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本編年史，挺無聊的。

玻格丹不算什么熱愛歷史的人，對歐洲歷史就更是一竅不通了。至于在歐洲歷史里都算是無人問津的東歐歷史，那已經到了玻格丹連名字都不熟悉的地步。

是的，就像他小學或者中學時代看各種俄羅斯文學名著一樣，斯拉夫人的名字經典又臭又長，一個姓一個名一個父名還帶一個昵稱，根本記不住誰是誰。

時至今日雖然玻格丹也有了這么一個巨長無比的名字，但是他一樣記不清。在涉及到古代文獻的時候，這種癥狀表現的尤為強烈。

今天入學的第一天一次性接觸到了這么多位同學，說實話玻格丹完全是按照特征記的。盧卡是那個獵魔人，喬治奧斯是那個看起來就不吃豬肉不喝酒的……好像有什么不對。波波維奇欠自己的錢，而米爾恰則不懷好意。

玻格丹粗略的把這本編年史過了一遍，總之，在古代并沒有什么高薩克國或者沙皇國，東斯拉夫人只有一個核心國家，就是魯塞尼亞王國。

后來食人魔們來了，它們以長生天，不是，以大胃神的名義遠征，一路從東方草原殺到了歐洲，所向披靡，著實是天災一樣的存在。

中世紀人在食人魔的入侵下簡直束手無策，魯塞尼亞王國初期還想反抗，然而節節敗退，直到最后徹底亡國，數十萬的國民喪生在食人魔的胃袋里。

無論是神官、騎士，甚至王公貴族和異教徒，食人魔都照殺不誤。它們不愧是世界上最殘暴也最瘋狂的惡魔種族，整個東部歐洲的局勢遭到了不可逆的劇變，匈牙利日羊佬差點被它們殺光，波蘭也不是這群暴食魔鬼的對手。

那真是一段慘淡的歷史，怪不得高薩克不愿被污蔑為韃靼，這太侮辱人了。

平心而論，介于食人魔一族的發源地不在歐洲的緣故，他們殺掉和吃進胃的各種精靈族可能比上帝選民要多的多。事實上這幫怪物應該被稱作食精靈魔，以食人魔冠名只是歐洲人的一廂情愿罷了。

“食人魔啊食人魔，大塊肥肉端上桌，美食他就講究個鮮活。咱撕，咱剁，為胃神越貨，活著就圖個殺戮和霍活兒……”

“咱啃，咱嘬，為胃神越貨！活著就圖個殺戮和霍活兒……！”

真是不寒而栗。

但是這和玻格丹要查的東西背道而馳了。比起遠在天邊的食人魔邪神，他更關注那個傳說中的古斯拉夫異教神[切爾諾伯格]，在異夢中，祂帶來的威脅也遠超前者。

然而這本書并未提及古代異教。這也難怪，這畢竟是一本出現在魯塞尼亞正教會里的研究古籍。那些野蠻人的異教傳統，根本不值得被記載于寶貴的羊皮紙上。

北歐異教阿薩神族昔年如此輝煌，什么奧丁什么索爾英靈殿都是傳說中耳熟能詳的元素。可如今信仰他們的北歐人在哪兒呢？

全世界的多神教在十字架的照耀下，都只得化成一冊冊傳教士們交流記載的古史。再或者就只能從那些傳唱已久的上古傳說中尋找蹤跡，但往往能獲得的也只是只鱗片爪。

玻格丹無意批判力神子民們的做法，因為他們當年也是“小眾信仰”中的一員，是純粹靠數千年的努力才有了兩大教會如今的壟斷地位。他只是很失望，這本書里沒有記載他想要的。

“古斯拉夫異教……我該去哪里了解呢？”玻格丹仔細想了想，“獵魔人或許是一條可行的途徑，他們的起源就是一幫古代波蘭的異教徒。雖然獵魔人現在皈依了力神信仰，但說不定會有當年的遺留。”

可是，現在接觸獵魔人未免也為時過早了。且不說他和原牛學派還不甚熟悉的問題，獵魔人內部很可能也對他這種體質特殊的存在抱有惡意。

“第二個選擇——”玻格丹無奈的想道，“還是得和那個古怪的康斯坦丁打交道嗎？”

康斯坦丁自稱民間神秘學研究者，當然玻格丹相信這個老瓦拉幾亞人的真實身份遠不止如此。自己先前在他當面試探提到過古代異教徒們，卻沒料到他的反應著實大的驚人。

先拖著吧……玻格丹暫時不想去冒風險，反正這里的藏書很多，他大可以一本一本找過去。

過幾天，可能還得去見一位大人物——彼得羅曾經和他提過的，等他到了國都魯塞尼亞，國家元首赫梅老元帥可能會來詢問他一些火車案的細節。

作為高薩克最高領袖，這可真是一層了不起的關系。實話實說，玻格丹有點期待。

今天就到這里吧。玻格丹把那本《編年史》放回原處，隨后回顧了一眼藏書室內的氛圍。平民學長波波維奇還在看他的亞里士多德，而另一位外籍學長喬治奧斯也抱著書專心致志的讀著。

真是一群熱愛學習的人啊……玻格丹看著他們的樣子，說實話有點焦慮，并且發自內心的不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行蹤詭異的米爾恰·巴薩拉布已經離開了這里。

玻格丹聯想到剛才的遭遇，“先去取回自己的簧輪槍吧，子彈都在包裹里，沒有槍在手上總是怕出現意外。”

正這么想著，玻格丹收好波波維奇寫給他的欠條，在管理員那兒取回了自己抵押的幾個銀盾，隨即離開了藏書室。

不能說是一無所得，但實在沒什么實質收獲。

“該回公寓了，伊萬還在公寓里等著呢。”玻格丹想道。

——

從衛兵那兒順利的取回了簧輪槍之后，玻格丹就踏上了返回苦艾公寓的旅途。

他時不時會突然回頭，生怕有什么鬼祟的人正在跟著自己。有了那些瓦拉幾亞人的教訓，他不敢大意。

三烏鴉巷的環境還是那么僻靜，那幾只真正的烏鴉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冷冬將至，哪怕是烏鴉也要害怕冬將軍的剿殺。

巷子里那股草藥的味道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巷子里這些住戶們日常生產的無數垃圾！遍地都是，即使在冬天里也臭氣熏人。

簡直臭的有些異常了，這外面是有食人魔來過嗎？！怎么這么臭？

玻格丹捏著鼻子前進，直到走到了苦艾公寓的門前。沉重的大門緊閉，他也不想呼喚康斯坦丁來給他開門，免得又發生什么意外。

就在取鑰匙打開大門的前一刻，玻格丹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手在包裹里好一頓尋找，終于摸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然后，他取下自己的簧輪槍，仔細檢查后，便倒出了里面的火藥。

玻格丹想盡辦法終于把其中的那顆鉛彈給取了出來，他將整個填裝過程都重新執行了一遍。

這回塞進去的是一顆銀彈。

最后，他再為這把曾經一擊擊碎霜精胸膛的簧輪槍上好發條，以免關鍵時刻卡住，耽誤鋼輪的驅動和擊發。

“動力之神啊，請給我的簧輪槍賜福。”玻格丹隨口念上這么一句，然后掏出鑰匙打開了沉重的門。

走廊里沒有光，昏暗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