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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高三六班

“扎羅大人……他,走得不安詳啊!”

“作為他最忠誠的百夫長,哈魯……這最后一道釘,這送舊主安息、入土為安的‘重任’,舍你其誰?!”

張浩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鑿進哈魯的耳膜。

光頭巨漢哈魯臉上的橫肉劇烈地抽搐著,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張浩平靜得可怕的臉,又猛地轉向那副散發著濃烈桐油味的簡陋棺材。舊主扎羅被吊在城門樓上風干的慘狀、巴爾圖老城主暴斃的疑云、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手段莫測的新城主、還有那支被放進城、怎么看都像沙匪的武裝商隊……所有的猜疑、憤怒、恐懼和那點被刻意煽動起來的、對舊時代的扭曲“忠誠”,如同滾燙的巖漿在他腦中轟然炸開!

“啊——!!!”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撕裂了死寂的長街!

哈魯猛地從馬鞍上翻滾下來,沉重的身軀砸在石板路上發出悶響。他踉蹌著,如同瘋魔般撲向那副沉重的棺材!“老城主!巴爾圖大人!我來遲了啊——!”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拍打在粗糙的原木棺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巨大的悲憤讓他整個身體都在劇烈顫抖。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住張浩,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和質疑:

“是你!一定是你!扎羅大人怎么會突然暴斃?你又為什么放那些來路不明、渾身殺氣的家伙進城?!”他猛地抽出腰間的彎刀,沉重的刀身在殘陽下反射著刺目的血光,刀尖直指張浩的心口!那刀刃距離張浩的胸膛,不過半尺!空氣瞬間凝固,連風都似乎停止了嗚咽!哈魯身后的騎兵下意識地握緊了武器,張浩身后扛棺的壯漢肌肉賁張,隱藏在兩側屋頂陰影下的弓弦被悄然拉緊,冰冷的箭簇無聲地瞄準了哈魯的太陽穴。

“假惺惺的東西!看我為老城主報仇!”哈魯目眥欲裂,手臂肌肉隆起,積蓄著全身的力量,那柄沉重的彎刀帶著凄厲的破空聲,朝著張浩的脖頸狠狠劈下!

時間仿佛被拉長。刀刃撕裂空氣的尖嘯在耳邊放大。張浩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那平靜到極致的眼神,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哈魯因暴怒而扭曲的臉和那柄致命的寒光。

刀鋒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堪堪觸到了張浩脖頸皮膚上細微的寒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哈魯的手臂,如同被無形的鐵鉗死死扼住,猛地頓在了半空!刀鋒距離張浩的皮膚,只差分毫!那狂暴的力量戛然而止,巨大的慣性讓哈魯強壯的身體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他死死盯著張浩那雙毫無波瀾、甚至帶著一絲……悲憫?的眼睛,握刀的手因為極致的用力而劇烈顫抖,指關節捏得發白。

“呵……”一聲極輕的嘆息,從張浩唇間逸出,帶著一種沉重的、仿佛能壓垮人心的失望。他緩緩抬起手,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輕輕按在了哈魯那因憤怒和用力而劇烈起伏的、鎖甲覆蓋的胸膛上。

“哈魯……”張浩的聲音低沉下去,充滿了疲憊和一種被至親誤解的沉痛,“沒想到,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堪。更沒想到,你對巴爾圖大人的忠誠,會讓你對我……刀兵相向。”

哈魯的手臂依舊僵持著,但眼中的狂暴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嘆息和話語刺穿了一絲縫隙。

張浩的手從胸口移開,探入自己素麻喪服的懷中。他動作緩慢而鄭重,如同在取出某種圣物。最終,他拿出了一卷用暗褐色皮革包裹、邊緣磨損嚴重的東西。

“巴爾圖大人……在最后時刻,是清醒的。”張浩的聲音帶著一種追憶往事的沉痛,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哈魯,看向虛空,“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也知道……你哈魯,性子最烈,最是桀驁不馴,卻也最是忠心耿耿,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怕……怕他走后,你會因不服新主,惹下殺身之禍……”

張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哈魯臉上,那眼神復雜無比,有痛心,有無奈,更有一種沉甸甸的托付。

“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道命令,也是……他留給你的一份心意。”張浩雙手將那卷皮革遞到哈魯僵持的刀鋒之下,“他親口叮囑我:‘若哈魯不服,以此示之。告訴他,黑石城的未來,需要他這把最鋒利的刀,需要他……活下去,守護好這座城。’”

哈魯死死地盯著那卷皮革,又猛地抬頭看向張浩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沉痛和真誠,不似作偽。巴爾圖大人……知道自己不服?還特意……留了話?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遲來的恐慌猛地攫住了他。他握著刀的手臂,如同泄了氣的皮囊,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發軟。

哐當!

沉重的彎刀終于脫手,重重砸在堅硬的石板路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滾了幾圈。

哈魯沒有去撿刀。他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巨大的身軀晃了晃,噗通一聲,雙膝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板上!他伸出那雙沾滿灰塵和汗漬、微微顫抖的大手,幾乎是帶著一種虔誠的敬畏,接過了張浩遞過來的皮革卷。

他哆嗦著,用粗笨的手指解開系繩,展開皮革。里面是一張粗糙發黃的羊皮紙,上面用一種哈魯熟悉的、屬于巴爾圖老城主的、蒼勁有力的筆跡,寫滿了字跡。哈魯識字不多,但那熟悉的簽名和幾個關鍵的詞句——“哈魯”、“忠誠”、“守護”、“新主”、“活下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一股巨大的酸澀猛地沖上鼻頭,這個剛才還兇神惡煞、要為主報仇的光頭巨漢,竟像個孩子一樣,對著那張羊皮紙,對著那副簡陋的棺材,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寬厚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大人……巴爾圖大人……哈魯……哈魯糊涂啊!!”他猛地以頭搶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遍,又一遍。

張浩靜靜地看著,臉上那沉重的悲憫未曾褪去。他上前一步,彎下腰,伸出雙手,用力抓住了哈魯那如同巖石般堅硬、此刻卻在劇烈顫抖的肩膀,將他從地上強硬地扶了起來。

“哈魯!”張浩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瞬間驅散了彌漫的悲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君臨天下的威儀,響徹整條長街,“抬起頭!看著我!”

哈魯下意識地抬頭,淚水和塵土糊滿了那張兇悍的臉,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一種被托付后的巨大惶恐。

“巴爾圖大人將你托付于我,將黑石城的未來托付于我!”張浩的目光銳利如鷹,直刺哈魯眼底,“你,哈魯,可愿繼承巴爾圖大人的遺志?!”

哈魯身體一震,嘴唇哆嗦著,巨大的拳頭死死攥緊。

“我……我……”

“聽令!”張浩根本不給他猶豫的機會,聲音如同鐵錘砸在鐵砧上,鏗鏘有力,帶著破開迷霧的決斷,“即日起,擢升哈魯,為黑石城衛戍統領!統轄所有舊部黑石衛,并整編新軍第一營!”他環視著周圍所有屏息凝神的士兵,無論是哈魯帶來的騎兵,還是張浩自己的黑石衛和新軍,聲音如同滾雷般壓下:

“我要你,帶著巴爾圖大人對你的期許!帶著你麾下這些黑石城最忠誠的勇士!”他的目光最后回到哈魯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熾熱和絕對的信任,“與我張浩,共守此城!重振黑石!讓那些覬覦我們的豺狼虎豹,聽到黑石城的名字,就瑟瑟發抖!”

“重振黑石!”“重振黑石!”不知是誰先喊了出來,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士兵被這激昂的話語和擢升的任命點燃了熱血,跟著嘶吼起來!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沖散了黃昏的陰霾!

哈魯臉上的迷茫和淚水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感激、愧疚和熊熊燃燒的忠誠所取代!他猛地挺直了腰桿,如同被打磨出鋒芒的巨巖!他右手握拳,重重捶擊在自己左胸的鎖甲上,發出沉悶的金鐵交鳴!巨大的頭顱深深低下,聲音嘶啞卻充滿了千鈞之力,如同宣誓:

“哈魯!愿為城主效死!萬死不辭!黑石城,永存!”

“好!”張浩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帶著鼓勵的笑意。

哈魯直起身,目光掃過張浩身后那些沉默的、眼神銳利的“沙蝎”成員(巴圖、鐵頭等人已經悄然混在隊伍中),臉上又露出一絲疑惑和殘余的警惕:“城主,那……這些勇士?”他指的是李巖和他那些明顯帶著沙匪氣息的手下。

張浩神色自若,仿佛早已準備好答案:“過往商隊。巴爾圖大人早年游歷西漠時,曾對他們一族有過活命之恩。聞聽大人噩耗,特來悼唁。”他隨意地揮了揮手,指向巴圖等人抬著的幾個看起來沉重、蓋著厚布的箱子,“這些,是他們部族獻給新城主的‘戈蘭索’(一種西漠特產的、象征忠誠與力量的堅硬黑石),以及一些西漠的土儀。”

哈魯看著那些“商隊成員”兇悍的眼神和鼓鼓囊囊、顯然藏著武器的袍子,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張浩的解釋合情合理,加上自己剛剛被擢升統領,巨大的忠誠感和愧疚感讓他壓下了所有疑問。他再次躬身,聲音恭敬了許多:“原來如此。屬下魯莽,驚擾了城主和貴客。屬下告退,即刻去整編軍務!”

看著哈魯帶著他那隊明顯士氣已經轉變、甚至帶著點對新統領敬畏的騎兵,以及部分被帶走的黑石衛離開長街,張浩臉上那副沉重的悲憫和激昂的領袖氣質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抬手,對著空氣做了個極其隱蔽的、向下虛按的手勢。

幾處制高點上,緊繃的弓弦無聲地松弛下來,冰冷的箭簇悄然縮回陰影。

李巖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張浩身邊,看著哈魯遠去的背影,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后怕:“操!嚇死老子了!剛才那刀要是真砍下來,老子的人就得把他射成刺猬!你這戲演得也太他媽真了!那羊皮紙……”

張浩瞥了他一眼,眼神恢復了那種熟悉的、帶著點嘲諷的平靜:“不真,怎么騙得過這種一根筋的莽夫?巴爾圖臨死前確實清醒過幾秒,但只來得及罵了句‘廢物’,根本沒提哈魯。那遺書是老馬連夜偽造的,用的是巴爾圖書房里翻出來的舊信箋和墨水。”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

李巖倒吸一口涼氣:“牛逼!那現在……”

“現在?”張浩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充滿野心的弧度,目光掃過這座籠罩在血色黃昏下的粗糲城池,“釘子拔了,內患暫時平息。是時候,讓我們的聲音,響徹這片荒漠了。”他的目光投向更遠的、灰蒙蒙的地平線,“得讓散落在各處的‘同學們’知道,這里,黑石城,有他們的‘老鄉’在搞事情!”

李巖眼睛一亮,拳頭興奮地砸在掌心:“對!打響旗號!起個響亮的名字!震死他們!”

張浩微微沉吟,手指無意識地在粗糙的麻布喪服上敲擊著,腦中飛快閃過磐石城的神童軍師、赤水河畔的神女、鬼哭峽的陌刀狂人……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個名字,帶著強烈的歸屬感和一絲荒誕的黑色幽默,脫口而出:

“戈蘭索。”

“啥?”李巖一愣,沒反應過來,“什么鎖?”

“戈蘭索。”張浩重復了一遍,語氣肯定,“西漠語,意為‘堅不可摧的黑石’。”他指了指巴圖他們抬著的、蓋著厚布的箱子,“就用它做我們的旗號。對外,我們是‘戈蘭索’兄弟會,扎根黑石城的新興勢力。對內……”他看向李巖,眼中閃過一絲只有他們才懂的光芒,“我們是‘高三六班’。”

“高……三六班?”李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如同砂紙摩擦般難聽的笑聲,他用力拍打著張浩的肩膀,“哈哈哈!操!張浩你他娘真是個人才!戈蘭索?高三六班?行!夠味兒!就它了!”

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終于徹底吞沒了黑石城最后一絲血色殘陽。但在這座剛剛經歷了一場無聲驚變的城池中心,一點凝聚著異界靈魂與野心的星火,已悄然點燃。一面由粗糙黑石圖案和隱秘數字構成的旗幟,即將在這片蒼黎大陸的荒漠邊緣,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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