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幫你拿點東西吧。”杜若枝提議道，眼巴巴地看著杜懷枝背上的木頭箱子，這個東西她拿過一次，可沉了。

杜懷枝腳步不停：“你拿不動?！?

簡短的四個字，打斷杜若枝想要幫忙的念想，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糗樣，杜若枝閉了嘴，暗暗喃喃：“我其實也沒那么弱?！?

出城不久，道路漸漸荒涼，杜若枝心中越發不安，總感覺身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想去抓杜懷枝的手，但又不敢，只能盡可能地離得近些。

杜懷枝步子很快，背著一個沉重的煎餅攤子走了幾里路，依舊健步如飛，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變。

反觀杜若枝，自小嬌生慣養的她此時已經氣喘吁吁，兩人之間的間隔越來越遠。杜若枝額前的發絲被汗水浸濕，也不再努力維持形象，直接用衣袖拭去汗水。

就在這視線暫時遮擋住的功夫，等杜若枝再朝前看去時，杜懷枝消失不見了。

杜若枝站在原地，茫然四顧。方才阿姐明明就在前面，怎么一轉眼就不見了？

“阿姐？”她小聲呼喚，聲音顫抖。

回應她的只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杜若枝攥緊了衣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沿著小路繼續向前走，心想阿姐可能只是走得太快，在前面等著她。

而就在她走遠后，一處樹叢后探身出來一個伙計打扮的男子，若是杜若枝看見他的臉，便能認出此人是“蓬萊客?！钡幕镉?。

看著杜若枝孤零零的背影，伙計懊惱地道：“可惜了，竟然跑了一個，早知道就應該早點下手?！眴螁我粋€美人與一對姐妹花的價格相比，可是大打折扣的。

伙計想到虧掉的銀子，氣得肝都疼了。

“在看什么？”

身后輕飄飄響起一個清冷女聲?；镉嬌碜右唤?，頓時便感到一道無形的壓迫，使得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機械地緩緩扭頭。

見他回個頭都一卡一卡的，身后的人很熱心的幫了他一把，硬生生幫他把腦袋轉了一個圈。

骨頭斷裂與肌肉崩裂的聲音在林間響起，伙計的身子癱倒在地，雙目圓睜，腦袋以一種詭異的扭曲姿態望著天空。

杜懷枝拎起伙計的尸體，一個木頭牌子從衣服里面掉出來，杜懷枝看著那個牌子，眼神晦暗不明。

拖著尸體來到林子深處，杜懷枝毫不猶豫地丟進狼窩，站在狼窩邊上，看著尸體被狼群撕咬，手里把玩著那個木制令牌。

天地會。

令牌在手中轉了幾圈，五指收攏，令牌頓時四分五裂。

處理完尸體，杜懷枝原路返回，在路上，碰見了坐在樹下抱著自己，哭成淚人的杜若枝。

杜若枝余光瞥見有人靠近，吸了吸鼻子，頂著一雙淚眼汪汪的大眼瞧過來，看清來人，頓時哭得更委屈了。

“阿姐——”杜若枝站起身，小跑著朝杜懷枝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細腰，“嗚嗚嗚……阿姐，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把我丟了。”

杜懷枝被這一猛撲撲得后退半步，她實在不喜歡這樣親密的接觸，蹙著眉去掰纏在腰上的手，沒成功，反而還被抱得更緊。胸前的衣物還被眼淚浸濕。

“放開?！倍艖阎渎暫撬?

杜若枝身子一縮，默默放開她，“阿姐……”一雙晶瑩淚眼下，嬌巧的鼻尖呈粉紅色，就這么可憐巴巴地盯著杜懷枝。

杜懷枝：“……”

抬起路上撿的一小摞柴火，放進杜若枝懷里，“你拿這個?！闭f罷，拔腿往前走。

杜若枝抹抹淚，小跑跟上，“阿姐，你方才是去抓壞人了嗎？”

杜懷枝看她一眼，“原來你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著。”

那副樣子，完全就像在看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明明也沒比自己大多少，杜若枝悶悶不樂，“我在街上就發現了?！?

杜懷枝難得夸了句，“那不算太笨?！?

“我當然不笨?！倍湃糁敝卮?，“學堂的夫子都夸過我聰明，學什么都學得快?！边@話說出口之后，杜若枝有些心虛，其實也不算是所有夫子都夸過。

杜懷枝沒有搭理她。

杜若枝問：“那個壞人怎么樣了？”

“被打跑了?！?

杜若枝看著杜懷枝的眼神透露出崇拜，“阿姐好厲害！”

杜懷枝轉頭，她眼中的崇拜不像假的，“你不覺得女子習武粗鄙不堪？”

“為何要那樣覺得？”杜若枝眼神茫然，方才阿姐離開，那種讓她不安的東西也隨著消失不見。那時杜若枝便隱隱猜到，她的阿姐干嘛去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對杜懷枝的擔心。

杜懷枝不說話了，二人陷入沉默。

路上，杜懷枝撿了一摞更大的柴火。

杜若枝看看自己懷里的，又看看杜懷枝拎著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什么都沒說。

兩人穿過山林，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杜若枝一眼認出這里是杜懷枝居住的村子，心中感嘆。

終于到了。

村子里的住戶不多，因為連年戰火，村里的青壯年要么被征兵，要么帶著家里人搬遷到別處，留下一些個沒人管的老頭老太太，杜懷枝是這里為數不多的年輕人。

“懷枝丫頭，剛從縣里回來??？”坐在院門看夕陽的趙老太見到杜懷枝，蒼老的臉龐露出慈愛的笑意。

杜懷枝點頭回應，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柴火挨放到一旁，被她身形擋住的杜若枝探出腦袋，沖趙老太擺擺手，“婆婆好?！?

漂亮的小姑娘很是討人喜歡，趙老太混濁的雙眼點上幾點光亮，問道：“這小丫頭是哪個？生得真水靈?！?

杜若枝搶在杜懷枝前面回答道：“我是若枝，是阿姐的妹妹，這次來是要接阿姐回家的?！?

趙老太笑著點點頭，連道幾聲好。

“誒，阿姐你等等我?！倍湃糁@邊攀談幾句，杜懷枝就已經走遠，她連忙告別趙老太，小跑著跟上去。

杜懷枝的身量高挑，腿也長，杜若枝一路小跑才險險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