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還是太年輕了,并不懂得狼是吃不飽的,只要餓了就要找肉吃的道理。在一個星期天返校的下午,同樣的情節,又在我們寢室上演了。
只不過這次因為是周日,晚上不用上課,寢室擠的人更多了,加上杜橫燦和蔡水灰一堆人,站都有些站不下。
杜橫燦還是在原來的位置坐著,只是這次他把嘴里的煙點了起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吐著煙圈。
我與李凱盛剛換了菜票,準備回來把家里帶來的米背去換飯票,剛進寢室,就被人叫住了,然后被推搡到了人堆里。
寢室里鴉雀無聲,大家都在等著杜橫燦發話。
杜橫燦黑著臉,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煙是抽了一根接一根,把整個屋子搞的烏煙瘴氣,有幾個人受不了,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他朝蔡水灰招了招手,蔡水灰便向大家喊道:“趕緊把你們的錢拿出來,不然的話,我們杜大哥打起人來,我可管不著。你們也識趣點,不要想著去向老師打報告,實話告訴你們,就算去告狀也沒用,之前有幾個不知好歹的就做了這樣的事情,結果一樣被處罰了。”
說話間,蔡水灰看向了我,徑直走了過來,一把扯住我的衣領,把我拉了去。他雖然年齡比我大,但是很瘦,如果沒有杜橫燦在這里給他撐腰,他是不敢這樣對我的。
“把箱子打開。”他用命令式的口吻朝我說道。
我沒動,這時杜橫燦直接甩了我一巴掌,我的右臉瞬間紅腫了起來。
我一咬牙,還是把箱子打開了。
蔡水灰把我的箱子里的錢翻遍之后,又把里面的衣服全部扣了出來,然后說:“把菜票也給我。”
“菜票杜哥用不著,只能在這里用。”李凱盛忙說。
“他不用,我可以用啊!”蔡水灰對杜橫燦說,“杜哥,每次完事之后,你都要給我們一點辛苦費,還不如將讓他們菜票和飯票都給我們,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分你的錢了。”
杜橫燦一聽,點點頭,對我說:“把菜票拿出來。”
我沒動,李凱盛卻搶先把我拉到一邊,在我褲兜里把菜票全部搜了出去,然后又把我拉回了人堆里。
挨了那一巴掌之后,我的腦子一直嗡嗡響,接下來的事情一點都沒有印象了,只知道最后大家的零花錢都上交了,而我與李凱盛,袁一達三人除了錢以外,菜票也沒有幸免。
杜橫燦他們走后,我就躺了下來,隱約中我聽見李凱盛讓袁一達幫忙,把我散落一地的衣服收了起來,有幾件特別臟的,就拿出去洗了。
“你不會被打傻了吧,”半夜,李凱盛問我說。
“你才傻了,”我回他說,“我好餓,有沒有吃的?”
“我也好餓。”袁一達在隔壁床,也探出一個腦袋說,“晚上我只打了飯沒有菜,只吃了一點點。”
“你們跟我來!”李凱盛湊到我們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然后躡手躡腳地開始下床。
我們跟著他,偷偷摸摸地出了寢室。
今晚的月亮依舊很圓,很亮,地上的草木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不知怎的,再次看到這個熟悉的月亮之時,我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我長這么大,還第一次被人打這怎么重,我媽都不舍得這樣打我!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我媽,憑著我媽那股暴脾氣,絕對會把這里給掀翻。
但我已經長大了,上禮拜回到家,我還跟我媽說學校一切都好,我如果突然告訴她我在這里挨打,那不是會讓她睡不著覺啊!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要自己來解決這件事情,畢竟武俠小說里的主角,可都沒有父母幫忙,都是自己苦練武功,最后幫父母報仇的。
“喂!想什么呢?快點啊!”轉眼間李凱盛跟袁一達就到了樓下,我還在原地杵著。
“來了!”借著月光,我也飛快地跑了下去。
李凱盛帶著我們來到了他的教室,我們不明所以,只見他伸手在大門下面推了推,就將整塊面板卸了下來。他輕輕地將門板放在一邊,低下腦袋從露出的洞口中鉆了進去。
等他出來的時候,他手里拿著一包大辣條。
接著他又把大門的門板按了回去,悄聲說:“他們不知道,我還留了一手,并沒有把所有的東西交出去。”
就這樣,我們就著泉水把大半包的辣條給吃了,那滿足感,真是太足了。
我們在操場上躺了一會兒,李凱盛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來。
“完了,吃壞肚子了,剛才餓急眼了,辣條不能直接這樣兌著冷水吃的。”李凱盛感慨著,把剩下半包辣條往懷里一揣,蒙頭就往廁所跑。
我跟袁一達好像沒事,現在肚子里灌滿了水,嘴角還是辣條的余香,剛才那陣饑餓感已經一掃而空,躺在地上是真舒服。
“駭哥,阿盛好像被人堵了。”我正閉目養神之際,袁一達坐直了身子,睜著眼睛極力眺望遠方。
我也坐了起來,順著公廁的方向望去。月光很亮,像一潭清冽的水一樣浸泡著整個學校。我們的視線在里面絲毫不會受到阻礙。
“又是蔡水灰他們幾個,沒完沒了了還?”看清楚對方之后,一股血氣直沖我的腦門。“太欺負人了!”
我從地上跳起來就往那邊走去,袁一達猶豫了一下,也跟著上來,他拉住了我說:“駭哥,不能打架啊!上回劉老師說再打架的話,我們就要被開除了。”
一聽到“打架”兩字,我那挨過巴掌的右臉又開始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被冷風拂過之時,那種刺痛感更是強烈。
我環顧左右,在一棵小樹上掰了一根枝條下來,擼去枝葉后緊攥在手里,成了一個臨時的“武器”。
我從小打架都是不留隔夜仇的,必須當場就報。我臉上的那一巴掌雖然不是蔡水灰直接打的,但是跟他也脫不了關系,我滿腦子都是把這一巴掌的仇還回去,管他對方是不是杜橫燦,只要是他們那伙人就可以。
袁一達可能見我的表情有些異常,又嘰嘰咕咕地對我說了很多話,但我是一句也聽不清,因為此時我的注意力已高度集中,就像是一頭發現獵物的狼,心里只想一件事,就是把獵物拿下。
靠近之后,我感覺全身的肌肉都開始緊繃起來,聽覺視覺也變得特別敏感,離著好遠,我都能夠看清楚蔡水灰跟另外三個人將李凱盛堵在公廁的墻角外,蔡水灰時不時地還朝對方扇巴掌。
李凱盛緊緊地皺著眉頭,雙手抱著肚子不敢還手,很快他便蹲了下去,一些污穢的東西從他的褲腿上流了出來。
“哈哈……”一陣肆無忌憚的取笑,在安靜的夜晚,是那樣的尖銳刺耳。
我走的越來越近,蔡水灰他們背對著我,并沒有發覺我的到來。李凱盛卻朝我拼命地擺手,看樣子是想讓我繞道回去。
我沒有理會他,我就是想狠狠地教訓一下蔡水灰,這家伙太欺負人了,這樣下去在學校都沒法安身了。
離他越近,我的心跳就越快,但小時候跟同學打架的經驗告訴我,一定要臨危不亂,就算打不贏,也不能蹲在原地。見勢不妙,就要撒腿跑。人在高度興奮的時候,跑步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這時我的手心也冒了一層汗,胳膊也有些僵硬。我閉了一下眼睛,強行穩了一下心神,而后掄圓了胳膊,照著蔡水灰側臉就來了一下。
此刻蔡水灰也看見了我,但已來不及躲閃了,電石火花之間,我在他頭上就抽了四五下,痛的他嗷嗷大叫,抱著腦袋就往廁所里跑。
廁所里沒有燈,是遍布坑洞的旱廁,我想他一跑進去的話,我就不好追了,趕緊對李凱盛吼了一句:“快攔住他。”
李凱盛這下也徹底反應過來了,他往前一撲,剛好抓住了蔡水灰,恰在這時,我也抓住了他。我兩一合力,蔡水灰馬上吃不消,一下子就摔倒了。
李凱盛可能是第一次這么直接的打架,有些不知章法,他隨手抓起一塊石頭,在蔡水灰的大腿上敲了一下后,就想舉著石頭往他的腦袋上砸。
我嚇了一跳,忙把他的手擋住,勸道:“用巴掌呼他,不能這樣砸,會出事。”
他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把石頭扔掉,緊攥拳頭的手攤開后,猛地對著臉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