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悠悠蒼天,何薄于我!(5k)
- 三國:吾兒劉備,大帝之資!
- 山河故舊
- 4948字
- 2025-07-19 17:58:27
二十里路,快馬加鞭,不過一頓飯的功夫。
劉弘伏在馬背上,風聲在耳邊呼嘯,刮得臉頰生疼,胸腔里那顆心卻跳得快要炸開。
身后,王老黑、李二愣、孫瘸子、趙麻子四騎緊緊跟隨。
前方地平線上,一個低矮起伏、長滿稀疏雜樹的小土包輪廓漸漸清晰。
柳樹聚,就在土包后面。
就在此時,側面一道干涸的河溝里,猛地竄出一騎!那騎手穿著破爛的皮袍,頭上戴著毛茸茸的皮帽,典型的鮮卑人打扮。
他似乎被這突然出現的五騎漢軍斥候嚇了一跳,愣了一下,隨即怪叫一聲,撥轉馬頭就想往柳樹聚方向逃竄報信!
“哨騎!”
王老黑厲聲大喝,反手就去摘弓。孫瘸子的動作更快,弓開如滿月,冰冷的箭鏃瞬間鎖定了前方那胡騎的后背!
“別放箭!”劉弘出聲阻止,“抓活的!問他消息!”
五個對三十,正面交鋒,絕無勝算!必須另出奇謀。
李二愣反應最快,劉弘話音剛落,他已經如離弦之箭般策馬沖出,巨大的身軀在馬背上異常靈活。他斜刺里截向那鮮卑哨騎的側前方,粗壯的手臂掄起,環首刀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拍在馬臀上!
“嗷!”那鮮卑哨騎的戰馬吃痛,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手猛地掀翻在地!
李二愣馬不停蹄,沖到近前,刀尖抵住那摔得七葷八素、正想爬起的鮮卑哨騎咽喉。
隨后,他用生硬的鮮卑語與這個騎士交談起來。
作為土生土長的幽州邊地人,鮮卑語多少也是要會一些的。
他猙獰的面孔和刀鋒上的寒意,讓那鮮卑哨騎魂飛魄散,對李二愣的提問無有不答。
劉弘等人從兩人的對話中得知,那些鮮卑哨騎此時并未聚在一處,而是分散在柳樹聚附近的林中各處修整。
至于進攻柳樹聚一事,則是被他們定在傍晚時分,到時他們會先在柳樹聚外相聚,然后再一起進攻村落。
得到想要的消息,李二愣揮刀斬殺了那個鮮卑哨騎。
“走!”
劉弘等人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看那哨騎一眼,一夾馬腹,五騎繞過土包,直奔柳樹聚。
聚子里靜悄悄的,炊煙裊裊,雞犬相聞,一派安寧。
五人悄無聲息地滑下馬背,將馬匹藏進一片茂密的灌木叢。
隨后,他們一番搜索,很快就找到了那處鮮卑人藏身的密林。
孫瘸子如同幽靈般,幾個縱躍就消失在林子邊緣的亂石堆后,找到一個能俯瞰林子外圍的隱蔽位置,弓弦悄然拉開。
劉弘拔出腰間雌雄雙劍中的長刃。他握緊劍柄,顫抖的手稍微穩定了一些。
真正動起手來,那些鮮卑人可不會因為他是初臨戰陣就讓他幾招,是要既分勝負也分生死的!
王老黑、李二愣也各自抽出環首刀,趙麻子則拔出了一把略短的直刃佩刀。
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再無猶豫,如同四道貼地的陰影,借著灌木和亂石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樹林。
樹林里光線昏暗,空氣沉悶。腐爛的落葉和泥土的氣息中,混雜著一股濃烈的膻味和汗臭。很快,他們就發現了目標。
一個鮮卑哨兵正靠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樹后,懶洋洋地打著哈欠,警惕性并不高。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聚落方向時,眼中閃過精光,似乎在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殺戮和掠奪。
殺光、燒光、搶光。
每次南來,皆是如此!
王老黑如同鬼魅般從側后方的樹叢中無聲滑出,一只布滿老繭的大手閃電般捂住哨兵的口鼻!
幾乎同時,劉弘的長劍帶著一道冷厲的寒光,精準無比地從側后方刺入哨兵的后心!
那哨兵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只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瞳孔瞬間渙散,身體軟軟地被王老黑輕輕放倒在地上,連掙扎都來不及。
劉弘低聲道:“深呼吸,頭暈是正常的。”
另一邊,李二愣也解決了一個靠在樹根上打盹的哨兵,用的是同樣的手法,不過他的環首刀直接割斷了對方的喉嚨,動作狠辣利落。
趙麻子則埋伏在一個土坑里,用短刀刺穿了一個到林子邊緣解手的鮮卑人腳踝,在其倒地的瞬間撲上去捂嘴割喉。
解決掉外圍的哨兵,四人并未深入,而是依托樹木、土坎和灌木叢,如同狩獵的狼群,在林子里展開了無聲的獵殺。
孫瘸子的冷箭成了致命的威脅,不時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精準地釘入落單或位置暴露的鮮卑人咽喉或眼眶。
但好景不長。
一個鮮卑人臨死前絕望的嘶吼,瞬間打破了林子的死寂!
“敵襲!!!”
驚怒的咆哮聲,兵器出鞘的鏗鏘聲,頓時響成一片!
“退!退!利用林子周旋!”劉弘大喝一聲,格開一把劈來的彎刀,手臂被震得發麻。
林子里瞬間變成了血腥的修羅場。
鮮卑人仗著人多,三五成群,嚎叫著撲殺上來。劉弘四人背靠背,結成一個小而緊密的圓陣,在樹木間且戰且退。
王老黑的刀法老辣沉穩,專攻下盤。李二愣如同瘋虎,環首刀大開大闔,仗著力大無窮,硬生生將兩個撲上來的鮮卑人連人帶刀劈飛出去,血雨四濺!趙麻子身形靈活,在縫隙中游走,短刀狠辣刁鉆,專刺要害。劉弘則憑借相對敏捷的身手和手中那把鋒銳的長劍,左格右擋,尋機反擊,好幾次險之又險地避開致命的劈砍。
“嗖!”一支冷箭從高處射下,精準地洞穿了一個正舉刀砍向李二愣后背的鮮卑人脖頸!是孫瘸子!他放棄了制高點,也沖進了林子,邊退邊射,箭無虛發!
鮮血潑灑在樹干、落葉和泥土上,濃烈的腥氣令人作嘔。
慘叫聲、怒罵聲、兵刃撞擊的刺耳聲不絕于耳。
劉弘身上添了好幾道口子,左臂被彎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皮甲破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王老黑肩頭中了一箭,咬著牙折斷箭桿繼續廝殺。李二愣后背挨了一記重擊,嘴角滲出血絲,但吼聲反而更加狂暴。趙麻子大腿被劃開一道口子,動作明顯遲滯。孫瘸子也被兩個鮮卑人盯上,近身纏斗,弓已無用,只能拔出腰刀苦苦支撐。
五個人,個個帶傷,但他們死死咬住,利用地形和彼此間在血戰中迅速建立的信任,不斷分割、引誘、反擊。
一個鮮卑人被王老黑絆倒,劉弘的長劍立刻刺穿他的咽喉。李二愣故意賣個破綻,引一個鮮卑頭目撲來,被孫瘸子一箭射穿膝蓋,隨即被趙麻子補刀砍死。
戰斗慘烈而混亂。鮮卑人雖然人多,但在這不利于騎兵展開的密林中,又被分割襲擾,一時竟被五個渾身浴血的漢軍纏住,傷亡慘重。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區區五個斥候,竟敢主動進攻,還如此難纏!
時間在血腥的廝殺中流逝。
當最后一個兇悍的鮮卑頭目被李二愣、王老黑合力砍翻在地,抽搐著咽下最后一口氣時,整個林子陡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粗重如風箱的喘息聲,和傷者壓抑的呻吟。
三十多具鮮卑人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林間空地和灌木叢中,鮮血將泥土染成暗紅色。
劉弘五人背靠著一棵巨大的老槐樹,勉強支撐著身體。每個人都成了血人,身上布滿了刀傷、箭傷和撞擊的淤痕,力氣幾乎耗盡,連站著都搖搖欲墜。
王老黑拄著刀,大口喘氣,肩頭的箭傷讓他臉色煞白。李二愣靠著樹干,胸口劇烈起伏,嘴角的血沫子不斷涌出。孫瘸子捂著肋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口,臉色慘白如紙。趙麻子癱坐在地,大腿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劉弘的左臂也劇痛鉆心。
就在這時,林子外傳來了密集如雷的馬蹄聲!煙塵滾滾!
“援兵…他娘的…來的真是個時候…”趙麻子虛弱地吐出幾個字,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深深的疲憊。
一隊約莫四五十騎的漢軍騎兵,風馳電掣般沖到了林子邊緣。
當先一騎,勒馬停下。
馬上的將領身披精良的皮甲,頭戴鐵胄,面容冷峻,狹長的眼睛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他目光掃過狼藉的戰場和血葫蘆般的五人,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意義不明的弧度。
劉弘卻是愣了愣。
來人竟然是劉平!
他苦笑一聲,心中想著果然不能做好事。
他娘的,“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骸骨”,真是極有道理!
劉平的目光在劉弘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后,他臉上迅速堆起虛假的關切,“哎呀!這不是族兄嗎?你們…你們這是…竟然憑五人之力,全殲了這伙兇悍的鮮卑狗賊?真乃大功一件!壯哉!壯哉!”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夸張的贊嘆,仿佛發自肺腑。
不等劉弘回答,劉平臉色一肅,立刻展現出“主將”的雷厲風行,對身后幾個軍士下令:“快!快把幾位受傷的壯士扶下去!小心照料!立刻送回大營醫治!傷得如此之重,若有閃失,我唯你們是問!”
幾個軍士立刻下馬,小心翼翼地攙扶起幾乎站立不穩的王老黑、李二愣、孫瘸子和趙麻子。
“還有你們!”劉平又指著剩下的軍士,聲音陡然嚴厲,“立刻散開!仔細搜索整個林子!一寸一寸地搜!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務必查清!莫放走一個!快去!”
他揮斥方遒,指揮若定,倒是有些大將之風。
軍士們轟然應諾,迅速散開,牽著馬向林子深處搜索而去。
王老黑被兩個軍士攙扶著,經過劉弘身邊時,渾濁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他已看出有些不對。
劉弘朝他輕輕搖了搖頭,王老黑嘆息一聲,終究被軍士攙著,一步一拐地離開了。
李二愣、孫瘸子、趙麻子也都帶著傷,被軍士們或攙或扶,帶離了這片血腥的戰場。
轉眼間,喧囂的林間空地,只剩下劉弘和劉平兩人。還有滿地的尸體和刺鼻的血腥味。風穿過林子,發出嗚嗚的低咽。
劉平臉上的關切和威嚴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陰冷和怨毒。他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走到劉弘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因為失血而臉色蒼白、看似“搖搖欲墜”的劉弘。
“族兄”劉平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真是…辛苦你了。嘖嘖,看看這一身的傷,真是…讓人心疼啊。”他假惺惺地搖著頭。
“你這般人,竟也會為那些賤民拼命,何苦呢?”
他忽然抬手指向不遠處一堆疊在一起的鮮卑人尸體,“族兄,你看那邊…那堆尸體最下面,我剛才好像看到…有個人…手指頭動了一下?是不是…還有個活的?”
“哦?是嗎?”劉弘不置可否。
劉平瞥了劉弘手中的短劍一眼。
不知何時,劉弘已將手中長劍,換成了雌雄雙劍中的短劍。
“是啊!千真萬確!就在那兒!”
劉平的身體不著痕跡地微微后撤了小半步,右手悄然按在了自己腰間的劍柄上,嘴角的獰笑再也掩飾不住,“族兄,快去看看!若是裝死的賊子,后患無窮!”
劉弘點了點頭,走了幾步,準備俯身查看。
“唰!”
一道凄厲的劍光,如同毒蛇出洞,帶著刺骨的殺意,狠辣無比地直刺劉弘毫無防備的后心!
劉平出手了!
時機、角度、距離,都算計得陰毒無比!
即便劉弘能反應過來又如何!
他手中的劍長,一寸長一寸強,優勢在他!
劉平獰笑道:“兄長放心便是,我定會給你上報為烈士!至于汝妻子,我當養之!”
電光火石之間!
劉弘那看似要俯身的動作猛地頓住!他反手撩出短劍!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
劉平志在必得的一劍,被劉弘反手撩出的短劍險之又險地格開!劍鋒擦著劉弘肋下的皮甲劃過,帶起一溜火星和一道淺淺的血痕!
劉弘身體一個踉蹌,向前撲出半步,猛地擰腰旋身!
在轉身的同時,右手自鞘中抽出長劍,以詭異的角度刺出!
劉平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變成了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劉弘手中的長劍固然讓他驚訝,更讓他吃驚的是,劉弘那驚人的臂長!
他怎么從來沒注意過!
實則也怨不得他,因為劉弘一直在刻意隱藏!
劉弘嘿了一聲,笑道:“賢弟,還是你來做這個烈士吧!”
身為日后的“大漢劍圣”之父,沒點特長,怎么出來混啊!
劉平沒有過多考慮的時間,利劍已經割斷他的喉嚨!
利刃切割骨肉的沉悶聲響,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林間空地上。
劉平臉上的猙獰、震驚、怨毒…所有表情瞬間定格。
他手中的長劍無力地垂下,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劉弘,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漏氣聲。一道細細的血線,從他的脖頸處緩緩浮現,隨即迅速擴大,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
那雙瞪大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愕、不甘,還有一絲至死也無法理解的茫然。
他怎么就輸了!
劉弘拄著長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遠處傳來了軍士搜索的呼喝聲和馬蹄聲,越來越近。
劉弘深吸一口氣,他面無表情地彎下腰,用劉平的衣角,仔細地擦拭掉長劍和短劍上的血跡。動作沉穩,一絲不茍。
隨后便是制造出一個鮮卑哨騎詐死,反殺了劉平的現場。
當幾名軍士循著動靜,牽著馬回到這片空地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劉弘伍長拄著長劍,臉色蒼白地站在空地中央,身上血跡斑斑。不遠處,劉平倒在一堆鮮卑人的尸體旁,脖頸處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地。而劉弘腳邊,還躺著一具剛剛被補刀、喉嚨被短劍刺穿的鮮卑人尸體。
軍士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尤其是劉平的尸體。
劉弘抬起頭,目光掃過驚疑不定的軍士們,帶著傷感的嘆息道:“有鮮卑人裝死…趁我們不備,突然暴起…偷襲了族弟…我…我反應不及…”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那具被“補刀”的鮮卑尸體上,帶著無盡的悲憤,“等我回過神…那狗賊已經害了族弟!我…我拼死殺了他!為族弟報仇了!可人死不能復生啊!”
他拄著長劍,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仿佛因悲傷和憤怒而站立不穩。
“當日在劉氏宗祠之中,我與族弟一同立誓,要恢復祖先榮光。奈何同出而不能同歸!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說罷,劉弘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后仰倒去!
見狀,在場的軍士莫不感嘆。
這位劉伍長,真是個忠孝仁義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