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教皇塔頂層，燈火只留最里側一盞。銅燈芯被風撥得搖晃，投在穹頂上的影子如巨獸起伏。七歲的陳影赤足站在龍皇室中央——那是一間不足十丈的圓形靜室，地板用整塊黑曜石鋪成，刻著遠古龍紋，冰涼而微微凹陷，像一條沉睡的龍脊。

比比東推門而進，衣擺掃過門檻，帶起一縷龍涎香。她仍穿教皇黑金長袍，卻卸下冠冕，長發披散，燈光在她側臉勾出一道柔和卻鋒利的金線。

“今夜，我替你壓龍皇。”

她的聲音低而穩，卻在空曠石室里激起細小回音。

陳影盤膝坐下，雙手自然擱在膝上。龍皇之域未經召喚便自行浮現：一條淡金色的龍影從他脊背升起，鱗甲清晰，龍須如焰，卻帶著稚嫩的顫抖。每一次呼吸，龍影便膨脹一分，撞得黑曜石地面發出低沉“咚”聲，像巨鼓擂在胸腔。

比比東隔一步立于他身后，掌心貼上他肩胛。肌膚相觸的一瞬，龍影猛地昂首，發出近乎嗚咽的龍吟。她指尖亮起紫金紋，那是教皇一脈的精神封印，如柔韌鎖鏈一圈圈纏上龍影頸項。

然而封印落下剎那，異變陡生——

陳影的心跳“咚”。

比比東的心跳“咚”。

兩聲重疊，靜室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黑曜石龍紋同時亮起幽藍光輝，像古老機關被同時觸發。龍影不再掙扎，反而俯身貼地，金色瞳孔倒映出比比東的影子，溫順又灼熱。

“放松，把呼吸交給我。”

比比東俯身，聲音擦過陳影耳廓。她每吐出一個字，陳影的胸腔便隨之起伏一次——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兩顆心臟串在同一節拍上。

心跳 70……72……75……

龍影的鱗甲隨著心率收合，發出金屬輕撞般的脆響。紫金紋與龍皇金焰交疊，竟融成淡紫金的霧，霧中可見細微電弧游走。

陳影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卻在下一瞬被比比東以拇指輕輕拭去。她的指腹冰涼，觸碰時卻像烙鐵，令少年本能地一顫。

“別怕，”她低聲說，“讓它學會聽你的心跳，而不是它的狂躁。”

時間被拉長成粘稠的絲線。

陳影看見自己的心跳化作金色光點，順著血管流向掌心，又沿著比比東的指尖涌入她的脈絡。

比比東則看見自己的精神力化作紫電流光，穿過少年的肩胛，在龍影鱗甲間鋪出一張細網。

兩顆心臟在同一節奏里舒張、收縮，仿佛共用一條血脈。

咚——咚——咚——

黑曜石地面上的龍紋隨心跳亮起又熄滅，像一條蘇醒又沉睡的巨龍，在兩人腳下起伏。

五尾聲

不知過了多久，龍影漸漸縮小，化作一圈淡金圓環，沒入陳影脊背。

心跳聲慢慢分離——

陳影：78……76……74……

比比東：73……71……70……

直到兩道聲音各自安穩。

少年睜開眼，眼底殘留一抹金色龍紋。

比比東收回手，掌心卻留下一圈淺淺金痕，像被龍鱗烙下的印記。

她垂眸掩去情緒，聲音恢復教皇的冷淡：“今夜之后，龍皇會聽你三分。明晚，再來。”

轉身時，燈火在她背后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影子的尾端，悄悄與陳影的影子重疊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