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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光

極司菲爾路76號,汪偽政府特工總部。

李翰之將一份文件推到桌子前。崔默和陳更生并排而立在他面前。

兩人對視一眼,陳更生小心翼翼地上前,打開報告。

李翰之:“根據(jù)憲兵隊的匯報,御龍山的暗殺者于昨天闖入了瑞金大廈。陳更生,你怎么看?”

陳更生瞇起眼睛思索了一下:“屬下這幾日重新查找了資料,根據(jù)屬下的推斷,無論暗殺者是何身份,其目的只可能是——為了拿到嚴玖留下的炸藥……不然,大可以逃亡華北、江蘇,何必冒險回到上海?”

李翰之點點頭:“繼續(xù)。”

“屬下認為,御龍山事件既然本就是我們的差事,絕不應(yīng)該置身事外!暗殺者和炸藥我們都必須找到。所以屬下提議,是否‘主動配合’憲兵隊調(diào)查追捕暗殺者,如此,便能掌握先機,了解一切動向。當(dāng)然,一切聽主任的安排。”

李翰之:“來人?!?

王秘書走了進來。

“傳我的命令,向平田小姐……”他斟酌用詞:“‘建議’與陳組長協(xié)同調(diào)查此事。你去忙吧?!?

陳更生面露喜色:“定不負主任信任!”

陳走后,李翰之品了口茶,對如坐針氈的崔默正眼也不瞧一下,冷冷開口:“御龍山的事,我們不是敗給了那個刺殺者,而是敗在所有情報都比梅花堂慢了一步,才授人以柄,有了今天的處處被動。我們是汪先生的耳朵和眼睛,如今這耳眼跑不過日本人,你可知道會讓汪先生有多難做嗎?從現(xiàn)在開始,你得把皮帶勒緊了。”

崔默汗如雨下:“屬下明白。”

瑞金大廈內(nèi),八木亮翻看著梁朔查看過的銷售手冊,突然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平田長官,您看這個?!?

平田接過:“泰隆商會,這能說明什么?”

一道聲音插進來:“說明那里很有可能會是刺客的下一個目標(biāo)?!?

平田希子抬起頭,陳更生在一名日本憲兵的陪同下走了過來,恭敬地站在她跟前:“特工總部電訊組組長陳更生向平田長官報道。平田隊長,久仰大名?!?

“李主任跟我打過招呼了,說你們76號會一同來協(xié)助調(diào)查。說說吧,你說泰隆商會是刺客的下一個目標(biāo),這是什么意思?”

“報告長官,我們剛剛在嚴玖河西路的一處舊宅發(fā)現(xiàn)了刺客的蹤跡,緊接著就聽到了瑞金大廈出了狀況。平田長官不覺得這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么?屬下的意思是,刺客的行動地點并不像是隨機的?!?

平田希子若有所思:“如此,仔細想來,此人定是在御龍山獲得了炸藥的關(guān)鍵性線索,所以才會一路往南來到上海,然后在短時間內(nèi)針對嚴玖名下的產(chǎn)業(yè)展開行動。嚴玖是泰隆商會的總經(jīng)理?!?

“是了,長官分析得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就由著這人去找線索,我們找不到嚴玖的炸藥,要是他能找到,我們就來個甕中捉鱉?!?

“長官好計策?!?

“八木隊長,立刻帶人監(jiān)控泰隆商會。既然有李主任的安排,陳組長就和我一同行動吧?”

陳更生挺了挺胸膛:“我很榮幸。”

打浦橋,泰隆商會。

與泰隆商會相對的雜貨店的大門半開著。

街道上似乎彌漫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梁朔放慢了腳步,眼睛開始習(xí)慣性地打量四周:雜貨店里,一個穿著質(zhì)樸的男顧客正面對著鴨蛋粉、雪花膏的貨架一動不動;街道右邊的布坊里,一名打扮入時的小姐正面無表情的購買一整卷的碎花棉麻布,布料粗糙。布坊老板機械地接過鈔票。

梁朔了然于心,眼睛掃向雜貨店柜臺。

雜貨店柜臺中的掌柜,半瞇著眼睛,似乎昏昏欲睡,卻似乎不經(jīng)意的掃視著門外的行人,注視著泰隆商會的動靜。

梁朔低下頭,回身向著一個衣帽攤走去,路過的時候順手從衣帽攤上拿下一頂帽子戴在頭上,梁朔沒有直接向泰隆商會而去,而是改變方向向著斜對角的一家書店走去。

商會對面的西式洋樓里,平田戴著望遠鏡緊盯著街道的蛛絲馬跡。她注意到了梁朔,但圍巾遮住了他的臉,只能看到一個帽子,看不到側(cè)顏。

瑞金大廈里那個被綁在洗手間的日本便衣被召來認人,卻只能搖頭:“身影有點像,不過……看不清臉,我需要更加接近一點?!?

“你們結(jié)伴小心接近他,不要打草驚蛇。一旦確認就給出暗號?!?

梁朔走進書店不久,街角兩個喬裝的日本便衣也向著書店靠近。

確認魚兒上鉤了,他快速從書店后門穿出,繞開泰隆商會的大門,向巷子里走去——二樓一個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

梁朔后退兩步,一個助跑飛身上墻,腳在一樓的窗階上一登,身子就像壁虎一樣向二樓窗戶竄去。他靈活地鉆進了窗子,又小心走出房間,穿過走廊,轉(zhuǎn)身上了樓梯。

梁朔在走廊上行走著,目光掃過每一間房間的門牌,終于在寫有財務(wù)科1室的門口停了下來。

梁朔敲了幾下門,藏到邊上觀察。確認沒人后,用鋼絲幾下撬開了財務(wù)室的門。

這只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書桌上堆砌著梁朔看過的材料,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拉開右邊抽屜,抽屜之中已經(jīng)空無一物,又跟著拉開左邊抽屜,只有幾張報紙。

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悄無聲息的退出了財務(wù)1室。

走廊上,工作人員正常上班,偶有進出。

一名工作人員抱著一些書從財務(wù)2室走出來,雖然他極力遮掩自身,但是兩眼觀察周圍的目光還是讓梁朔覺察到了異樣。又是一個便衣。

梁朔連忙低下頭,一個閃身,先躲入了走廊的黑暗角落。趁走廊無人,一個箭步上前,一拉財務(wù)2室的門,門開了。

財務(wù)2室依然一無所獲。梁朔覺得自己走進了死胡同。

既然能讓他自由出入,必然是他們在這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信息……再想想……如果是我,我會放心把關(guān)鍵線索放在普通的財務(wù)科室那里嗎?

思及此,他悄悄摸進了商會總經(jīng)理嚴玖的辦公室。

進入門內(nèi),梁朔想辦公室想必已經(jīng)全部都被翻查過,因此只在桌上和書架上隨意翻了一下,重點還是查找室內(nèi)是否有未發(fā)現(xiàn)的暗格。

他逐一拉出抽屜,細致地前后檢查,就在他準(zhǔn)備將其中一個抽屜歸位之際,他輕叩抽屜底部,接著又對比敲擊了抽屜的多個側(cè)面,細微的聲響差異引起了他的警覺。

梁朔從桌面筆筒中抽出一支鋼筆,翻轉(zhuǎn)抽屜,巧妙地利用鋼筆撬開抽屜底部,露出了隱藏的機關(guān)。

隔板之下有一層薄薄的暗格。暗格之中有一張地契:平家弄17號倉庫地契。地契人名:劉四文。

“平家弄……”

縱使千百般小心,他還是引起了日本便衣的注意,好不容易逃脫,長時間的快速奔跑已經(jīng)讓梁朔嚴重體力不支,他頭腦暈眩地跌進自己隨機逃進的院子中。

撞擊又激起后腦勺的槍傷,眼前的景象出現(xiàn)重影,耳鳴,白光忽閃而過,兩個呼吸后才開始慢慢恢復(fù)。

梁朔慢慢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婆婆正坐在輪椅上呆呆地看著他,旁邊婆婆蓋腳的小毯子掉在一邊的地上。

他順手將地上的毛毯蓋在婆婆身上,婆婆麻木地注視著梁朔離去。

幾分鐘后,便衣隊伍才粗暴地踹開院門,但梁朔早已不知蹤影。

謝念慈從黃包車上跳下,快步向著糧油店方向走去。碼頭倉庫的軍統(tǒng)聯(lián)絡(luò)處廢棄后,這里是新的轉(zhuǎn)移地點。

走進糧油店,穿過一條走廊,向著院子走去。走進院子隱隱聽到有人在談話。謝念慈皺起眉頭,悄悄靠近。

金成文金胖子和另外兩個軍統(tǒng)特工正在打牌。金成文目光陰翳,顯然心情不佳。

一個軍統(tǒng)特工安慰道:“成哥,行動失敗,非戰(zhàn)之罪,誰能想到老楚這家伙,平日里看著沉穩(wěn),臨了事還不是成不了氣候?!?

另一個附和道:“咸吃蘿卜淡操心,只要站長不怪罪,兄弟們該吃吃該喝喝,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第一個繼續(xù)討好:“成哥,最近來了批貨,要走我們渠道往南京……”手比劃了一下:“給這個數(shù)。”

另一個打著配合:“這么多?是武器還是電臺?南京政府的?”

“管他呢?有錢賺還不好?是不是,成哥。”

金成文啐了口痰,卻笑了起來:“特么老劉真有你的?!?

“跟著成哥,混口湯?!?

金成文不答:“老楚的撫恤金多少?”

“申報了,特媽的才六十塊錢,還不夠我們哥幾個喝一頓花酒?!?

“不少了,你們倆分了吧?!?

兩個特工遂即喜笑顏開:“謝謝成哥?!?

聽到這,謝念慈再也忍不住,“咣”地推開門:“金胖子,你還是人么?老楚為國捐軀,你連他撫恤金都不放過?”

金成文嚇了一跳:“小辣椒……你怎么……”

謝念慈上前一步:“沒錯,我還活著!金胖子,都是抗日報國,我真沒看出來你能如此狠心!”

“我怎么就狠心了?老楚無兒無女,老娘在哪都不知道,兄弟們也辛苦,分點錢也是應(yīng)該的!”

“你真無恥!那你說負責(zé)的接應(yīng)隊伍為什么提前撤走?說好酒店后門有人槍掩護,人呢?槍呢?”

“呵,我以為你們都為國壯烈……這是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

“冠冕堂皇!金胖子,這件事還有撫恤金的事我一定會捅給站長,跟你沒完!”

金成文冷笑:“一個普通行動人員,誰給你質(zhì)疑上峰的權(quán)力?你可以試試,看看站長是信你還是信我?”

謝念慈氣得臉色蒼白,拂袖而去。

她走到糧油店二樓二樓的一處房間門口,房門被鎖著。從二樓走廊的窗戶處可以看到金成文房間的窗戶也是開著的。

很快,一個人影從窗戶跳入金成文房間。

房間里成設(shè)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柜,衣柜上和墻上貼著美女畫報。謝念慈翻看了一下書桌,書桌之中只有一些紙和筆,《良友》畫刊。打開衣柜,終于有所發(fā)現(xiàn),找到一個文件袋,里面有一把鑰匙和一批出貨清單。

謝念慈仔細查看單據(jù),再小心放回,敏捷跳窗離去。

不多時,金成文開鎖進門,敏銳感覺到房間里進過人了,他快速檢查了一下,在窗臺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腳印。

76號特工總部。

陳更生坐在辦公室桌前,攤開的黑皮筆記本里全都是泰隆商會的出車記錄。

陳更生起身走到一張地圖前面,一邊看著筆記本上的記錄,一邊查看著地圖。

崔默沒敲門走了進來:“喲,陳組長,在這用功呢?”

陳更生皮笑肉不笑:“崔處?!?

“怎么樣?看出門道了沒有?”

陳更生將筆記本遞給了崔默:“一百多條出車記錄,要么是從泰隆商會出發(fā)的,要么是從瑞金大廈出發(fā)的。”

“目的地還真是散亂無章,又是滬西,又是滬北,最遠一條都快到蘇州了,這也就是普通的出車記錄,你又慧眼識出什么來了?”

“崔處,你能不能將每一條的始發(fā)地和目的地都告訴我?”

崔默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樣,神色復(fù)雜。

陳更生拿起一支筆,走到地圖前面。

崔默:“瑞金醫(yī)院,河頭巷口。”

陳更生在地圖上畫出路線。

“瑞金醫(yī)院,愚園路77號。”

“泰隆商會,六安橋11號。”

“泰隆商會,打鐵弄184號。”

崔默看著地圖的眼神越來越驚訝,隨著地圖上線段的連接,幾乎所有的路線的交點都在一處地方。

崔默震驚地走近地圖:“這個交點?”

陳更生勾起嘴角:“找到刺客的目的地了……平家弄?!?

崔默沉默了會兒,走上前拍了拍陳更生的肩膀,語氣意味不明:“恭喜陳老弟,你心心念念的中執(zhí)委特檢司一職,平田長官怕是要當(dāng)謝禮送你了?!闭f罷離開。

陳更生注視著他離去,掏出手帕,表情嫌惡地擦拭著崔默拍過的地方。

平家弄倉庫。

是夜,月明星稀。

平家弄倉庫年久失修,頂棚已經(jīng)有破洞,其中零散的堆放著雜物,因為已經(jīng)廢棄顯得空空蕩蕩,地面上四處散落著木屑和草繩。不遠處一個破破爛爛的通風(fēng)口,風(fēng)扇停擺。

梁朔取出鑰匙,沿著墻面尋找起來,但是什么也沒有。他仔細掃視地面,用腳一步一步踩踏,并沒有感覺有地下室。

找了一圈又一圈,饑寒交迫,梁朔幾乎已經(jīng)絕望。

夜深了,遠近人家的燈貨也都漸漸熄了。梁朔有些迷茫的坐在倉庫地上,偌大的上海,他卻尋不到一個投身之處,更連自己是誰也無從知曉。

月光投射進倉庫,頂棚的破洞在地上投出月華的微光,在黑暗的倉庫中形成了一點一點的光芒。

梁朔怔怔地仰望著,腦海中地記憶影像又開始自動播放。

夏夜,漆黑的天空,北斗星清晰。

“阿伯,那是什么呀?”

“是北斗星,分別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quán)、玉衡、開陽和搖光……你看,像不像一個小勺子?”

“真像!那邊呢?還有一顆星星,好亮?!?

“那顆就是紫微星,他們永遠是相對的,阿翰,你記住,如果迷路了,紫微星永遠能為我們指明方向?!?

不知不覺間,眼眶紅了,梁朔站起身來,低頭看著倉庫地上散落的點點光芒。正好是七顆,對應(yīng)的前方有一團光影,正是從通風(fēng)口灑進來的月光。

梁朔一步一步走向通風(fēng)口,他借著地上的箱子,看見通風(fēng)口正對的是一戶民宅。

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附近,掩藏在平家弄里的軍統(tǒng)碼頭倉庫的大門被人從外部打開,謝念慈乘著夜色進入倉庫。

她舉著手電筒四處掃視,倉庫之中堆滿了一個個準(zhǔn)備運出的箱子。她在一個小房間里找到了被篷布蓋著的保險柜。

謝念慈一把扯開篷布,取出鑰匙,試著轉(zhuǎn)動了一下,保險柜“咔塔”一下子打開了。

手電光向著里面照進去,保險柜里只有一些文件,兩把手槍,一些零碎的法幣和一個黑色的布包。謝念慈一拉黑色布包,居然很沉,“啪”得掉落在地上,打開一看,她驚呆了——里面全是整根整根的小黃魚。

謝念慈快步走到箱子面前,查看了一下,上面封著法租界海關(guān)封條,謝念慈用刀片滑破封條,拿起旁邊的撬棍撬開貨箱。

謝念慈目瞪口呆的看著貨箱中的貨物,滿滿一箱包裹嚴實的古董花瓶。

她拿起撬棍,接著去撬旁邊的箱子。

憲兵隊機動車聲打破了夜的寧靜,梁朔神經(jīng)緊張地護住后腦勺,快步走到倉庫大門口,通過門縫看到一大批日本憲兵正向著倉庫涌來。

為什么他走到哪里日本人都能跟到哪?

無暇深思,梁朔立刻跑到倉庫窗邊,打開窗子翻窗而出。幾乎與此同時,倉庫的大門被日本憲兵一腳踢開。

從倉庫窗戶跳下后,梁朔回頭看了一眼排風(fēng)扇的位置,向著對應(yīng)的民宅跑了過去。

陳更生帶著76號刑訊室的人疾步走進倉庫,隊員趕來稟報:“報告!我們已經(jīng)搜索過了,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不可能?!标惛紫律碜?,發(fā)現(xiàn)地上有新拖動過的痕跡:“該死,他已經(jīng)來過了……”

他拿著手電筒四下查看,發(fā)現(xiàn)一扇半開的窗戶。

陳更生關(guān)掉手電,陰狠道:“快去稟報平田隊長,他從這個方向跑了!現(xiàn)在追或許還來得及!”

梁朔撬開門鎖推門而入,隨后將門鎖上。

眼前是一間普通的民宅,因為久無人居,積了不少灰。室內(nèi)只有一張桌子,一張磚床和一個大衣柜。他把這三處地方都搜尋一遍,什么也沒有。

梁朔試探著走到床邊,趴在地上感受:床底的一塊地板明顯有些松動。他輕輕抬起地板,地上赫然露出了一個鎖孔。摸出鑰匙一插,果然對應(yīng)。

門外再次傳來日本憲兵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梁朔趕緊將鑰匙插入鎖眼。這是一個密室頂。他抬起木板立刻鉆了進去。濃稠的黑暗霎時將他吞沒。

取出火柴,劃亮。微弱的火光之下,梁朔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倉庫之中。一個真正的倉庫。

累滿的貨箱上什么貨物說明也沒留下。

他走近查看,箱子上有許多黃色的火藥粉末——是炸藥。

梁朔手一抖,火柴掉在地上,即刻熄滅。

日本憲兵的嘈雜聲讓謝念慈立刻警覺,她快步走到倉庫窗邊,如梁朔一般檢查著情況。外面手電光橫飛,一個倉庫大門已經(jīng)被日本憲兵堵住。

以為是沖自己來的,謝念慈立刻回到保險柜處,將柜子鎖好。然后跑到貨箱前,從包里拿出微型相機飛快拍下幾張照片,然后收起相機離開倉庫。

梁朔小心地從地窖內(nèi)爬出,此時屋外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空手而歸的陳更生已經(jīng)帶著咒罵離開了。

他在窗口張望了一會,打開房門離開。

累,好累。一整天的奔波讓他筋疲力盡,此時的他漫無目的,沿著河岸向北而行。

這批炸藥到底什么用處,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阿瀚,我是阿瀚嗎?我到底是誰……線索是什么……

河岸邊昏黃的路燈灑下,落在梁朔孤獨的身影上。石板路反射著路燈的燈光微微泛白,他的腳步愈來愈沉。

漩渦一般的白色又出現(xiàn)了,他下意識揮揮手想驅(qū)散眼前乍現(xiàn)的白光,腦海中卻驀然闖進御龍山的風(fēng)雪——一瞬間,他仿佛又被拉回那片雪原,劇痛中的踉蹌前行。

他像迷失在大漠的旅人般抬頭急切地找尋天空中的北斗星,可此時的夜空已被云層覆蓋。

白光退卻,重影和耳鳴不斷,耳邊只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月色空蒙,河水平靜。

梁朔頭腦昏沉,歪歪斜斜地走著,本以為要一頭栽倒在地,卻無意中撲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念慈也剛鉆出倉庫,無家可歸地走著,沒想到和下午剛認識的人在河岸邊莫名重逢。只是眼前之人和下午時比已經(jīng)換了兩幅模樣。

她一把扶住即將跌到的梁朔:“喂!你怎么了?”

梁朔神志迷糊:“我是誰……?”

謝念慈愕然:“你?”她很快察覺到梁朔后腦勺的頭部傷口,此時正在滲血,遠處留下盯哨的76號特工正聞著聲響往這邊走來。謝念慈立刻攙起梁朔快速轉(zhuǎn)進旁邊的巷子。

等她確認危險已過去,回頭才發(fā)現(xiàn)梁朔已經(jīng)昏倒在她懷里。

她不知所措地抱著他。抬頭望天。月亮低垂,星光黯淡,江岸之上一片寂寥。謝念慈覺得今晚的月光實在有幾分悲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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