陽光明媚,翠微軒——不,翠微作坊的小院在晨光中顯得寧靜而充滿希望。但他知道,這份寧靜和希望之下,是太平公主那雙冰冷而充滿掌控欲的眼睛,是柳彥之流未曾消散的惡意,是張氏兄弟和武承嗣編織的巨大陰謀網絡,是狄仁杰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張粗糙的紙片,又看了看墻角那包混著雪蓮的“雜藥”,最后目光落在條案上那些嶄新的工具和兩個惶恐不安的少年身上。

天地廣闊?

趙知樂沾著藥粉的指尖,輕輕拂過額角那道猙獰的新疤,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微冷的、帶著無盡野心的弧度。

這天地,他趙知樂,闖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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