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一句話,工坊里瞬間安靜。
錢老摳忘了蛙跳,捂著屁股僵在原地;鐵牙的紅眼閃了閃,似乎也被那詭異的氣息震懾,停止了追咬,歪著鐵腦袋發出“咔噠咔噠”的疑惑聲;阿福頂著一頭粥糊糊,眼珠子瞪得溜圓。
滲黑水?!
我渾身的汗毛“唰”一下全體起立!感覺一股寒氣從尾巴骨直沖天靈蓋,比剛才鐵牙失控還恐怖一百倍!
“不…不是吧老大?”我聲音都變調了,抱著我的工具箱,感覺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咱…咱能退貨嗎?差評!必須差評!這玩意兒一看就七天無理由退不了啊!”
老陳沒理我,拎著那破麻袋,轉身就往庫房走。那黑水滴滴答答,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痕跡。
庫房在鏢局最陰森的角落,常年不見陽光,一股子陳年霉味混合著灰塵味兒。老陳把麻袋放在庫房中央唯一還算干凈的空地上。昏黃的油燈光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四周堆滿雜物,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
錢老摳捂著屁股,一臉肉疼地跟在后面,嘴里嘟囔:“退?違約金你賠啊?把你賣了都不夠零頭!”阿福阿壽也擠在門口,探頭探腦,臉上寫滿了“害怕但想看”。
老陳解開麻袋口,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舊木箱,看木質像是老槐木,但顏色烏漆嘛黑,像是被煙熏火燎了幾百年。箱體上貼滿了褪色的黃紙符咒,那些朱砂畫的符文模糊不清,有的地方符紙都卷了邊兒,散發著一股陳腐的霉味。最滲人的是,箱體表面濕漉漉的,那些腥臭的黑水正從木頭縫隙里一點點往外滲,滴在地上,形成一小灘粘稠的污漬。整個箱子散發著一股子…怎么說呢…墳頭剛刨出來的陰間氣息。
“臥槽…”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感覺工具箱都在微微發燙,“這玩意兒…真·陰間快遞啊!開箱必非酋七日,還帶自動漏水的?差評!差評!”
就在我內心瘋狂吐槽彈幕護體的時候,庫房門口傳來一聲清脆冷冽、帶著濃濃嘲諷的女聲:
“呵,陳鏢頭,咱們平安鏢局現在業務范圍挺廣啊?連這種‘邪門玩意兒’都敢收了?”
我猛地扭頭。
門口逆光站著一個高挑的身影。一身利落的暗紅色束腰鏢師服,勾勒出矯健的身段,烏黑的長發扎成高高的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一雙…銳利得能殺人的眼睛。她腰間一邊掛著一柄沉重的、布滿古樸符文的鐵锏(看著就能把我腦袋開瓢),另一邊是個皮質槍套,隱約能看到里面符咒槍械的冷硬輪廓。
陽光從她身后打進來,給她周身鑲了道金邊,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瞬間讓本就陰冷的庫房溫度又降了八度。
是燕無雙!鏢局那位傳說中的女煞星!前·天工司的大佬!我的天敵!
我脖子一縮,哧溜一下躲到總鏢頭老陳那寬厚(且可能替我擋刀)的背影后面,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偷瞄。
燕無雙抱著她那把能嚇哭小孩的符文鐵锏,邁著長腿走了進來,靴子踩在庫房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回響。她看都沒看我一眼,目光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鄙夷,掃過那個滲著黑水的破箱子。
“裝神弄鬼!”她冷哼一聲,帶著天工司出身特有的、對“歪門邪道”的絕對蔑視。她幾步走到木箱前,二話不說,抬手就朝那箱子重重拍去,想試試這玩意兒到底有多邪門,“我倒要看看……”
“別!!!”我魂兒都快嚇飛了,脫口而出,“那符咒排列是‘逆煞鎖’!暴力破壞會……”
晚了!
燕無雙的“弄鬼”倆字還沒吐出口。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的庫房里清晰得如同驚雷的木頭開裂聲響起!
就在燕無雙的手掌即將拍到箱蓋的瞬間,那箱子側面一道原本被黑泥糊住的縫隙,毫無征兆地、猛地裂開了一道口子!
緊接著——
“噗嗤!”
一股比剛才濃烈十倍的、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腐臭和腥臊味的濃稠黑泥,如同高壓水槍一樣,從那道裂縫里狂噴而出!
那畫面太美,簡直就像……嗯,一個便秘了半年的家伙,突然吃了十斤巴豆后的噴射式腹瀉!
目標直指近在咫尺的燕無雙!
“嗯?!”燕無雙反應快得驚人!瞳孔驟然收縮,拍箱的動作硬生生在半空變招,身體一個極限后仰,同時鐵锏帶著風雷之聲,本能地就朝那噴涌的黑泥狠狠砸去!
“鐺——!”
鐵锏砸在烏黑的木箱蓋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火星四濺!
箱子紋絲不動!連個印子都沒留下!反倒是燕無雙被震得手臂微麻,臉色一變。那噴出的黑泥大部分被她躲開,濺在旁邊的雜物堆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冒起白煙。但仍有幾滴濺到了她的靴子和褲腿上,布料瞬間被腐蝕出焦黑的小洞!
“臥槽!”我看得頭皮發麻,這泥巴堪比王水啊!這開箱福利也太硬核了!
燕無雙穩住身形,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死死盯著那再次滲出黑水、仿佛在無聲嘲弄她的箱子。她握緊了鐵锏,指節發白,顯然動了真怒。
就在這劍拔弩張,女武神準備跟陰間快遞箱硬剛到底的緊張時刻。
“咕嚕…咕嚕嚕…”
那剛剛噴射完黑泥的裂縫里,突然冒出了一串粘稠的暗紅色氣泡。然后,一絲絲如同活物般的、粘稠的暗紅色血絲,從那縫隙里緩緩地、緩緩地滲了出來,像一條條細小的毒蛇,在烏黑的箱體表面蜿蜒爬行…
“……”整個庫房死一般的寂靜。錢老摳忘了捂屁股,阿福忘了擦臉上的粥,阿壽的掃帚又掉了。連燕無雙那冰冷銳利的眼神里,都掠過一絲驚疑。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詭異氛圍中。
“嘀嘀嘀——!警報!警報!偵測到高能威脅!目標:紅衣服暴力女!啟動緊急防御協議——‘防狼裝置MAX’!”
一個極其突兀的、帶著尖銳電子合成音的警報聲,從我腳邊的工具箱里爆發出來!
我:“???”
燕無雙:“???”
所有人:“!!!”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智障工具箱又抽什么風。
“噗!”
工具箱側面一個我用來放雜物的暗格猛地彈開!一塊巴掌大的、粘性超強的、還沾著幾根可疑鼠毛的黑色粘鼠板,“咻”地一聲,如同精確制導的板磚,帶著一股子陳年耗子味兒,劃破庫房凝滯的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
“啪嘰!”
結結實實、嚴絲合縫地,精準糊在了……燕無雙那張冷若冰霜、英氣逼人的漂亮臉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油燈昏暗的光線下,滲著血絲的木箱靜靜散發著不祥。
庫房中央,紅衣服的女武神,保持著握锏的英姿,臉上,正中央,貼著一塊沾著鼠毛、散發著可疑氣味的……粘鼠板。
粘鼠板的一角,還頑強地耷拉下來,在她高挺的鼻梁上晃蕩。
“……”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我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臟停跳的聲音,血液瞬間凍成了哈爾濱冰雕。完了,這下真·芭比Q了!物理意義上的!工具箱,你特么坑爹啊!!
我僵硬地、一點點地、轉動脖子,看向燕無雙。
粘鼠板后面,那雙原本銳利如刀的眼睛,先是難以置信地瞪圓,隨即瞳孔深處,兩團比鐵牙紅眼還恐怖、還暴戾的火焰,“轟”地一下,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