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盯著藥瓶上的英文標簽看了三秒。
「氟伏沙明——適應癥:聽覺過敏引發的焦慮障礙」
這是她從程愈辦公室順出來的。昨晚停電時,她假裝摔倒摸到了他抽屜里的藥瓶。此刻晨光斜照在瓶身上,折射出細小的光斑,像手術室無影燈的反光。
“程愈,你到底瞞著什么?”她喃喃自語,左手無意識摩挲著藥瓶邊緣。
手機突然震動,主編周雯發來的消息帶著血腥氣:
「今天18點前把程愈的丑聞實錘發我,否則你爸當年那起‘麻醉事故致死案’的調查報告就會出現在衛健委桌上。」
沈昭的拇指懸在屏幕上方,窗外傳來烏鴉刺耳的叫聲。
仁和醫院心外科走廊永遠彌漫著咖啡與消毒水混合的氣味。沈昭舉著偽裝成鮮花禮盒的攝像機,鏡頭透過百合花的間隙對準正在查房的程愈。
他今天沒穿標志性的黑毛衣,而是規整的淺藍襯衫,聽診器隨意掛在脖子上。當護士遞來患者心電圖時,沈昭注意到他側了側頭——像是要避開紙張摩擦的聲響。
“程醫生最近總躲著金屬推車。”小護士悄聲對同事說,“上周手術室器械掉落,他當場吐了……”
沈昭的鏡頭猛地一抖。
聽覺過敏?所以才會囤積精神類藥物?但一個外科醫生失去聽力敏銳度等于自殺——
“沈記者。”程愈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聽診器冰涼的金屬貼到她后頸,“你身上有我的藥瓶。”
天臺上的風裹挾著雨前特有的土腥味。程愈的白大褂下擺被吹得獵獵作響,像面投降的旗。
“周雯用你父親的事威脅你?”他摘下聽診器放在水箱上,“七年前那起麻醉事故,主刀是我老師。”
沈昭的指甲陷進掌心。父親死后三個月,母親把醫學院錄取通知書燒成了灰。
“現在輪到我提問。”程愈忽然逼近,拇指擦過她眼下青黑,“為什么調查天價手術費?缺頭條還是缺錢?”
“因為有個混蛋說過——”她仰頭咽回眼淚,“‘醫生握刀的手不該數鈔票’。”
這是她大四那年專訪程愈時,他對著鏡頭說的原話。
程愈瞳孔驟縮。遠處悶雷滾過,他忽然抓起聽診器按在自己胸口,另一頭塞進沈昭耳朵——
怦。怦。怦。
震耳欲聾的心跳聲里,他嘴唇開合。
她說聽見了三個字。
他說那是謊言。
沈昭在暴雨中狂奔時,錄音筆循環播放著天臺上的詭異音頻。
程愈的心跳聲背后,藏著規律的電波雜音——就像……
就像心臟起搏器的脈沖。
手機再度亮起,陌生號碼發來一張CT片:某人的胸腔里,心臟表面纏繞著金屬導線。附言只有一行字:
「想知道程愈為什么能預判所有醫療事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