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崩塌的瞬間,灰衣人如鬼魅奪走昆侖鑒碎片遁入黑暗。重傷的孫青霞懷抱昏迷的丫丫墜入地下暗河,僅靠“不悔劍”的暖意抵御刺骨寒流。當他們被沖進一處布滿青苔的古代碼頭時,卻發現石階上橫陳三具北宋巡檢司官兵的尸首。循著唯一生路闖入地下密室,藥香中白發老郎中指尖銀針寒光凜冽:“這女娃的命,閻王手里搶回來也得看天意。”門外突然傳來甲胄撞擊聲,巡檢都頭厲喝穿透門板:“搜!逆黨與賊贓,必在此處!”
“管你什么妖劍!給老子剁碎了他!”
王彪的咆哮如同受傷瘋虎的嘶吼,在狹窄石室里炸開,瞬間點燃了兵卒骨子里的兇戾。那柄“不悔劍”帶來的短暫震懾,被都頭狂怒的殺意徹底碾碎。四個兵卒眼中最后一絲遲疑被猩紅取代,口中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擎著樸刀,如同四頭被激怒的靛青色惡狼,從不同角度,帶著要將孫青霞徹底撕碎的狂暴氣勢,再次猛撲上來!
刀光織成一片森冷的死亡羅網,徹底封死了所有騰挪閃避的空間!凜冽的刀風刮得人面皮生疼,濃烈的汗臭和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
孫青霞眼中寒芒暴漲!三息已過,丫丫那微弱的呼吸重新起伏,如同風中殘燭,卻倔強地沒有熄滅!他再無半分顧忌,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殺出去!
“喝!”一聲短促如雷的斷喝自他胸腔炸開!面對從正面劈來的兩柄樸刀,他竟不閃不避,腳下如同生了根,死死釘在木榻之前。緊握“不悔劍”的右手腕再次以一個微小到極致的角度迅疾翻轉!
嗆啷——!
龍吟再起!比之前更加清越,更加激越!一道凝聚到極致的寒光自劍鞘中爆射而出!這一次,不再是貼靠格擋,而是毫無花哨的、迅如奔雷的直刺!
劍尖化作一點寒星,后發先至!在左側樸刀刀鋒距離自己肋下不足三寸的剎那,精準無比地點在了那悍卒持刀手腕的“神門穴”上!
“啊!”那悍卒只覺得手腕如同被燒紅的鐵釬狠狠刺入,一股酸麻劇痛瞬間席卷整條手臂,半邊身子都失去了知覺!手中樸刀再也握持不住,“當啷”一聲脫手掉落!
孫青霞一擊得手,劍勢毫不停滯!手腕微沉,劍身如同靈蛇般貼著對方脫力的手臂內側猛地向上一撩!冰冷的劍鋒帶起一溜刺目的血珠!
嗤啦!
布帛撕裂聲中夾雜著皮肉被割開的悶響!那悍卒慘叫著捂住鮮血狂噴的腋下,踉蹌后退!
就在孫青霞解決左側威脅的同時,右側的樸刀也已帶著凄厲的尖嘯劈至他右肩!刀風甚至吹起了他濕透的鬢發!
千鈞一發!孫青霞的身體猛地向左側一擰,如同被狂風吹折的勁竹,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最盛之處!同時,他握劍的右手臂如同沒有骨頭般向后詭異一折,劍身貼著右臂外側反手撩出!正是“不悔劍”中一式極其刁鉆的“回風折柳”!
叮!
又是一聲清脆的撞擊!劍尖精準地點在右側樸刀刀鐔(刀柄與刀身連接處)下方寸許的薄弱點!
持刀的兵卒只覺得一股刁鉆狠辣的震蕩之力猛地從刀柄傳來,虎口劇震,幾乎裂開!劈砍的力道瞬間被卸去大半,刀勢不由得一滯!
就是這一滯!
孫青霞擰身側避的動作恰好完成,重心回移!他左腳如同毒蝎擺尾,毫無征兆地自下而上閃電般彈出!腳尖帶著全身擰轉發力的狠勁,狠狠踢在右側兵卒毫無防備的膝蓋側后方!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清晰地響起!
“呃啊——!”那兵卒發出凄厲無比的慘嚎,右腿瞬間以詭異的角度扭曲,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般向前撲倒!
兔起鶻落,電光石火!兩名悍卒,一傷一殘!
然而,另外兩名兵卒的刀鋒也已從孫青霞身后兩側悍然襲至!刀光映著墻壁上跳躍的火把光影,將他的身影籠罩其中!更有一名兵卒,見正面強攻受阻,眼中兇光一閃,竟直接繞開戰團,擎著樸刀,獰笑著撲向木榻上毫無反抗之力的丫丫和藥柜前搖搖欲墜的老者!
“找死!”孫青霞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幕,心頭狂怒!他剛剛擊退兩人,舊力略竭,新力未生,身形正處于回氣的微妙節點,又被身后兩刀鎖定,根本無法及時回援!
眼看那兵卒的刀鋒就要劈向木榻!
藥柜前,那白發老者捻動銀針的手指,正進行到最關鍵處!丫丫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小臉上泛起一絲極其不正常的、病態的潮紅,仿佛體內有什么東西在劇烈沖突。老者蠟黃的臉上,那層死灰之色更加濃郁,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縷暗紅色的血絲!他已到了極限,全部心神都系于指下銀針,對外界的刀兵加身,似乎毫無所覺,或者說,無力顧及!
就在這絕命時刻!
“嗯?!”一直抱著雙臂、如同看戲般站在門口的王彪,那雙兇戾的豹眼猛地瞇起,死死盯住了孫青霞剛剛擊退左側悍卒時,身體擰轉、長劍反撩所露出的后背!
在那濕透緊貼的破爛衣衫下,王彪銳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異樣!
那并非普通的傷口!在孫青霞左肩胛骨下方寸許的位置,衣衫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了下面一片模糊的血肉。但那傷口邊緣,赫然殘留著幾點極其微小的、閃爍著幽冷藍光的冰晶碎屑!那藍光,微弱卻純粹,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絕非尋常冰雪!
昆侖鑒!冰窟崩塌時殘留的寒冰之力!
王彪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所有的疑惑瞬間貫通!冰窟崩塌、昆侖鑒碎片被奪、墜入暗河……這小子,絕對是從冰窟里逃出來的!他就算不是奪寶之人,也必定是參與者!他身上殘留的寒冰氣息,就是鐵證!那碎片……很可能就在他身上,或者,他知道碎片的下落!
“住手!”王彪猛地發出一聲炸雷般的暴喝!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發現獵物的極度興奮!他手中的環首刀“鏘”地一聲完全出鞘,刀鋒直指孫青霞,“給老子抓活的!他身上有昆侖鑒的線索!要活的!”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撲向木榻的兵卒動作猛地一滯!要活的?他手中的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而撲向孫青霞身后的兩名兵卒,聽到“要活的”三個字,劈砍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收了幾分,刀鋒從直取要害變成了試圖斬向孫青霞持劍的右臂和雙腿!
這瞬間的遲疑和變招,對孫青霞而言,是致命的空隙,也是唯一的機會!
“滾開!”孫青霞一聲厲嘯!他根本不管身后變招的兩刀,身體借著擰轉發力的余勢,如同離弦之箭,不進反退!整個人猛地向后撞去!目標直指那個撲向木榻、因王彪命令而動作停滯的兵卒!
這完全是搏命的打法!將整個后背都賣給了身后的刀鋒!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孫青霞的肩背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撞在那名兵卒的肋下!
“哇!”那兵卒猝不及防,被撞得五臟移位,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橫飛出去,重重砸在藥柜上!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藥柜都猛烈搖晃起來!無數貼著標簽的藥匣抽屜嘩啦啦震開,各種干枯的草藥、藥粉如同天女散花般傾瀉而下!濃烈而復雜的藥氣瞬間彌漫開來。
就在孫青霞撞飛那兵卒的同時,身后兩道遲滯了剎那的刀鋒也終于落下!
嗤!嗤!
布帛撕裂聲響起!冰冷的刀鋒割開了孫青霞后背的衣衫,在他肩胛和腰側留下了兩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瞬間涌出,染紅了破爛的衣衫!
劇痛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孫青霞眼前猛地一黑,踉蹌一步,一口逆血涌上喉頭,又被他死死咽下!他靠著撞擊的反震之力,強行穩住身形,猛地轉身,手中“不悔劍”劃出一道森冷的圓弧,帶著決絕的殺意,逼退了那兩個因砍中目標而微微錯愕的兵卒!
他如同一尊浴血的戰神,背靠著巨大的藥柜,橫劍護在木榻之前。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下,染紅了“不悔劍”古樸的劍身,又滴滴答答地落在布滿藥粉和草屑的石地上。他的臉色因失血和劇痛而變得煞白,呼吸粗重如風箱,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如同燃燒的寒星,死死地盯著門口那如同鐵塔般的王彪!
藥粉彌漫,光線昏暗。藥柜前,那白發老者的捻針終于到了尾聲。他枯瘦的手指猛地一顫,如同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極其緩慢卻又無比穩定地將那根細長的銀針從丫丫的膻中穴中拔出。
針尖離體的剎那,丫丫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幼貓般的呻吟,緊接著,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烈的嗆咳!隨著咳嗽,一大口帶著冰藍色寒氣的淤血猛地從她口中噴出!
淤血吐出,丫丫那急促紊亂的呼吸,竟奇跡般地稍微平緩了一些!雖然依舊微弱,臉色也依舊蒼白如紙,但那股縈繞不散的、死寂般的灰敗氣息,似乎淡去了少許!她小小的眉頭痛苦地蹙著,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似乎想睜開眼,最終卻只是無力地陷入更深沉的昏睡,但胸口的起伏,終于有了些許生命的韻律。
老者看著丫丫吐出的那口帶著寒氣的淤血,渾濁的眼中那最后一絲凝聚的光華也徹底渙散了。他蠟黃的臉上泛起一層死氣,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般軟軟地順著藥柜滑坐在地,背靠著冰冷的石柜,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喘息都伴隨著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暗紅色的血沫不斷從他嘴角溢出。那根救命的銀針,無力地掉落在他的腳邊。
“成了……”他發出一聲如同嘆息般、幾不可聞的沙啞低語,隨即閉上了眼睛,仿佛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已耗盡,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為了這三息,為了這一針,他已油盡燈枯。
石室內一片狼藉。草藥藥粉散落一地,混合著泥土、血跡和兵卒的呻吟。火把的光芒在彌漫的藥塵中跳躍不定,映照著兵卒們驚懼、痛苦和遲疑的臉,映照著孫青霞浴血挺立的身影,也映照著王彪那張因發現獵物而興奮扭曲的黑紅方臉。
“好!好!好小子!夠狠!夠硬!”王彪提著沉重的環首刀,一步步踏過地上的狼藉,厚重的軍靴踩在草藥和血泊中,發出令人心悸的黏膩聲響。他兇戾的豹眼死死鎖定孫青霞,貪婪的目光如同實質,在他身上殘留著幽藍冰屑的傷口處來回掃視,仿佛已經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巨大功勞和隨之而來的滔天富貴。
“老子現在改主意了!”王彪停在距離孫青霞五步之外,環首刀刀尖斜指地面,臉上扯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你,還有這小丫頭片子,暫時都可以不死!只要你乖乖交出‘昆侖鑒’碎片,或者告訴老子那灰衣人的下落!老子保證,給你們一個痛快!否則……”他拖長了音調,目光如同毒蛇般掃過地上重傷呻吟的兵卒和油盡燈枯的老者,又落在氣息微弱的丫丫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孫青霞背靠著冰冷的藥柜,左肩和后背的傷口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意志。他握劍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劍柄處那縷微弱的暖意,此刻成了對抗寒冷和黑暗的唯一燈塔。
交出碎片?他根本不知道那灰衣人去了哪里!說出灰衣人?他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王彪的“保證”,不過是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一旦失去利用價值,等待他和丫丫的,只會是更加殘酷的虐殺!
他緩緩抬起手中的“不悔劍”。染血的劍身映著跳動的火光,發出幽冷的光澤。劍尖,穩穩地指向王彪的咽喉。
沒有言語。只有劍鋒上那無聲的決絕和死戰到底的意志。
“冥頑不靈!”王彪臉上的獰笑瞬間化為暴怒的猙獰!“給臉不要臉!老子倒要看看,你這殘破身子,還能擋住老子幾刀!一起上!廢了他!留口氣就行!”
他身后,除了那個被踢碎膝蓋、躺在地上慘嚎的兵卒,以及被撞飛后掙扎著爬起卻一時失去戰力的兩人,還剩下兩名完好的兵卒。聽到王彪的命令,兩人眼中兇光再起,互相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再次擎刀撲上!這一次,刀鋒所指,盡是孫青霞的四肢關節!
王彪本人,更是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吼,魁梧的身軀如同出閘的猛虎,沉重的環首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嗚咽聲,一招勢大力沉的“力劈華山”,直取孫青霞持劍的右臂!刀未至,那股狂暴兇戾的勁風已壓得人喘不過氣!
三面受敵!絕境!
孫青霞眼中厲色一閃!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刺激下,強行壓榨出身體里最后的力量!面對王彪這石破天驚的一刀,他竟然不閃不避!腳下猛地一蹬地面,整個人不退反進,如同撲火的飛蛾,主動迎向了那柄當頭劈下的沉重環首刀!
“找死!”王彪見對方竟敢硬撼自己全力一擊,眼中兇光大熾,雙臂肌肉賁張,刀勢更加猛烈!
就在環首刀即將劈中孫青霞頭顱的剎那!孫青霞的身體如同鬼魅般猛地一矮!一個極其迅疾、幅度極小的鐵板橋!上半身后仰,幾乎與地面平行!那沉重的刀鋒帶著死亡的厲嘯,貼著他的鼻尖狠狠劈落!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不悔劍”自下而上,化作一道貼地疾掠的毒蛇寒芒!劍尖所指,并非王彪,而是王彪因全力劈砍而微微前傾、暴露在前的左腳腳踝!
圍魏救趙!攻敵必救!
這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他用自己的頭顱引誘王彪全力下劈,將自身置于刀鋒之下,賭的就是王彪在生死關頭會本能地回護自身要害!賭的就是那兩名兵卒的刀,來不及在他這詭異身法下及時變招擊中他!
王彪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萬沒想到對方如此悍不畏死,更沒想到這刁鉆狠辣的一劍直取下盤!他劈砍的力道已盡,招式用老,想要完全避開這貼地一劍已不可能!電光石火間,他只能憑借多年廝殺的本能,左腳猛地向后急撤,同時腰身強行發力,試圖將劈空的環首刀順勢橫掃,斬向孫青霞的后腰!
然而,還是慢了一絲!
嗤!
冰冷的劍鋒如同毒蛇的吻,在王彪左腳腳踝后方劃過!雖然王彪撤腳及時,避開了腳筋被挑斷的厄運,但鋒利的劍刃依舊割開了堅韌的皮靴和皮肉,留下了一道深長的血口!
“呃!”王彪悶哼一聲,腳下一個趔趄,那勢在必得的橫掃一刀頓時失去了準頭和力道,刀鋒險險擦著孫青霞后腰的衣衫掠過,只割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而孫青霞在完成這驚險一擊后,鐵板橋的身法已到極限!他強行扭腰,身體如同陀螺般向側面旋轉,手中長劍順勢劃出一個半圓!
叮!叮!
兩聲急促的撞擊!劍光精準地格開了左右襲來的、斬向他膝蓋和手肘的兩柄樸刀!巨大的反震之力讓他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劇震,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涌上,被他死死咬住牙關咽下,身形踉蹌著向后退了兩步,再次靠在了藥柜上,劇烈地喘息著,眼前陣陣發黑。
王彪低頭看著自己腳踝處迅速被鮮血染紅的靴子,劇痛和羞怒如同毒火般燒灼著他的理智!他堂堂汴京路巡檢司都頭,竟被一個重傷垂死的小子傷到了!奇恥大辱!
“啊——!老子要活剮了你!”王彪徹底瘋狂了!他不再顧忌什么“抓活的”,眼中只剩下要將孫青霞碎尸萬段的暴虐!他拖著受傷的左腳,狀若瘋魔,環首刀帶著更加狂暴的氣勢,再次撲上!刀光如同狂風暴雨,完全放棄了防守,只求將孫青霞徹底淹沒!
那兩名兵卒也再次兇悍地撲上!
孫青霞背靠著冰冷的藥柜,感覺全身的力氣正在飛速流逝。視線開始模糊,王彪狂怒的身影和兵卒兇狠的刀光在眼前晃動、重疊。他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或許……下一刀,就是終結。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劍柄,那縷微弱的暖意似乎也變得有些冰涼。他不怕死,只是……他艱難地側過頭,看向木榻上氣息微弱、剛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一絲的丫丫,又看了一眼滑坐在地、氣息奄奄、為了救丫丫而耗盡生機的白發老者……
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和悲憤涌上心頭。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
異變陡生!
轟隆隆——!!!
一陣沉悶無比、如同萬馬奔騰般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從石室之外、那暗河瀑布的方向傳來!這聲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狂暴,瞬間壓過了石室內所有的廝殺和怒吼!整個石室,不,是整個巨大的地下空洞,都在這恐怖的巨響中劇烈地顫抖起來!
石壁上的灰塵、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墻壁上那巨大的藥柜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更多的藥匣被震開!地面在瘋狂地跳動,讓人站立不穩!
“怎么回事?!”王彪狂暴的攻勢被這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硬生生打斷!他駭然變色,穩住身形,驚疑不定地看向門口方向。那兩名撲向孫青霞的兵卒也嚇得魂飛魄散,停下了腳步。
轟——嘩啦啦——!!!
緊接著,是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大水聲!那聲音不再是瀑布的轟鳴,而是……如同整個暗河的水倒灌了進來!狂暴的水流沖擊聲、巖石崩塌的碎裂聲、還有某種更加深沉恐怖的、如同洪荒巨獸蘇醒般的低吼,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毀滅一切的聲浪,排山倒海般涌來!
石室唯一的通道入口處,渾濁的水流如同失控的野馬群,裹挾著碎石、斷木,猛地倒灌而入!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上漲!瞬間就淹沒了門口那幾個重傷兵卒的小腿!
“不好!是暗河倒灌!地底水道塌了!”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兵卒發出驚恐欲絕的尖叫!
“快跑!這洞要塌了!”死亡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的貪婪和殺意!王彪臉上的暴怒瞬間被無邊的驚恐取代!他再也顧不得孫青霞,也顧不得什么昆侖鑒,拖著受傷的腳,如同喪家之犬般,轉身就朝著通道深處、遠離暗河的方向亡命奔去!那兩個還能動的兵卒也嚇得屁滾尿流,連滾爬爬地跟上。
石室內,水位在瘋狂上漲!渾濁冰冷的河水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就漫過了腳踝,淹到了小腿肚!巨大的震動還在持續,頭頂不斷有更大的石塊落下,砸在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咳咳……咳咳咳……”滑坐在地的白發老者被冰冷的河水一激,劇烈地咳嗽起來,更多的暗紅血沫涌出,氣息更加微弱,眼看就要被上漲的河水淹沒。
木榻上的丫丫也被冰冷的水浸濕,小小的身體在昏睡中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孫青霞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但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身體的疲憊和傷痛!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一絲!
跑!必須跑!跟著王彪他們逃命的方向!這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他毫不猶豫,強忍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一步跨到木榻邊,左手一把將濕透冰冷的丫丫緊緊抱在懷里!同時,他目光掃過地上那奄奄一息的老者——是他,在絕境中給了丫丫一線生機!
沒有時間猶豫!
孫青霞右手長劍猛地在地上一撐,身體借力前沖,右臂一抄,在那渾濁的河水即將淹沒老者口鼻的瞬間,將他枯瘦如柴的身體也夾在了腋下!
一手抱著丫丫,一手夾著老者,孫青霞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咬緊牙關,朝著王彪等人消失的、通道深處的黑暗,踉踉蹌蹌地、拼盡全力地沖了進去!
身后,是如同末日般的恐怖轟鳴和瘋狂上漲的冰冷洪水!腳下,是劇烈震顫、隨時可能徹底崩塌的大地!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和可能潛伏著更多殺機的逃亡之路!
冰冷刺骨的河水迅速漫過腰際,巨大的沖力讓他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懷中丫丫微弱的呼吸拂過頸側,腋下老者沉重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孫青霞雙目赤紅,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將殘存的所有意志和力量都灌注在雙腿之上,在滅頂的洪水和崩塌的黑暗中,亡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