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木板在寒風中吱呀搖晃了一夜，像懸在枯枝上的最后一片葉子。林余幾乎沒合眼，蜷在草席上，耳朵豎得像受驚的兔子，捕捉著院外每一絲風吹草動。體內那股持續流淌的微弱暖流是唯一的慰藉，證明著昨夜寒潭邊的一切并非幻夢。

天剛蒙蒙亮，雜役院死水般的沉寂被張胖子那破鑼嗓子準時撕裂。林余一個激靈彈起來，心臟狂跳。他幾乎是撲到門邊，透過破木門的縫隙往外窺視。

院子里，雜役們拖著疲憊麻木的身軀魚貫而出，走向各自的苦役場。破木板孤零零地掛在門框上，歪斜的字跡在灰白晨光里顯得更加潦草丑陋。

沒人停下腳步。沒人多看一眼。麻木的腳步踏過泥濘，濺起的污水幾乎甩到木板上。

林余的心沉了下去，像墜了塊冰。昨夜那股近乎瘋狂的興奮被冰冷的現實澆滅了大半。賭錯了？太天真了？底層修士的麻木和絕望，遠比他想象的更根深蒂固？

他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丹田那股暖流還在，微弱卻堅定。他不能放棄！這是唯一的縫！

他猛地拉開門，清晨的寒氣撲面而來。他一把扯下那塊破木板，動作粗暴得差點把它扯散架。不行！太粗糙！太隱晦！信息量不夠！吸引力為零！

他需要更直接！更沖擊！更…像個“鋪子”！

他再次撲向雜役院后方的破爛堆。這次目標明確：更大！更顯眼！字更多！

一塊半人高、被蟲蛀得千瘡百孔、邊緣還帶著焦黑痕跡的舊門板被他拖了出來。夠大！夠破！夠顯眼！他撿起最大塊的木炭，手指被粗糙的木刺扎破也渾然不覺。

深吸一口氣，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炭塊狠狠砸在門板中央！

嗤啦——！

粗糙的炭塊在朽木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留下粗獷、濃黑、帶著明顯爆裂炭屑的痕跡。他不再追求工整，只求清晰！醒目！沖擊力！

第一行，最大最丑的字，幾乎占滿門板頂部：

【綁定信息中轉站！】（后面狠狠加了個巨大的感嘆號！）

第二行，稍小，但依舊粗黑：

**——曉行情！通門路！——**

第三行，開始具體化：

**★各區域最新道侶綁定需求（每日更新！）

★綁定價格變動快報（獨家！）

★潛力股分析（免費初篩！）**

第四行，字體小了些，但依舊清晰：

**——（基礎信息免費查！詳情入內咨詢！）——**

最后一行，寫在門板最下方，字體最小，卻用了最濃的炭，幾乎要刻進去：

手續費：看貨給價！象征性收取！童叟無欺！

寫完最后那個感嘆號，林余后退一步，胸口劇烈起伏。這塊破門板被他寫得滿滿當當，字跡狂放潦草，像頑童的涂鴉，又像某種絕望的吶喊。但信息！核心信息！無比清晰地砸了出來！

免費！行情！需求！價格！潛力股！象征性收費！

每一個詞，都精準地戳在底層修士最敏感、最渴望、又最無力的神經上！

他再次掛上門板。這次，他不再偷偷摸摸，而是用力將門板釘在了自己破屋門框外側最顯眼的位置！正對著雜役院進出的主路！

做完這一切，他退進屋內，只留下一條狹窄的門縫。他像一頭潛伏在陰影里的野獸，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院中那條泥濘的小路。

晨光漸亮。第一批被張胖子驅趕著去干活的雜役拖著腳步經過。

有人低著頭，麻木地走過。

有人腳步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巨大的、寫滿黑字的破門板，臉上露出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綁定信息…中轉站？”一個瘦小的雜役低聲念了出來，聲音干澀。

“免費查？”旁邊一個同樣面黃肌瘦的同伴下意識接了一句，眼神里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潛力股？啥意思？”有人嘀咕。

“手續費象征性…看貨給價？”一個年紀稍大的雜役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盯著那行小字，眉頭皺起，似乎在艱難地理解著什么。

沒人立刻上前敲門。但林余敏銳地捕捉到了！那死水般的麻木里，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漣漪！是疑惑！是好奇！是…一絲被壓抑了太久、幾乎不敢冒頭的希望火苗！

他看到了！那瘦小雜役離開時，一步三回頭看向門板的動作！

他看到了！那個年紀大的雜役，在走出院門前，又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門板上的字！

夠了！這就夠了！

林余靠在冰冷的門板內側，緩緩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體內那股微弱的暖流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的決心，流淌得更加堅定了一些。

他不需要立刻門庭若市。他只需要讓這顆種子，這顆名為“信息”和“交易”的種子，在這片絕望的凍土上，悄悄埋下！

免費是魚餌。

象征性收費是降低門檻的偽裝。

而門板后面，他腦子里裝著的那些從告示欄、從馬六他們閑聊、甚至從陸青苒那詭異綁定中窺見的“行情”和“規則”，才是真正的魚鉤！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鋒利的弧度。

小黑板，掛出去了。

現在，只等…第一條魚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