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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魔教妖女初相逢,是邪是正好顏色

詩曰:

二十四橋簫聲咽,三分明月照俗人。

焉知游戲風塵女,不是西來弄玉人。

江南,揚州。

自古便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之說,此言非虛。這地方,富庶風流,早已浸入骨髓,冠絕天下。一入揚州地界,便覺空氣中都飄蕩著一股子甜膩得化不開的、奇特的香氣。那是運河水的潮氣、百年老宅的檀木香、富可敵國的鹽商庫房里散發出的銅錢氣息、與那瘦西湖畫舫上無數佳人身上散發出的脂粉香,混合交織而成的一種味道。聞之,足以令最堅定的苦修者,也生出幾分綺念。

官船上的那場“水匪驚魂”,最終在燕飛霜那凌厲無匹的劍下,有驚無險地了了。她含怒出手,身形如一道白色閃電,在那群烏合之眾中一進一出,便已是劍鋒過處,血落如雨。數十名水匪被她殺得七零八落,剩下的見勢不妙,紛紛怪叫著跳河逃遁,不知所蹤。

經此一役,燕飛霜在船上的地位,已然天翻地覆。所有旅客看她的眼神,都從最初的驚艷,變作了由衷的敬畏,奉若下凡的九天玄女,再無人敢在她面前高聲喧嘩。

唯有一人例外。

那便是蘇見塵。

自那日船艙之中,那一場充滿了兇險與算計的“誤會”之后,蘇見塵便像是見了貓的耗子一般,遠遠地躲著燕飛霜。他整日蜷縮在自己那骯臟的鋪位上,用那床散發著霉味的破被子蒙著頭,只在開飯時,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立刻縮回去。旁人若有不知趣的與他搭話,他便會緊張兮兮地指指上等艙燕飛霜的方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神神秘秘的聲音警告道:“離那位白衣女菩薩遠點……她……她會殺人的!”

他那副膽小如鼠、又偏愛在背后嚼舌根的八婆模樣,引得同船的旅客們在敬畏燕飛霜的同時,也對他報以更加深刻的鄙夷與暗笑。

而燕飛霜,則是被他這副無賴相氣得牙根癢癢。她數次想找蘇見塵當面對質,用自己掌握的那些疑點,狠狠地撕下他那張虛偽懦弱的面具。可每當她身形一動,尚未靠近,蘇見塵便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立刻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往人堆里鉆,嘴里還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著“救命”、“殺人啦”,引得全船人驚恐側目。那副撒潑打滾、毫無底線的滾刀肉架勢,竟讓她這個殺伐決斷、令無數江洋大盜聞風喪膽的六扇門名捕,也感到束手無策,最后只能在一眾怪異的目光中,含憤作罷。

她心中明鏡似的,這個男人,已經將“無恥”與“懦弱”這兩個詞,煉化成了他身上最堅固、最厚實的鎧甲。自己越是逼迫,他便藏得越深。強攻,已然無用。

船到揚州碼頭,人潮涌動。蘇見塵幾乎是第一個跳下船的,他甚至顧不上去拿那只摔破了的食盒,頭也不回,一溜煙便鉆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仿佛身后有厲鬼在追,生怕燕飛霜再糾纏上來。

燕飛霜立在船頭,看著他那個略顯瘸拐、卻跑得比誰都快的背影,一口銀牙幾乎咬碎。面具之下的那張俏麗容顏,已是寒霜一片。

“蘇見塵……你以為,你真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

她沒有立刻去追。經過這番交手,她知道對付這種滑如泥鰍的對手,急不得。她另有盤算。她此來江南,明面上的任務,是奉命追捕一名銷聲匿跡多年的、被列為“天字號”的江洋大盜。而根據六扇門的密報,這個大盜最后一次出沒之地,便在這繁華的揚州城。她決定先按部就班,入駐六扇門在揚州的分舵,利用官府的力量,布下一張天羅地網,再從長計議。她相信,只要蘇見塵還在揚州,就絕逃不出她的掌控。

……

揚州城,個園附近,有一家名為“春風得意樓”的客棧。

這客棧名字起得豪氣干云,實則門面不大,只是一棟三層小樓,青磚黛瓦,飛檐翹角,門前栽著幾竿翠竹,頗有幾分鬧中取靜的雅致。來往投宿的,大多是些附庸風雅的南來北往的文人墨客,以及家資頗豐的富家子弟。

蘇見塵此刻,便坐在這家客棧二樓臨窗的一個雅座里。

他已換下那身在船上穿的、皺巴巴的布衣,身上是一件略顯體面的湖藍色綢衫,雖是半舊的,面料卻是不錯,也比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袍強了不少,讓他看起來像個家道中落的讀書人。他慢條斯理地要了一壺揚州本地的名茶“綠楊春”,又要了一碟清爽的燙干絲,一碟香腴的肴肉,最后,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

他吃得不急不緩,姿態也比在船上斯文了許多,一邊吃,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鄰桌幾個穿著華麗的鹽商子弟,唾沫橫飛地吹噓著昨夜在哪家畫舫上一擲千金,又得了哪位花魁名妓的青睞。他的眼神里,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向往與羨慕,那副深入骨髓的**“貪財好色”**的嘴臉,又活靈活現地掛回了他的臉上。

沒人知道,他之所以選擇這家看似尋常的客棧,是因為這里的說書先生,每日午后,都會準時開講一段《前朝秘聞》。而那位看似尋常的說書先生,正是丐幫在揚州城里地位最高的“百曉生”,負責整個江南地區的情報匯總與傳遞。

他坐在這里,看似是在附庸風雅,品嘗美食,實則,是在等消息。等關于王寅府邸、家眷、日常起居的所有詳細消息;等關于江南武林各方勢力分布的消息;也關于……那個通過錢益謙和王寅這條線,隱隱指向的、更龐大、更神秘的江湖勢力——“七星樓”的消息。

他正吃得投入,樓梯口忽然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環佩叮當之聲。

只見一行數人,簇擁著一位身著華麗紫衣的少女,緩步走了上來。

那少女,看上去年紀約莫十七八歲,生得是眉目如畫,肌膚勝雪,一頭烏發如云,只用一根簡單的碧玉簪子松松地綰著。她身穿一襲極為華貴的紫色羅裙,裙擺之上,用細密的金線繡著繁復而又靈動的流云紋,陽光照耀下,流光溢彩。她的腰間,系著一根溫潤的碧玉腰帶,上面掛著一串用純金打造的、極為精巧的小鈴鐺。她走動之間,金鈴脆響,煞是好聽。

這少女的容貌,已堪稱絕色,足以令牡丹失色,芍藥蒙羞。只是,她那雙本該如清泉般純真爛漫的星眸里,卻閃爍著一種與她年齡全然不符的、洞悉世事的慧黠,與……一絲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邪氣。她的嘴角,總是微微上揚,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這世間的一切,在她眼中,都不過是一場由她操控的、有趣至極的游戲。

她的身后,恭恭敬敬地跟著兩名同樣身著紫衣、容貌秀麗的侍女,以及四名身材魁梧、太陽穴高高鼓起、氣息沉凝如山的黑衣護衛。

這等排場,這等氣勢,即便是這富甲天下的揚州城里的鹽商總商巨富,也未必能有。

一行人一上樓,整個原本還略顯嘈雜的二樓,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了。那些方才還在高談闊論、揮斥方遒的鹽商子弟,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閉上了嘴,目光或是驚艷、或是敬畏、或是癡迷地,投向了那位如同暗夜女王般降臨的紫衣少女。

蘇見塵也循聲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先是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落在了那少女絕美的臉龐和窈窕有致的身段上,眼中立刻放出“餓狼”般的、毫不掩飾的驚艷光彩。他甚至不自覺地,做出了一個吞咽口水的粗俗動作。

然后,他的目光,又貪婪地、一寸一寸地,在那少女腰間那串叮當作響的金鈴鐺和那根價值不菲的碧玉腰帶上反復掃過,眼神里滿是毫不掩飾的艷羨與垂涎。

好一個標準的、沒見過世面的、既貪財又好色的土包子!他的表演,無可挑剔。

紫衣少女的目光,如同女王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淡淡地掃過全場。對于那些或驚艷、或愛慕、或畏懼的眼神,她早已習以為常,視若無睹。

然而,當她的目光,如同蜻蜓點水般,掠過角落里那個正在埋頭吃面的蘇見塵時,卻微微地,有了一絲極不尋常的停頓。

她停下了腳步。

她那雙慧黠靈動的眸子里,閃過了一絲玩味的、如同貓發現了有趣玩具般的興趣。

因為,她看到了。這個看似被自己的美色與財富驚呆了的“土包子”,在那一瞬間的貪婪與驚艷的表象之下,他那雙看似渾濁的瞳孔最深處,竟是一片不起半點波瀾的、如同萬年古井般的死寂。

就仿佛,一個最高明、最敬業的演員,正在舞臺上全心全意地扮演著一個丑角,卻不小心,在眼角的余光里,泄露了一絲屬于“自己”這個旁觀者的、冷漠。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在這座浮華的揚州城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么有趣的人了。

“本姑娘今天,便坐這里了。”紫衣少女伸出纖纖玉指,隨意地指了指蘇見塵鄰桌的一張空位,聲音清脆如黃鸝出谷,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那客棧的店家早已被這陣仗嚇得兩腿發軟,聞言立刻連滾帶爬地親自上前,又是拿雪白的抹布擦桌,又是換上店里最好的一套雨過天青瓷茶具。

少女施施然坐下,卻不喝茶,也不點菜。她只是側著如天鵝般優美的脖頸,一雙妙目,饒有興致地,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那邊吃得正香的蘇見塵。

那目光,直接而大膽,不帶絲毫尋常女兒家的羞澀,反倒像一只好奇而又狡黠的貓兒,在仔細端詳著一只肥碩的老鼠,思考著應該從哪里下口,才最好玩,最有趣。

蘇見塵像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縮了縮脖子,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吸溜吸溜”之聲不絕于耳,將那副小家子氣的窘迫與不安,表現得淋漓盡致。

“喂,那個吃面的。”少女忽然懶洋洋地開口了。

蘇見塵動作一頓,抬起頭,用沾著油光的嘴,有些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姑……姑娘是在叫我?”

“這里除了你,還有誰在用這么難看的樣子吃面嗎?”少女掩著嘴,發出銀鈴般的輕笑,那笑聲悅耳動聽,話語卻帶著幾分毫不客氣的戲謔。

蘇見塵那張本就算不上厚的“老臉”,刷地一下就紅了,他吶吶地解釋道:“我……我餓了。”

“看得出來。”少女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隨即,她做出了一個讓整個二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舉動。

她從自己那精致的絲綢袖子里,取出了一錠明晃晃的、在陽光下閃著誘人光芒的、足有十兩重的金元寶,“啪”的一聲,隨意地扔在了蘇見塵的桌上。

金元寶在油膩的桌上彈跳了幾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晃得人眼花繚亂。

整個二樓,瞬間雅雀無聲。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這錠金子,賞你了。”少女用手托著雪白的香腮,笑吟吟地說道,“不過,本姑娘有一個條件。”

蘇見塵的眼睛,已經徹底直了。他死死地盯著那錠足以讓他一輩子吃喝不愁的金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結結巴巴地問道:“什……什么條件?”

“我要你,把那碗面,吃得再難看一點。”少女語不驚人死不休,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燦爛,“比如,把整張臉都埋進碗里去吃?又或者,學堂前那只小花狗一樣,趴在地上,用舌頭把碗舔干凈?”

“嘩——”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這已經不是戲謔,而是赤裸裸的、當眾的羞辱了!

那些鹽商子弟,看蘇見塵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復雜的意味,既有同情,更有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他們都想看看,這個看起來就沒什么骨氣的家伙,會如何應對這場飛來橫禍。

蘇見塵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如同開了染坊。他攥緊了拳頭,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掙扎。

“姑娘……你……你這是何意?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他聲音顫抖地問道。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好玩而已。”少女臉上的笑容愈發純真無邪,語氣卻愈發殘忍,“怎么?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她說著,便要伸出纖纖玉手,去拿回那錠金子。

“等等!”

蘇見塵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拍案而起,為了自己那點可憐的尊嚴,奮起反抗。

誰知,他接下來說出的一句話,卻讓眾人險些把自己的下巴都給驚掉在地上。

只聽他一臉“浩然正氣”地說道:“不就是學狗吃面嗎?有何難的!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只是……姑娘,你得說話算話!我若照做了,這錠金子,便真的歸我了?”

“當然。”少女被他這反應逗得花枝亂顫,“本姑娘一向一言九鼎。”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蘇見塵竟真的彎下腰,將那碗還剩下一半的陽春面,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他猶豫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仿佛在做什么重大的、足以改變一生的決定。最后,他一咬牙,一閉眼,竟真的趴了下去,伸出舌頭,準備要去舔那碗里的面湯!

那姿態,要多下賤,有多下賤!要多無恥,有多無恥!

“住手!”

就在他的舌頭即將觸及那冰冷的碗沿的一剎那,一聲清冷的、蘊含著滔天怒火的嬌喝,如同一道驚雷,在二樓轟然炸響!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驚鴻一瞥,又似飛燕掠水,從樓梯口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射而來!

來者,正是循著蘇見塵留下的蛛絲馬跡,一路追蹤至此的燕飛霜!

她本是悄悄潛入這家客棧,想看看蘇見塵究竟在這里搞什么鬼,卻萬萬沒有想到,竟會看到如此不堪入目、挑戰人倫底線的一幕!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個男人,他可以懦弱,可以無能,可以市儈,可以貪財好色,但怎么能……怎么能連為人的、最基本的尊嚴都棄之不顧?!僅僅為了一錠金子,竟甘愿受此等胯下之辱?!

她胸中一股無名之火,混合著深深的失望與鄙夷,直沖天靈蓋!

只見她人還未到,手中那口秋水般的長劍,已然發出龍吟般的清鳴,悍然出鞘!一道森然無比的劍氣,如同實質的閃電,撕裂空氣,直逼那紫衣少女的面門!

“妖女!休得在此作惡!”

那紫衣少女身后的四名黑衣護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動了!他們齊齊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喝,兩柄厚重的樸刀,兩口鋒利的單劍,在一瞬間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閃爍著寒光的鋼鐵屏障,穩穩地擋在了少女的身前。

“鏘!鏘!鏘!鏘!”

一連串密如急雨般的金鐵交鳴之聲驟然響起!

燕飛霜這含怒而發的一劍,其威勢何等凌厲,竟被這四人聯手,硬生生地、紋絲不動地擋了下來!她只覺一股強大無比、又渾然一體的反震之力從劍身傳來,震得她手臂發麻,身形在空中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飄然落地,臉上,已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四人,皆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他們聯手之下的合擊之勢,更是默契無間,竟隱隱有上古流傳的四象陣法的影子!尋常門派,絕不可能培養出這樣的死士!

而那紫衣少女,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足以開碑裂石的致命襲擊,卻是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她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對著來勢洶洶的燕飛霜,點評了一句:

“喲,好俊的劍法。可惜,火氣太大了些。姑娘家家的,整天這么大火氣,可是容易變老的哦。”

她漫不經心地一揮手,那四名實力高強的黑衣護衛便收了兵刃,無聲地退回到她的身后,依舊是那副沉默如鐵的模樣,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此時,蘇見塵也已從地上“驚慌失措”地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躲到了一根粗大的柱子后面,只探出半個腦袋,看著眼前這劍拔弩張的一幕,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么?”的茫然與無辜。

燕飛霜卻再也顧不上去理會這個讓她失望透頂的男人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個身份神秘、實力深不可測的紫衣少女的身上。

她橫劍當胸,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光天化日之下,當眾羞辱良善?”

“良善?”紫衣少女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她伸出玉蔥般的手指,指了指柱子后面那個畏畏縮縮的身影,笑道,“你說他?一個為了區區十兩金子,就肯當眾趴在地上學狗叫的男人,也配稱得上‘良善’二字?”

燕飛霜一時語塞,竟無法反駁。

“再說了,”少女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詭異,“我拿出我自己的金子,他自愿出賣他的尊嚴,我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乃是公平交易,兩不相欠。你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外人,又有什么資格,來管我們之間的閑事?”

“強詞奪理!”燕飛霜鳳目含煞,厲聲道,“你這般行事,乖張歹毒,定非正道中人!速速報上名來!我六扇門,不斬無名之輩!”說話間,她已從懷中亮出了自己那塊代表著無上權力的六扇門令牌。

“六扇門?”紫衣少女眼波流轉,笑意更濃,“好大的名頭。不過……你們六扇門的情報網,難道就這么不濟嗎?連本姑娘是誰都不知道?”

她說著,輕輕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她那纖纖玉指之上,戴著一枚造型極為奇特的戒指。那戒指非金非玉,似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烏沉沉的木頭所制,上面,用浮雕的手法,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太陽圖案。

當燕飛霜看到這枚戒指的一瞬間,她的臉色,驟然大變!

她的瞳孔,收縮如針尖!她握劍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用力了幾分,指節都有些發白!

“日……月……神……教!”

她幾乎是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了這四個令整個中原武林都為之色變的名字!

日月神教,在江湖正派的口中,又被稱為“魔教”。其教眾遍布天下,行事向來亦正亦邪,百無禁忌,隨心所欲。而這枚“圣火令”戒指,正是日月神教最高權力的象征之一!佩戴此戒者,地位尊崇,在教中,僅次于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教主!

而據六扇門收藏的最高等級的密報記載,當今天下,佩戴此枚圣火令戒指的,只有一人——

日月神教的圣女,凌紫瑛!

一個被中原正道武林視為妖女,傳聞其智計百出,心狠手辣,殺人于談笑之間,卻又偏偏生得一副傾國傾城、天仙化人模樣的……絕世魔女!

燕飛霜怎么也想不到,竟會在這里,在這樣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客棧里,以這樣一種荒誕無比的方式,遇上了她!

而那紫衣少女——凌紫瑛,見她一語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燦爛、越發的……邪魅。

“看來,燕捕頭的眼力,還算不錯。”她緩緩地站起身,腰間的金鈴發出更加清脆的聲響,“那么現在,你還覺得,你有資格,來管本圣女的‘閑事’嗎?”

一股無形的、龐大的氣場,從她那看似嬌弱的身軀里,如水銀瀉地般散發出來,竟壓得整個二樓的空氣,都為之凝固,讓人呼吸困難。

燕飛霜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今天這事,恐怕無法善了了。

而就在這正邪對峙,殺機一觸即發之際,一個極不合時宜的、充滿了市儈氣息的、弱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那個……兩位姑娘……”

是蘇見塵。

他從柱子后面又探出頭來,指了指桌上那錠還在閃閃發光的金元寶,一臉“天真”地、用一種商量的口吻問道:

“剛剛……我雖然沒來得及舔著,可我畢竟也趴下去了。咱們那場交易,還……還算不算數啊?”

正是:

正邪相逢風波惡,一錠黃金試俗心。

最是無賴開口日,可笑英雄動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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