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大腿嗎？”伯納黛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她有些猶豫：“要不您還是用劍捅吧……子彈打在人身上真的很痛。”

“但是我就是要你失去行動能力。”玻格丹無奈地道，“你吸血的時候難道還會考慮從哪里下嘴，對方會沒那么疼嗎？就當你自己是罪有應得吧。”

少女似乎是真的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她認命般地嘆了口氣，肩膀微微垮下：“那就聽您的吧……話說，您知道大腿的動脈在哪兒嗎？”

開玩笑，玻格丹好歹是一個上輩子學過生物學的正常人。

“就這兒……”玻格丹當即半蹲下，順手將槍口抵在伯納黛特的腿上——這個區域皮膚相對較薄，股動脈就在其下。

他的手指穩穩地搭在扳機上，聲音低沉而毫無波瀾。玻格丹能感受到少女腿部肌肉瞬間的緊繃，甚至這股柔軟的觸感還通過槍身傳達到了他的手上。

“我開槍了啊……”

“等等！”伯納黛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里可能發出的驚呼，緊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

“你別動就行，反正就一瞬間的事……”玻格丹嘗試安慰她道。

“哪里是一瞬間的事！”殊不知少女本能性的張口反駁，她有些委屈：“白銀打進身體里后，如果不及時取出來的話，會持續灼燒我們的血肉。玻格丹先生您快點開槍吧，讓我早點受這罪完事就好……”

“原來還有這回事。”玻格丹終于弄清楚了銀彈能有效殺傷惡魔的原理。他看著少女在槍口下抖如篩糠的模樣，突然又覺得有些猶豫。

“要不還是你自己來吧。”玻格丹最終收回了手臂，“我看你害怕成這個樣子，給你一次機會算了。”

“用火槍對著自己打的話，至少不會失誤。”

兩人的這個姿勢也實在有點羞恥了。玻格丹拍了拍伯納黛特的小腿，裝作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對她說道：“伸直。”

少女咬著牙，她考慮了一下玻格丹的提議，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不用了……我，我手抖，我是相信您的，先生您可千萬不能打到別的地方啊，那樣的話我會喪命的……”

“唉。”玻格丹實在是沒辦法，他又蹲了下去，并且讓伯納黛特此時坐在地上，右腿被迫擺直。

玻格丹的長劍已然出鞘，在打破少女股動脈的一瞬間，他就要及時的接住那股鮮血。

“你不會直接昏過去吧？”

“我盡力保持清醒……”少女因害怕而發出的聲音已經細若紋絲。

“那就好。”玻格丹說完最后一句話，他的手指當即扣動扳機，抵在少女的大腿上開槍了。

砰——！！！

簧輪槍沉悶的轟鳴在下水道狹窄的空間里驟然炸響，槍口噴出的火光短暫地照亮了兩人緊繃的面容和周圍濕漉漉的墻壁。刺鼻的硝煙味瞬間壓過了腐臭。

“呃啊……！”劇痛讓伯納黛特額頭瞬間滲出冷汗，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體猛地向前一弓，幾乎癱倒在地上。

鮮血如同被擠壓的水囊破裂般，猛地從她大腿內側的彈孔中噴涌而出。那顏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異常深邃，近乎發黑的暗紅，瞬間浸透了她深色的裙擺布料，并迅速在地面骯臟的積水上暈開大片的、觸目驚心的紅黑色。

“還好嗎？”玻格丹見她這幅慘狀，猶豫了一瞬。

少女疼的牙都要咬碎了，她的額頭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虛弱不已：“請您快一些……”

“……要不要我幫你把子彈從大腿里取出來？”

“千萬不要這樣。”伯納黛特的表情甚至可以說已經有些猙獰，“你怎么把它取出來？從血洞里摳出來嗎？這是虐待，我要抗議！”

玻格丹：“……我有長劍，我可以剜去你腿上的一部分燒焦了的肉，再把它從里面拿出。”

“放過我吧……”伯納黛特此刻簡直是要哭了，“您已經毀了我的衣服，就不要再毀掉我的腿了……這個情況再給我來兩劍的話，我真的有可能會昏死過去的，先生。”

玻格丹只好作罷，他拔出長劍，迅速遞到伯納黛特血流如注的大腿傷口上方。

暗紅色的、帶著奇異粘稠感的血族之血如同找到了歸宿，立刻開始主動地攀附上冰冷的劍刃。

那血液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并不像普通血液那樣隨意流淌，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動著、迅速蔓延覆蓋了整個狹長的刀身。從劍格到劍尖，形成了一層不斷流動、閃爍著暗沉光澤的“冰鞘”。

是的，冰寒。此刻玻格丹明顯感受到了，血族之血給他的長劍附上的是一層極寒的氣息。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了鐵銹、冰霜和某種甜膩的血腥味此刻彌漫開來。

伯納黛特緊咬著下唇，忍受著失血和劇痛的雙重折磨。

她赤紅的眼眸死死盯著那被自己血液包裹的劍，口中開始不斷吐出只有血族才能聽懂的長短音節。

瓦拉幾亞人不屬于斯拉夫人，他們的語言和波蘭語也不算太親近。玻格丹努力聽了一陣，他發現自己完全聽不明白，才果斷放棄了這種嘗試。

“好……好了……”伯納黛特的聲音虛弱而顫抖，失血讓她眼前陣陣發黑，按壓傷口的手也無意識地松了些力道，更多的血液涌出，滴落在劍身和地上。

她靠著墻壁，滑坐在地上，右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癱軟著，每一次心跳都帶來傷處劇烈的抽痛。

玻格丹握緊手中這柄散發著不詳氣息的血刃，劍的重量似乎變了，帶著一種沉甸甸的粘稠手感。寒氣正從其上彌散開，玻格丹感覺被這柄劍砍到之后連血肉都會結出冰渣。

對付腐食魔那樣的軟體怪物，這把劍無疑是最好的利器。等冰棱刺破它那黏液一樣的身體，正是玻格丹的最好的處決時機。

他低頭看了一眼癱坐在地，因失血而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的伯納黛特。少女的血瞳顯得有些失焦，但還強撐著保持清醒。

“待著別動，也別昏過去。”他的聲音帶著一些關懷，“等我解決完那東西回來。我就接你回地表……”

“你知道該怎么做，盡力爬遠一些。”

“好……”伯納黛特腿上的血洞還觸目驚心，她死死的捂著大腿內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謝謝您原諒我，先生……”

“我沒有原諒你。”玻格丹回想起了那些被血族拋置在下水道的人牲干尸，心底又冒起一陣厭惡，“我只是尊重你的犧牲。”

“那也謝謝您。”伯納黛特實在是沒有力氣繼續說下去了，她最后虛弱的吐出一句：

“祝您取得非凡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