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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76號

上海,極司菲爾路76號——汪精衛政府特工總部。

崔默已經在李主任辦公室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子。眼見清潔工瞧他的目光已經變得奇怪,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76號特工總部副主任李翰之翹著二郎腿靠坐在大班椅上,王秘書站在邊上。

李翰之頭也沒抬,就像早知道他會進來似的,將一份電報推到桌子前,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憤怒:“來得正好!崔處長,請你看看這個!”

崔默小心接過,打開文件剛看了兩行,臉色就變了:“全軍覆沒……”

“御龍山里死的是我們的人!我們現在才知道的!你這個情報處處長是怎么當的!那個刺客到了上海,這還是梅花堂那邊的二手消息!”

崔默冷汗直冒:“屬下失職。屬下立刻帶人前去追查。”

李翰之:“查當然是要查,但還得有個思路。”李翰之目光銳利地盯著崔默:“我知道咱們在御龍山失去了一個得力干將,你心里不好受吧?”

崔默吞下了原本想說的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你剛在樓下向底下人發火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梁處長的辦公室是我叫搬的,原因你現在也清楚了。現在的形勢可容不得我們任何的感情用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但信任也是有基礎的,明白嗎?”

崔默心中一凜:“主任放心,屬下一定盡心盡力抓捕刺客,絕不辜負您的信任。”

“嗯。陳更生是個人才,我打算讓他和你一起去。”李翰之的鏡片下,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光芒:“怎么?你不愿意?”

崔默囁嚅道:“不敢,屬下只是擔心……”

李翰之打斷他:“擔心什么?擔心陳更生會搶你的功勞?還是擔心他會破壞你的計劃?”

“屬下不是那個意思,有了陳組長的幫忙,想必一定能事半功倍。”

“那就好,趕緊去。別再讓我失望。”

崔默走后,王秘書問:“主任,您不相信崔默?”

“這個檔口,不能出一點差錯,哼,給日本當狗,還不放心,現在還派個平田來監視我,不能授人以柄,穩妥點的好。”

崔默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就臭著一張臉,誰賣乖都不好使,途經情報處時一把推開門,陰沉地說:“所有人!十五分鐘之內集合出發!”

像一滴水掉進了油鍋,情報處中立刻忙亂了起來。崔默陸續推開幾個手下遞來的煙,徑直往位處負一層的刑訊室走去。

微弱的燈光映照著審訊室,昏暗而壓抑。電訊組長兼刑訊室主任陳更生身穿橡膠防水服,站在水池邊,目光如炬地注視著水面。水池中,一個布衣打扮的年輕小伙被綁在特制的椅子上,昏迷不醒。

陳更生示意特務將一盆冷水迎頭澆在他身上。冷水刺激下,小伙猛地驚醒,身體劇烈顫抖,眼中流露出驚恐與絕望。

軍容整潔的陳更生皺起了眉頭退后了兩步,彎下腰一絲不茍的將皮鞋上的血水滴擦掉,又有些執拗的從衣兜里取出一方手絹,細心的擦了擦手——這是一種嚴重到令人發指的潔癖。

陳更生:“我不得不提醒你,時間不多了,你應該把握住這最后的機會。說,嚴玖的物資到底藏在哪里?”

小伙在水中掙扎,盡力浮出水面,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我在軍統的級別太低了,我真的不知道,求你陳大人……給個痛快的……”

陳更生冷冷地盯著他:“在水下,你的呼吸會越來越困難,那種窒息的感覺,我想你應該不想體驗第二次吧。”

軍統特工的身體開始顫抖,眼中充滿了恐懼。

一名特務跑到陳更生身邊,低聲耳語:“組長,崔處來了。”

陳更生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終于來了。”

他轉身對特務說:“繼續把他按在水里,直到挖出東西為止。”轉身離開。

也許是因為精神壓力,崔默用手解開制服衣領的第一顆扣子,將衣領扯松了一些。見到陳更生出來,他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毫不客氣:“十五分鐘內出發,晚一秒你跟你的人就原地解散吧。”

陳更生隨意地笑了笑:“人早就列好隊了,你可真讓我好生苦等,崔處長。”

瑞金大樓。

站在瑞金醫藥公司廣告牌前,梁朔陷入深思。

有鑰匙,就有鑰匙保護的東西。如果像那對獵戶兄弟所說,是我殺了那一車日本人,我又是為了什么?為了拿到這把鑰匙?有日本人在,起碼說明我的任務是有戰略價值的。現在鑰匙的持有人來自這個瑞金醫藥公司,醫藥?三者結合,有一種可能……

他出神地盯著廣告牌上的磺胺。

進入瑞金大樓,大堂氣派華麗,往來人群的華服衣冠讓一身布衣的梁朔顯得頗為格格不入,幾名門衛也故意多朝他瞥來視線。

梁朔注意到了這個情況,先閃進洗手間,將破舊外套脫下扔在一邊,打開水龍頭洗掉指甲里的污泥和臉上的灰塵。梁朔看著鏡子中自己陌生的臉出神。

他甩了甩手,抬頭,鏡子里是一張陌生而熟悉的臉。

一個帶著金絲眼鏡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上下打量了梁朔一番,目露鄙夷。他走進隔間,關上門解手。

一只手從他背后抓住他的頭發,往隔間門板上重重一磕,男人瞬間軟倒在地。

從洗手間出來時,梁朔已經換上年輕男人的一身西服,戴著金絲眼鏡。身子挺拔眉目俊朗的他立即吸引了諸多熱切的視線。

他走向前臺,前臺小姐向耳后攏了攏頭發,熱情地問:“先生,需要幫助嗎?”

梁朔低沉下嗓音道:“我是仁保醫院的代表,來查詢一下半年前從貴公司采購過一批盤尼西林。”

他被前臺帶到二樓辦公室,一名銷售人員邊喝茶邊翻著冊子:“半年前我們沒有這么大批量的磺胺銷售的。”

梁朔觀察著銷售人員的表情:“或許更早,我記不清時間了。”

“有大批量的,二月份的時候……但不是你們仁保的訂單。”

“那是誰?”

銷售人員抬眼看了下他:“抱歉,這個我們不能透露。”

梁朔突然想起一個名字,試探著問:“九爺?”

銷售人員坐直了身體:“您認識嚴玖先生?”

梁朔一把拿過銷售人員的冊子,銷售連忙阻止不及:“哎,先生,這個不能隨便看!”但他已經掃到了需要的信息。

“經手人:泰隆商會劉鴻飛。”梁朔在心里默記。

他將冊子還給銷售人員,連聲道歉地向后退。銷售氣不打一出來,大聲嚷嚷著要叫安保來。梁朔轉身欲走,卻聽見身后響起一個操著蹩腳中文的口音:“站住。”

梁朔恍若不聞,繼續前行,但手槍“咔噠”的上膛聲襲來。

他無奈站停,轉過身舉起雙手。

便衣對著銷售人員說著生硬的中文:“你,打給梅花堂。”

便衣靠近梁朔想要銬住他,手搭上梁朔肩膀的一瞬間,梁朔右手閃電般拉住他的手腕一扭,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他打翻在地,緊跟著一腳踢在日本便衣的太陽穴上,人登時昏了過去。

銷售人員一聲驚呼,吸引了梁朔的注意,他正欲掃腿襲去,卻驟然止住攻擊,連連后退幾步。

一個無辜之人,自己為什么下意識就想下死手?

電梯已經停運,警報聲響徹大樓。知是銷售所為,梁朔有些后悔,眼下也只好加快步伐。

此時,憲兵隊中隊長八木亮已經帶人進入瑞金大廈:“死守大門,其他人跟我向上逐層檢查。”

梁朔剛到大堂,就看到一隊日本便衣守住了大門口,正在對經過人員逐一排查。他有意從走廊快速穿行而過,留下一個背影,引起了一名便衣的注意。

便衣立即尾隨梁朔的背影走進衛生間,卻沒了后者蹤跡,頓時心生警惕。

他有些緊張,掏出腰間的槍,一口氣踹開三個隔間門,一無所獲。他悄然松一口氣,沒意識到天花板夾角處,一個人影如毒蛇般隱蔽其上。

梁朔突然跳下來,用領帶勒住便衣脖子。便衣本能掙扎,臉漲成豬肝色,但梁朔雙手始終如蟹鉗般牢牢禁錮。

便衣身子軟了下來,梁朔松開手,飛快地用領帶反綁住日本便衣的手腳,將他扔進隔間的地板,用一根細繩勾住衛生間門內的鎖扣,關門,抽拉,從外面反鎖了隔間。

做完這一切,梁朔氣喘吁吁地走到洗手臺,堵住下水口,將水龍頭開到最大。

洗手臺的水迅速溢滿,慢慢的從邊緣流了下來。

剛才的打斗又牽動了頭部的傷,頭腦一陣眩暈,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身子,走出衛生間,順手拎起角落里一塊寫著維修字樣的掛牌,掛在了衛生間門把手上。

衛生間內,水從洗手臺慢慢流到了地上,很快流進了隔間。

倒在地上的日本便衣被水激醒,想要起身,卻因為手腳被縛重重一頭撞在隔間門板上。

他又驚又駭,奮力呼喊:“快來人!救命!”

守在大門口的的便衣聽到聲音,互相喊著:“嫌犯出現了!是走廊那邊!快!快去支援。”

隱身在墻后的梁朔趁亂閃出大廈,隱入人煙。

同一時間,新亞洲國際酒店門口人頭攢動。

一輛輛豪車陸續停在門口,來客均是上海各界名流顯貴。門口迎賓禮儀人員排成兩排,臉上每個褶子都堆滿奉承。謝念慈觀察了會兒入門流程,先是檢查請柬,入幕后再由特務搜身。酒店內外都有日本憲兵堂而皇之地持槍駐守,圍觀人群中也能瞥見不少日本便衣在探頭探腦。

金胖子將邀請函,身份證明和一包毒藥遞給謝念慈,目光在三個女孩間來回掃視:“聽好了,你們的任務很簡單,等守衛交接班的時候,將這藥放進二樓休息室和配餐室之間第二個盆栽里,然后離開會場去洗衣巷集合。”

謝念慈立即問:“行動時間?接應人員?這么大的行動,只有這么一句交代?”

金胖子瞇著眼:“見機行事,完成了任務我自然會接應你們。”

“安保這么嚴,怎么帶進去?”

金胖子冷笑一聲:“哼,這就輪到你小辣椒顯本身了。”

謝念慈也回以一聲冷笑:“呵,外勤部的行事作風一直以來都這么隨意嗎?”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這是上面的命令,現在事到臨頭,你就是怕了,想撤也不行了。”

謝念慈鄙夷道:“你不用激我,做好你的縮頭烏龜就好,你說等任務完成了就讓我見站長,別食言!”

金胖子氣急:“我等著看你的好戲!”說罷帶人離開。

謝念慈冷眼看著金胖子離開,眼睛望向門口的安保,感覺沒有任何機會。旁邊兩個姑娘嚇得瑟瑟發抖,團聚在她周圍膽怯地問:“這么多特務,還有憲兵!念慈姐,我們該怎么辦……”謝念慈看了兩人一眼:“幫我買包香煙。”

她們找到一處隱蔽角落,謝念慈拿出新買的昂貴紙煙,用鑷子小心取出煙絲,然后將藥包中的毒藥藥粉裝進去,然后在上面填上煙絲,最后小心放回煙盒。

旁邊兩個姑娘看她完成,露出欣喜的神色。

謝念慈故作輕松道:“一會兒我去就行。不然大家都出不來。”

兩個姑娘感激得不知怎么是好:“念慈姐……”

謝念慈將香煙裝進兜,想了想又從里面拿出了兩根扔掉,便在同伴的注目下穿過馬路朝酒店走去。

先是檢查了邀請函,再是身份證明,都沒問題。一位女特務開始對謝念慈嚴格搜身,很快就搜出了香煙。

男特務拿過香煙,明知故問:“里面是什么?”

謝念慈臉上堆笑,甜聲道:“哥哥,是香煙。”

男特務打開一看,整齊的卷煙里少了兩根。他笑了笑,伸手就準備從里面抽兩根。

謝念慈忙將一盒新的遞過去:“孝敬各位哥哥姐姐的。”

特務一笑,放下原先的煙盒,接過新的:“小妮子倒會來事。”他揮了揮手,放謝念慈過去。

幾條街道外,金胖子一溜小跑地開門上到汽車前座。王牧天早就端坐在后座,抽著雪茄問:“老楚還沒有消息嗎?”

“站長放心,我已安排妥當,在他的聯絡點派人留守了。這個點……他應該已經出發了。”

王牧天點點頭,緩緩吐出口中煙圈:“這里的宴會結束后,水野會前往林家公館。讓余下的人做好準備,一旦老楚行動成功,派人上去補槍。此次行動一定要揚我上海站的聲威,把場子找回來。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謝念慈用手緊緊捏著少了兩根煙的香煙盒,快速走上二樓。一個憲兵注意到她過于緊張的裙角,跟了上來。謝念慈聽到身后腳步聲,知道不好,靠在拐角處墻角,右手從頭上摘下一把簪子,旋開簪尖,竟是根針。她全神貫注地等著。

突然,謝念慈感到手腕一緊,回頭看去,是一個身穿廚師服的中年男子。

對面,日本兵躡手躡腳拐過彎,槍口所指之處卻是廚師正對著謝念慈大聲訓斥的場景。

“你在外面磨蹭什么?不知道餐會就要開始了嗎?磨磨唧唧的,到時候客人等急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謝念慈低著頭不說話。憲兵露出了然的表情,收起了槍。廚師又對他點頭哈腰地講了幾句日語,憲兵擺擺手離開了。

廚師拉著謝念慈進配餐室,謝念慈甩開他的手:“你是老楚?”

叫做老楚的廚師苦笑點頭。

謝念慈將手中的香煙盒交給老楚:“讓我帶進來的就是這個。”

老楚小心拿起一支卷煙查看,說:“有了這個,水野難逃一死。”

謝念慈蹙眉:“原來這個是毒藥……”軍統的慣用招數了,雖然屢試不爽,但這么緊要的行動,不知怎的謝念慈心里不安。

老楚說:“宴會期間會禁止任何人離開會場,你去后廚耐心等待,只要水野身死,自然會引起騷亂,你到時候就尋機從后廚離開,后門會有人和槍接應。”

“你呢?”

“你不用管我,只要行刺成功,我有辦法出去。”

“好。一切小心。”

宴會廳的掛鐘顯示十二點半。

水野信玄、平田希子一行人進入宴會廳,林致和率家人迎接。憲兵隊和特務站滿了宴會廳內外。

林先生志得意滿:“今日有幸請到水野先生來鄙人酒店赴宴實在是鄙人的榮幸。”

日本官員用日語向水野介紹:“這位林先生是近日在經濟司任職的新政府官員,一直以來都和領事館關系密切,我們也算是舊識。”

水野信玄脫下白手套,和林致和握手:“林先生的酒店富麗堂皇,真讓人羨慕。”

林先生笑得滿臉褶子:“哪里哪里,蓬蓽得到兩位大駕光臨才熠熠生輝。”

觥籌交錯,盛宴隨著重要嘉賓的入場正式開始。一道道豐盛美味魚貫端出,座上幾人虛情假意地寒暄著。

輪到負責小火鍋的老楚,他帶著幾個服務員端著小火鍋走進來,挨個放到席上每人面前。老楚走在最前面,端的是一個海鮮鍋底。

林致和看到老楚,拍手道:“來得正好!水野先生,平田隊長,這是我館的大廚老楚,跟了我六年了,菜燒得一流,海鮮火鍋尤為拿手。”

一個個小火鍋冒著熱氣,香氣撲鼻。

老楚手法熟練地將海鮮鍋底火鍋擺放在水野信玄面前,鮮活的螃蟹和八爪魚下入火鍋中。

此時,林致和不到十歲的兒子眼睛直勾勾盯著水野的火鍋,童言無忌道:“好香啊,什么時候輪到我!”

水野信玄笑道:“小朋友,你喜歡的話,”他拿起筷子,從鍋中夾起一塊海鮮:“第一塊先給你嘗嘗。”

老楚緊張道:“別……”旋即掩飾一笑,“少爺,還沒熟,吃了怕要鬧肚子。”

所有人都看向老楚,水野信玄則注意到老楚的手上淡淡的槍繭。

瞬間,老楚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手腕一翻,將桌上剪海鮮的剪刀拿起,向著水野信玄的咽喉劃去,但水野信玄反應更快,立刻向后一靠。

旁邊的平田希子立刻拔槍,一聲槍響,老楚倒在血泊之中。

水野信玄:“不要殺他!”

平田希子舉槍上前查看,老楚掙扎不起,奮力咬破牙齒間藏著的毒藥,霎時間口吐白沫而亡。

憲兵隊舉槍沖入,訓練有素地包圍了整個公館。

水野信玄陰沉著臉站起身來,下巴上有一條刀片劃出的血絲,他拿出手帕小心地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微笑轉向林致和:“林先生,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林致和已經嚇呆了。

槍聲響起那刻,謝念慈就知老楚已經失手。留給她逃亡的時間不多了。

她立刻扯下后廚的窗簾,拿起食用油澆的到處都是。接著將柴堆弄倒,點燃火柴扔進廚房。火一下子著了起來,在木材和油的作用下很快越燒越大。火勢一下子蔓延開來。

守在后廚門口的兩個日本憲兵很快發現了情況,嘰里哇啦跑去接水。

謝念慈弄濕衣袖捂住口鼻,拿起后廚的一把短刀。等兩名憲兵離開,快速穿過燒成一片火海的后廚,從后門跑進小巷。可當她跑到接應地點時,軍統人影絲毫不見。

林氏酒店傳來的槍聲讓梁朔止住疾馳的腳步。他剛從瑞金大廈逃出,眼下城里又出亂子,他在思考能否利用這一新情勢。

兩隊日本憲兵從兩個方向向著林氏酒店圍堵過來,卻也恰好將他的前路堵死。

梁朔縮身在墻后,目光四處搜尋,直到看到頭頂一處維修甬道。

不如從天臺穿行,至少能減少和憲兵正面交鋒的幾率。

他奮力爬上酒店的二層平臺,恰在此時,謝念慈剛好也逃到此處,二人相遇,電光火石間,她幾乎不假思索的對著梁朔太陽穴揮拳。

梁朔一個閃身讓開,左手已經扭住了謝念慈的手腕。謝念慈猛地一掙,沒有掙脫,心里一驚,右手也被梁朔右手抓住,回腳就踹梁朔腳背。

粱朔膝蓋在謝念慈膝彎一頂,順勢將她摟住,捂住她的嘴,退到墻角。

周圍哨聲大作,林氏酒店已經徹底成了眾矢之的。

樓梯間傳來的密集腳步聲讓梁朔和謝念慈停止了內斗,大批日本憲兵闖進來二層平臺搜查。

一個日本憲兵從二層平臺探出頭來掃視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什么。

就在他的正下方,梁朔從背后摟著謝念慈緊靠在平臺下的墻角。日本憲兵一離開,他立刻松開了謝念慈。

謝念慈回過身手里捏著刀片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繼續攻擊。

梁朔不屑:“省點力氣對付日本人吧。”

“你受過訓練,到底是什么人?”

“是友非敵。”

“敵人可不會定義自己是敵人。”

梁朔不愿執著在這個話題,他觀察著四周:“你在公館活動,應該很清楚內部的兵力部署。”

謝念慈遲疑了一下:“我只知道富臨南路一帶全是日本憲兵。”

梁朔的目光望向西邊:“日本高官在這里遇刺,你是軍統的人。”

“我也可能是共黨。”

梁朔嘆息:“這類不計后果的玉碎行動共產黨可干不出來……”

又一個日本士兵上到二樓平臺,發現兩人后還沒來得及發聲,梁朔一掌切在他的咽喉上,同時膝蓋撩他下陰,士兵痛暈過去。

謝念慈不吝贊美:“身手不錯!”

梁朔不以為意:“這里到前面路口,超過200米,抓你的人分為三隊,兩隊機動待命,四周建筑南高北低,我們現在在的西北面是高塔監測的唯一死角,只要能躲過繞行的機動分隊,進入居民區,就有機會安全離開……”梁朔止住話頭。

謝念慈疑惑道:“那你還等什么?”

梁朔瞥了她一眼:“怕你跟不上。”

謝念慈暗中較勁:“不試試怎么知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火花四濺。

很快,密集的槍聲劃破夜空。

冒著憲兵隊的槍林彈雨,梁朔和謝念慈奮力奔跑,直至沖進洗衣巷。

子彈在巷口的墻上打出了一片白點,七拐八拐后,槍聲遠了,日本憲兵被漸漸甩開。

梁朔和謝念慈停下腳步,謝念慈微微氣喘,卻依舊牢牢跟上了梁朔的步伐。

梁朔:“去找接應你的人,脫身應該不難。”

謝念慈疑心頓起:“然后呢?一網打盡么?”

梁朔愕然:“什么?”

謝念慈手上刀片突然出手。

梁朔反應極快,身子偏移避開攻擊,伸手捏住謝念慈的右腕:“你就這么報答我?”

謝念慈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好啊,給你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梁朔:“什么話?”

謝念慈:“你怎么會正好出現在這里?為什么要套我的信息?”

梁朔明白了,苦笑了一下:“出現是適逢其會,日本人也在找我,套問信息是為了自救。”

謝念慈嘲諷:“也太巧了吧?”

“無巧不成書。”

“少耍嘴皮子,我看你就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欲擒故縱,好把我們一網打盡!”

“真要這樣,這筆買賣可劃不來。”

“你承認了?”

梁朔跨前一步,謝念慈被梁朔擠到墻邊,兩人的距離呼吸可聞:“我要是日本人,才不會這么麻煩,早就動手把你抓了,你這樣細皮白肉的姑娘經得起幾道刑?”

謝念慈一把推開他:“啐!不要臉!”

憲兵隊的日語交流聲又近了,梁朔拉起謝念慈邊跑邊回頭觀察:“包圍圈在聚攏,再往前不出一條街就會遇到日本兵。”他停下腳步。

謝念慈往前張望了一下,果然看到前往影影綽綽的憲兵,退了回來,有些佩服的看了梁朔一眼,摸出刀片:“不弄出點動靜是不行了。”

謝念慈將刀片遞給梁朔:“投名狀,去證明你和日本人沒關系。”

梁朔撇撇嘴:“不需要。”撤步到轉角墻后等待。

追蹤的日本憲兵一邊上膛一邊跟了上來。

梁朔突然出手,右腳飛踹日本憲兵膝彎,憲兵甲單腿跪地,還沒反應過來,梁朔右拳如風,精準的打在日本憲兵的太陽穴上。日本憲兵的頭撞在墻上,傳來骨裂的聲音。

第二名日本憲兵反應也快,抬槍對著謝念慈就射。

危急之時,梁朔伸手在憲兵肩膀上猛推一把,槍支失了準頭打空。

梁朔自己也失了重心,背脊在墻上重重一撞。

日本憲兵摔倒在地,謝念慈踢開步槍,跟著其后腦補了一腳,憲兵昏厥過去。

她對梁朔抱拳:“互不相欠,過了這條街,我們河水不犯井水,就此別過,各自珍重。”

梁朔向謝念慈點頭,二人消失在街頭和街尾。

新亞洲酒店。

平田希子走進宴會廳。

水野信玄獨自端坐在偌大的餐桌前,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美食。

平田西子立正:“機關長,屬下失職,讓您受驚了。”

水野信玄停箸:“平田小姐辛苦了,來坐下先嘗嘗這些中華料理,真是平時吃不到的美味。”

“這是反日分子設下的鴻門宴,機關長不應該以身試險。”

水野信玄露出冰冷的笑意,用手一指地板:“不必擔心,哪些是不能吃的東西,他們已經替我品嘗過了。”

平田希子低頭,這才發現地上橫陳著剛剛還端坐在主位的林浩文、林公子以及在座的其他家眷的尸體,都被綁縛在椅子上,臉色鐵青,口中還有血沫,顯然被強行灌食毒物,已經中毒死去多時。

平田希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一滴冷汗卻從額間滲下。

水野神色平靜:“反抗行動越演越烈,我本有意塑造一個寬和的政治環境,謙恭體下,和以恤民。沒想到卻換來這樣的結果,真是讓人失落啊。”

“屬下剛剛收到線報,在瑞金大樓發現可疑分子,您在新亞洲酒店又遇險,不知道二者是否有關聯,屬下一定盡快搜捕他們的行蹤!”

“孤軍奮戰永遠比不上合作來的高效,學會和中國人打交道會讓你之后的工作事半功倍。”

平田希子恍然:“您的意思是,7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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