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擔心我就算了，你還敢笑嘻嘻不在乎？聽我的話，把這話牢牢記在心里去！”

聽到這里，路秀薇笑意終于完全消失了。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隨即張開雙手，一把將母親緊緊摟在懷里，低聲喊了一聲：“媽……我懂了，我會聽你的話。”

所以到底當初是因為什么才會有那種說法。

路秀薇至今仍然并不完全明白，只能模模糊糊猜個大概。

現在親耳聽到沈翠芬自己說出來，路秀薇心里只剩下心疼媽媽。

那種復雜的情緒像潮水一樣涌上心頭。

她的母親，一個本應被人呵護的女人。

“媽，你真打算跟我爸離婚？”

沈翠芬堅定地點了點頭。

隨后又嘆了口氣，眉頭深深地皺在一起。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離！”

她咬牙說出了這個字，眼神里多了幾分決絕。

“不過今年是秀葉中考的關鍵時期，我怕這件事影響到她。等考完了，我就去辦手續。”

路秀薇握緊了拳頭，情緒有點煩躁。

她能理解媽媽顧及妹妹學業的想法。

但一想到她要再多受幾個月的罪，心就像被狠狠擰了一下。

“要是能快點離開就好了。”

這是她心里的聲音，可她不能說出口，更無法左右現實。

她也怕耽誤了秀葉的學習。

可是她更希望媽媽能早點從痛苦里解脫出來。

然而在這種復雜的局勢中，她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尚未完全長大的女兒。

但她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

只能默默地望著母親的臉，眼里全是擔心和不舍。

“秀薇，你別擔心，”看到女兒滿臉憂愁，沈翠芬輕輕拍著她的手，安慰道，聲音柔和卻堅定，“以后媽不會再讓她們欺負了。也就是幾個月的事兒，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聽罷這些話，路秀薇點點頭，靠在沈翠芬肩膀上。

那是從小給予她安全感的地方。

“媽，你如果離婚了，你就走吧。我跟秀葉、富全還有中平都已經長大了，可以養活自己了。就連富華都十歲了，你也別操心了?！?

她抬起頭看著沈翠芬，小心翼翼地說出這番話。

她知道媽媽不會丟下孩子們不管。

以前每次看到媽媽被打，路秀薇多希望她離開這個家。

可她也知道，媽媽舍不得幾個孩子。

女人啊，只要有了孩子，心就有了牽掛，再痛再苦都想著忍過去。

哪怕一次次被打罵，也只是流著淚偷偷吞下去。

沈翠芬輕輕打了下路秀薇的手臂。

“走？我能去哪兒？”

她反問了一句，聲音略微發顫，卻依舊不肯示弱。

“我在這個家辛辛苦苦干了十幾年，憑什么讓我滾！”

她頓了頓，眼圈有些泛紅，卻仍咬緊牙關繼續說下去。

“要滾也得他們幾個沒良心的走！我才不走！”

憑什么！

當年剛嫁進路家那會兒，這不過是破土房。

那時條件艱苦，她卻沒有一句怨言。

白天忙農活、做飯洗衣，晚上還要補衣裳帶孩子。

連灶臺都是稻草臨時搭的，燒一頓飯都要小心翼翼怕風吹倒。

那時候沒有人幫她，她也從未抱怨過日子難過，只想著努力把日子過起來。

這些年，支撐起整個家庭重擔的，一直都是沈翠芬一個人。

每天天還未亮，她就起床忙活，趕在太陽升起之前便出門去干農活。

回到家里還要喂豬、養雞，幾乎一刻都不得閑。

反觀路衛東呢？

十次中有八次都在躺在床上裝病。

說什么身子不舒服、動不了。

其實不過是懶惰成性，想逃避勞動而已。

家里的這八間屋子，是沈翠芬靠建起來的。

那些日子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她自己最清楚！

這樣來之不易的家業，又怎么能拱手讓人！

她絕不答應，絕不可能同意！

“再說了，”沈翠芬冷冷地掃了過去，繼續說道，“我要是真跑了，你以為你和秀葉能有啥好下場？你們三個弟弟還在，你又能逃到哪兒去？還不是得找個老光棍嫁了，要不就是跟個傻子瘸子過一輩子？”

路秀薇聽到這些話。

因為她心里清楚，媽媽說的是實情，是無法逃避的現實。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想要真的脫離這個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那怎么辦?。俊?

路秀薇急了，聲音有些發顫，眉頭緊鎖。

“要不媽，咱娘兒三個一起走吧，離開這兒躲起來好不好？”

這時候的路秀薇只想出了這么一個辦法。

雖然看起來并不高明，但她已經想不到別的路可走了。

沈翠芬望著女兒焦急的眼神，緩緩地搖了搖頭。

隨即拉住她的手，輕聲安慰，并一字一句地對她說道：“路秀薇啊，媽今天就認真地告訴你一句實話，遇到困難的時候，別總想著東躲西藏，那是沒有用的。”

“你要記住，‘逃’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從現在開始，要學會勇敢面對。媽會一直在你身邊，有我在，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們母女三個人?！?

“那房子……是我親手蓋起來的，誰要想搶走它，我拼盡這條命也不會答應的！”

“媽，你說得對，我都記住了。我以后不再逃避了，也會保護你的，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么多?！?

夜漸漸深了，外面風聲漸大。

沈翠芬叮囑女兒一定要把門關好，窗戶也都檢查一遍，確保沒人趁夜溜進來。

隨后，她自己也回房準備休息了。

明天一大早，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當她推開房間門的一剎那。

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屋里被翻得亂七八糟，衣柜抽屜全被打開了，床鋪也被掀了起來。

只見路衛東站在屋子中央，滿身酒氣地瞪著她。

“戶口本到底藏哪兒去了？你個臭婆娘！今天這事算我讓你一分，要是再敢跟我耍橫，看我不收拾你！別以為我真的怕你！”

“快把戶口本交出來！我的錢也得拿出來！全都給我交出來！”

幾杯白酒下肚，路衛東覺得自己膽子一下子壯了不少，說話也開始橫沖直撞起來。

沈翠芬一句話沒說，直接甩了他兩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