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魔，最危險的惡魔種族之一。它們主要分布在大陸中部的草原地區，以部落形式聚集在一起。食人魔暴獸騎兵曾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騎軍，它們曾屢次侵入西方大陸，最恐怖的一次西征殺死了數千萬人類——任何高于車輪的男人都會被吃掉。

“無論是異教徒、精靈又或上帝選民，都阻擋不了這些瘋狂的暴食魔鬼。

“它們幾乎可以消化一切東西，就好像它們所信仰的異端神祇【大胃神】的名字一樣。曾有深入草原又僥幸逃回的人類學者，他們聲稱食人魔內部幾乎不存在秩序，任何人都可以挑戰首領，甚至同類相食是食人魔歷來的傳統。”

人類目前還不能掌握食人魔的語言，其實也沒必要掌握——這些殺人魔王的智力低下，頂多只能支持它們把兩塊木板釘在一起……

玻格丹騎在馬上，回憶著自己知道的有關食人魔的事。他所處的高薩克之國本就是歐洲抗擊食人魔的最前線——主力理所當然的就是他們，高薩克人。

因此高薩克們也存在殺死一頭食人魔，以此炫耀武力的傳統。只不過古代戰勝食人魔的軍團會被稱作“英雄”，而如果是孤身一人殺死了這些暴食魔鬼，那就是[半神]。

蒸汽革命之前，從來沒有人見過半神。

東歐的夜晚是不能長久待在外面的，玻格丹又不像主教那樣改裝了先進的暖耳器。他在月下根本沒待多久，外面的嚴寒已經凍得他什么都不愿去想了。他經過一處又一處的農莊，夾緊馬腹，徑直往他的劍術教師所在之處駛去。

裹著煞人的風雪，玻格丹最終止步于一間昏暗的木屋前，透過窗戶散出的燈光簡直是這個冰雪世界里唯一的救贖，玻格丹知道里面的男人還沒有入睡。

他輕快地下了馬，走上前去，“康拉德老師，是我，科瓦連科。”

屋內的人果斷起身。玻格丹傾聽他的步伐，能夠想象到這個男人曾經經歷了多少次生死決斗，以至于呼吸如此的平穩——他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到來，只是一直在屋內等待。

揭開門后，玻格丹見到的是這樣一個男人：他淺褐色的頭發披散著，面部線條硬朗，兩只灰藍色的眼睛像隼般逡巡。康拉德和善地笑了笑，將玻格丹迎了進來。

這個明顯不來自東歐的男人是玻格丹此生見過最強的劍士。他自述是一位帝國人，當然是那大名鼎鼎的神圣羅馬帝國。康拉德來高薩克國的目的只有一個——挑戰世界上最強的單兵種族，食人魔。

在達成古代半神的成就之后，康拉德就留在了這里。他受地方領主彼得羅的雇傭，成為了領主之子的劍術老師，同時也教導他識寫和必要的禮儀。

如果一群高薩克尊敬一個非高薩克人，意味著要么他是圣徒，要么就是活著的圣徒。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男人用武力征服了高薩克們，但這極為罕見。是的，帝國人康拉德就完成了這類壯舉，他的劍斗技藝堪稱絕倫，玻格丹懷疑老師讓自己兩只手他也不是對手。

感受著室內爐火的暖意，玻格丹敬重道：“康拉德老師，我的父親要我來找您。”

“你成人禮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大劍士十分通情達理，“我相信你，玻格丹。食人魔并不可怕，你即將面對的也不會是一頭全盛狀態的食人魔。只要謹慎的使用長劍，任何邪魔都不足以成為力神之敵。”

康拉德有資格說這種話，玻格丹卻笑不出來。

“老師，您曾經深入草原，殺死了兩只食人魔，您能否教導我一些應對魔鬼的訣竅。”

康拉德聞言，索性讓玻格丹坐下，“你也知道我來自帝國，我們的教宗冕下曾經說過一句話，今日我也將它轉述給你——只有充分的了解了敵人和自我，一百次戰斗才能一百次勝利。”

“……？”

玻格丹聽了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這不是《孫子兵法》嗎？怎么成了拉丁教皇的名言了！

穿越者前輩？不對吧，他聽說現任教皇雖然天天被人罵是異端，但卻是個新教異端——換而言之，原教旨異端、對上帝極度虔誠的異端。這根本不像穿越者能得到的評價。

他只能面對康拉德訕訕地笑：“老師，我從來沒有聽您說過這些……”

“畢竟那位教宗也是兩年前才繼任嘛！”康拉德豪放地解釋道，“你知道，我是沃爾夫岡人。”

“可是，我聽說有很多人不喜歡這位新的拉丁教皇，包括帝國人。”

公然詆毀拉丁教皇在中世紀是不可想象的，但是玻格丹的家鄉事實上連拉丁教會都沒有，所以去他的吧。

“不，”只見康拉德搖了搖頭，“孩子，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教宗也是沃爾夫岡人。”

“呃……”玻格丹恍然大悟：“原來是老鄉。”

“玻格丹你要明白，帝國從來不是鐵板一塊，我們沃爾夫岡人向來和南方佬、日羊佬們合不來。如果帝國像東方的高精靈王國一樣和諧，那我也不至于跑到東歐來。”

“力神在上！要是我們的圣父是異端，那反對者們就更是一群犯了伯拉糾主義的敵基督，一群不相信上帝，去崇拜凱爾特蠢豬的雞奸者……”

“路德宗被打成異端，凱爾特人難道不是異端中的異端么！亨利八世那頭帶著王冠的驢，只是為了離婚就要公然叛出大公教會，離婚了又怎么樣，亨利八世的愛情就是狗屎！他真是當年的誓反者之恥！路德的追隨者們拒絕和蠢驢并列！”

“威爾士人絕對是豬，英格蘭人也是，但愚蠢程度比威爾士人好些。實際上，都是蠢豬！法國人更愚蠢，南方佬是豬崽，時刻準備吃掉他們的母豬。絕對別相信日羊佬，絕對別相信包皮佬，還有波西米亞人……”

眼看康拉德提起自己虔誠的信仰，又要開始他的滔滔不絕。玻格丹心里一涼。

糟了！他的心猛地一沉。他太熟悉這征兆了。一旦康拉德開始噴涌他對帝國的憤懣、對異端的刻骨仇恨、以及對所有非沃爾夫岡人的地域歧視，就如同決堤的洪水，足以淹沒掉關于食人魔的一切討論。

他生怕這位激情四放的劍術大師在批判完大公教會和英格蘭之后，轉頭又劍指當地的正教會來，到那時候就徹底扯不清了。如果說大公教會在新教徒眼里是一群伯拉糾主義的異端，那正教會就是偶像崇拜的伯拉糾主義異端。

事實上，他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在隔壁，他因為公然侮辱沙皇國人像餓狗，其實是餓豬，導致那一天被迫接受了十六場生死決斗。如果康拉德不是劍術大師而是一名詩人的話，那他已經死了。

“敬愛的康拉德老師，我們還是繼續來聊食人魔吧。”

玻格丹猛地提高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同時身體前傾，急切地打斷了康拉德即將噴薄而出的下一輪謾罵。

康拉德激昂的批判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仿佛才記起眼前的少年為何而來。他深吸一口氣，眼中的狂熱迅速褪去，重新變回那個沉穩的導師。他有些歉意地微微頷首：

“抱歉，孩子。你說得對，我們該談正事。讓我們回到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討論吧，你了解食人魔嗎？”

“不算很了解。”這是實話，玻格丹離十八歲還差三天，而作為領主之子，他也沒有交血稅的義務。因而玻格丹根本沒上過前線，他其實只聽過鄉間流傳的食人魔恐怖故事，聽起來和狼人差不多。

“那你也至少知道，食人魔們是一群異教徒。怪物們所信仰的異端神祇名叫大胃神，這也是他們那無窮無盡的食欲的來源。”

“大胃神……”玻格丹早就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草率，像是沒有文化的英國人想出來的。

“魔神給他們賜福，當然也收取了相應的代價。大胃神就是這種東西，祂詛咒了食人魔的食欲，令這些怪物永遠無法滿足。

“與此同時，它們力大無窮，三到五個食人魔就能覆滅一所村莊。食人魔的皮膚堅硬如鐵，火炮甚至炸不死它們，30克重的鉛彈也打不穿它們的顱骨。”

玻格丹越聽越覺得這些東西簡直不是碳基生物，古代能殺死這玩意的英雄被稱之為半神毫不為過。他不禁去想——眼前的男人又是怎樣殺死食人魔的，玻格丹知道，劍術大師雖然不會避諱火藥參與廝殺，但是他們更側重自己手中的長劍。

果不其然，康拉德話鋒一轉：

“但是神設計一切，偉大的力神當然不會允許這種無人能敵的邪物存在。英勇的人們總是能殺死魔鬼的。玻格丹，你知道它們的弱點在哪里嗎？”

“嗯……我想，既然您說起大胃神，那應該是它們的肚子，它們所受詛咒在的地方。”

“不是肚子，是胃袋，大胃袋。”康拉德居然異常嚴肅地糾正道：“胃神賜福了他們用以消化的內臟，只要你能刺穿那如鐵般堅硬的皮膚，傷害到里面的胃袋和腸子這一塊，那暴食的魔鬼們就會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