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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東歐式蒸汽朋克

真的,九月快到了,玻格丹沒有想到九月會來得這么快。

繼那次被可憎的雪人襲擊的事件之后,他又被迫休養了一段時間,并回拒了一切關于要給他找醫生的建議。

玻格丹堅稱自己只是傷了不是病了,只要讓他躺一會兒就會自然康復的。那些精通傳統歐洲醫術的臨時醫者們還是先管好自己吧,順便玻格丹在心里狠狠地詛咒了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年的希波克拉底老先生。

沒辦法,誰叫這該死的體液學說是他發明的,并且每每那幫庸醫都用這位老圣人的名頭來壓玻格丹一頭。

根據康拉德老師的說法,體液學說在比較發達的城市已經漸趨沒落,但在東歐依舊還是絕對的醫學正統——事實上一千多年前的希波克拉底已經處于遙遙領先的地位,如果給玻格丹上一套更傳統的高薩克古典療法,他會罵的更厲害。

但這些都是已經過去了的事情,經過了如此多天的安養之后,玻格丹的身體總算是又重新結實了起來。

他與食人魔一戰之后骨裂的腿腳已經好了大半。現在的玻格丹隨時隨地都能走路甚至小跑,再也不需要坐在輪椅上了,這真是令他由衷高興。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每天還要抽出那么一點時間進行康復訓練,但這只是小事。至少不會像幾十天前那樣,嚴重影響玻格丹的日常生活。

至于另一次差點失溫過去的危機,那就痊愈的更快了。玻格丹的身體本來就凍習慣了的,只不過短短幾天之后,他就差不多忘記了雪人差點從他嘴里爬進去的陰影。

伊萬依舊在做他的侍從,如今這個男孩較之前已經穩重了不少,二者的關系也逐漸變得親近。并且他學會了估摸玻格丹的心思,會為玻格丹減輕許多負擔。

玻格丹的身體已經恢復到了足以遠途跋涉的地步——或者說,他終于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的去上大學了。這讓玻格丹很興奮,雖然他上輩子上過一次大學,但是回想起那四年,玻格丹還是有些激動。

高中生會對大學生活做一些很變態的幻想,而玻格丹早已祛魅。只不過那四年確實很輕松。更何況這是他這輩子十八歲的人生里,第一次離開家族的領地,前往一個完全未知的地方求學。

說起求學,他的拉丁文入門還是一塌糊涂,更別提去了魯塞尼亞之后可能會接觸的古典希臘語和教會斯拉夫語了,但是這也沒辦法,玻格丹實在是對中古法語無能為力。

啟程的日子到了。

嚴格來說,魯塞尼亞大學的開學還要幾天,但玻格丹畢竟沒去過首都,并且路途遙遠,他早些去反而才是正確的規劃。

今天領地的清晨帶著深秋的寒意,空氣凜冽卻也清新。

仆人們已將簡單的行李——一個結實的皮箱,裝著換洗衣物、不多的書籍、康拉德贈送的簧輪槍、以及彼得羅塞給他的,沉甸甸的錢袋——裝上了一輛堅固但樣式老舊的輕便馬車。

首先,國家的火車是拉貨的,裝不了人。其次,火車也毀掉了,玻格丹當然只能是乘馬車去。

皮箱中還帶著兩封文件,這都是玻格丹必須要拿去的——一份是當地教會對玻格丹本人的“品德高尚證明”,據說謝爾蓋主教在寫這玩意時不算太樂意。

還有一封就是前不久才從帝國寄來的推薦信,上面的署名是伯努利家族的雅各布教授。信里寫來自高薩克國的這位年輕人玻格丹·彼得羅維奇·科瓦連科具有良好的學術態度和文化涵養,入讀魯塞尼亞大學完全沒問題。雅各布甚至說能擁有這位年輕人這是魯塞尼亞學院的幸運。

實話實說,玻格丹不太想承認里面寫的是自己——在交納了一些獻金之后,他夸得未免也太變態了!

康拉德剛喝了點酒,他顯得并不憂慮,拍拍胸脯扯了扯胡子,甚至沒有在臨別的時候囑托玻格丹什么。這位大劍士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玻格丹,不要忘了我們武術家的精神!”

而彼得羅的態度則截然相反。

臨別前,這位輪椅上的老者壓低聲音:“在領地需要你時,記得回來。”

“嗯。”

玻格丹木訥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這個曾在戰場上為了高薩克而戰的老人此刻在想些什么,或許是在感慨自己的兒子終于要長大了,也可能是自己終于要死了。

玻格丹不愿多想這方面的事,他一一道別了從小到大在這里認識的所有人。科瓦連科家族的領地是他的家,他不討厭這兒,并且可以預知的是,在魯塞尼亞他會經常想念這里。

伊萬已經利落地檢查好了馬匹和車轅,他穿著比平時整潔些的舊外套,腰桿挺得筆直,眼神里既有對未知的緊張,也有守護玻格丹的堅定。

他扶著玻格丹坐上鋪著厚毛毯的車廂,自己則輕快地躍上前座,抓起韁繩。

“走啦!再見各位!”

“好。”

“走吧,伊萬。”玻格丹最后看了一眼父親和老師,以及身后在晨光中顯得寧靜而略顯陳舊的農莊,結束了,他在這里生活的前十八年。

“駕!”伊萬輕喝一聲,馬鞭在空中發出一聲脆響。車輪碾過碎石路,發出轆轆的聲響,載著主仆二人,駛離了科瓦連科家族的領地,向著南方那片籠罩在蒸汽與煙塵中的龐然大物——魯塞尼亞首都進發。

——

旅途漫長而單調。馬車在顛簸的土路和偶爾出現的、略微平整的“大道”上行駛了數日。

沿途的風景逐漸變化,荒涼的草原被更多開墾的農田和稀疏的村莊取代,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煙火氣和……煤煙味。

當馬車終于爬上一座光禿禿的山丘時,眼前的景象讓玻格丹屏住了呼吸。

魯塞尼亞!

首先攫住視線的是無數林立的煙囪,像一片由磚石和鋼鐵構成的、奇形怪狀的森林。它們或粗或細,或高或矮,從城市各處拔地而起,貪婪地吞噬著煤炭,噴吐出滾滾濃煙。

城市邊緣和河道旁,巨大的、鉚釘外露的鋼鐵結構隱約可見——那是工廠和倉庫。

粗大的蒸汽管道像巨蟒般纏繞在建筑外墻上,或干脆架設在半空中,嘶嘶地噴著白氣,凝結的水滴如小雨般落下。這些東歐風格的木屋大多漆成深色或原木色,尖頂陡峭,窗戶窄小,與穿插其間的磚石廠房、倉庫形成了怪異的共生關系。許多木屋的煙囪也冒著煙,與工廠的巨煙交織在一起。

幾條銹跡斑斑的軌道從不同方向延伸進城市。而東正教教堂那標志性的“洋蔥頭”穹頂頑強地刺破煙霧,金色的正教會十字架和神似鐵十字的高薩克十字架在灰暗的天幕下過于顯眼。

力神仍在護佑著這里,只要高薩克的十字架還在,祂即賜予獨立了的高薩克人民宗教的慰藉。

——雖然高薩克十字長得真的很像希兒的鐵十字,玻格丹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緣由。

街道上,裹著厚厚頭巾的老婦人對著街角簡陋的神龕畫十字,與匆匆走過、滿身油污的工人擦肩而過。

這就是玻格丹來到魯塞尼亞的第一天。

他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感到一種踏入陌生巨獸腹中的渺小與不真實感。

魯塞尼亞大學就在這座城市的深處,他尋求答案的旅程,才剛剛真正開始。伊萬也緊張地抓著韁繩,小心地驅趕著馬匹,融入這滾滾的、充滿工業塵埃的人流與車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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