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ㄔ趹鹦g手電的反光碗邊緣，陳小虎用指甲一點點摳出來。他沒抬頭，只盯著十點鐘方向的巖縫，鋁片反射的光斑在雪地上跳了一下。李龍蹲在他左側，匕首換回了自己手里，刀柄上的繃帶已經拆下，露出被凍裂的木紋。

“三個，帶夜視儀。”陳小虎聲音壓得極低，喉結動了動，“正往凹地挪。”

趙國棟趴在一旁，兩塊巖石夾著繳獲的鏡片，月光穿過冰層，在雪面投出模糊人影。他手指摳進雪里，慢慢把樹枝往右移了半寸?！八麄兩砩嫌蟹垂鈼l，不是美軍制式?！彼柿丝谕倌?，“像是……補的。”

金大勇摸出銅鑼，七根染色繃帶垂在邊緣。他沒敲，只用指節輕輕一彈，音波震落樹梢積雪，簌簌落在前方彈坑里。幾枚彈殼從雪下露出一角，銅殼泛著暗光。

李龍伸手，刺刀在雪面劃出一道S型凹槽。月光斜照進來，沿著溝槽反射出去，在對面巖壁上拉出一條細長光帶。三秒后，光帶盡頭微微晃動——有人踩碎了浮雪。

“動了?！标愋』⒘⒖陶旅廾眱纫r的鋁片，貼在懷表鏡面上。他調整角度，光斑順著巖縫爬行，照進一處隱蔽凹槽。三具美軍偵察兵正蜷縮在內，一人抱著無線電，天線歪斜。

李龍抬手，拇指在喉間一劃。陳小虎點頭，手指搭上手雷拉環，沒動。趙國棟卻突然抬手，壓住他手腕。

“等等。”他盯著鏡片投影，“他們換崗了。左邊那個是新來的，手套沒戴好?！?

話音未落，那人抬手整理護目鏡，指尖露出一截布條，顏色比制式裝具深。趙國棟猛地記起什么：“是補丁……跟昨夜那批殘部一樣?！?

金大勇敲響銅鑼，三長兩短。音波掠過雪坡，震得巖縫積雪滑落，一塊電池從雪中滾出，印著朝鮮文標識。

李龍起身，匕首插回腰間。他沒看陳小虎，只說了一句：“你來指揮?！?

陳小虎呼吸一滯。他盯著那三具人影，手指松開拉環，轉而摸向戰術手電。他記得林文斌教的頻閃節奏——每秒三次，模擬心跳。他按下開關，紅光開始閃爍，頻率穩定。

巖縫里，美軍士兵抬頭望向光點，一人伸手去摸槍。陳小虎立刻關燈，同時將鋁片翻轉，反射月光打向右側雪堆。那人下意識轉頭，左肩暴露在凹槽外。

“趙國棟！”陳小虎低喝。

趙國棟早已將木樁卡進巖石夾縫，樁尖朝上，嵌著從老周炒面袋里找來的鐵釘。他一腳踹出，木樁翻滾著砸進雪堆，正中一名美軍腿部。那人悶哼倒地，無線電脫手。

陳小虎甩出兩枚手雷，一前一后。第一枚落在巖縫口，爆炸氣浪將三人掀出掩體；第二枚在半空引爆，彈片橫掃。最后一個試圖爬起的美軍剛抬頭，就被崔永浩一箭釘在雪地，箭尾手電亮起，紅光直指其咽喉。

“清了。”趙國棟喘著氣，手指還在發抖。

李龍沒說話，只拍了下他肩膀。遠處，周紅梅正帶著小楊等人從交通溝接近，鋁板斜舉在前，反射月光探路。

“左眉骨上方有反光?！毙钔蝗怀雎?。她舉著飯盒蓋當護盾，冰霜凝結在盒底，映出四點鐘方向一道微弱閃光。她立刻蹲下，從醫藥箱取出紅十字徽章，解下繃帶纏繞在徽章邊緣，形成簡易棱鏡。

林文斌接過她遞來的戰術手電，調整頻率至每秒五次。光束掃過雪坡，視覺暫留效應讓美軍狙擊手的藏身處出現殘影。崔永浩拆下狼牙項鏈，三顆牙齒并排嵌進雪地，劃出Z型溝壑。他搭箭，弓弦是用聽診器軟管改造的，拉滿即放。

箭矢擊中巖石，反彈彈道，正中狙擊手槍管。那人手一抖，消音槍口偏移，子彈擦過李龍頭頂，打在巖壁上。

“風速每秒三米。”小楊忽然報數。她右手舉著聽診器，聽筒貼在雪面，左手穩穩記錄。聽筒那端，傳來雪層下美軍偵察兵的呼吸聲，間隔規律，距離約四十米。

林文斌躍起，戰術手電綁著三塊懷表齒輪，光束在空中劃出莫爾斯電碼。三百米外，炮兵觀察哨立刻回應，信號燈閃了三下。

李龍扯下綁腿，七枚手雷捆成集束。他記得這是王步在鐵原發明的“開花彈”，專破掩體。他甩臂投出，手雷在空中旋轉，落入雪坑。轟響后，兩名美軍從雪下翻出，滿臉是血。

劉大勇坐在后方彈坑里，右臂空袖扎進腰帶。他沒用手勢，只用斷肢在雪地壓出凹痕，深淺不同。王步蹲下看懂了：左三右二，代表兩組壓發陷阱的位置。他點頭，帶著兩名戰士去布置。

瘸腿的老周頭抱著炒面袋走來，袋里裝滿雪，封口用鐵絲絞緊。他蹲在交通溝邊緣，將袋子塞進冰層裂縫?！暗人麄儾壬蟻恚w溫融雪，水滲進引信，三分鐘后炸?！彼f完，咧嘴一笑，缺了顆牙。

小蓮送的銅哨被拆開，哨管內部刻了不同音階。金大勇將它裝在銅鑼邊緣，風吹過時發出斷續聲響，模擬美軍通訊節奏。一名美軍偵察兵果然抬頭張望，被崔永浩一箭射穿肩胛。

“十一點方向，移動靶！”崔永浩低吼。他手中復合弓拉滿，狼牙項鏈繃直如弦。

王步抓起M1卡賓槍，槍管在冰面刻出導軌。陳小虎將繃帶纏在槍托增加摩擦力，接過槍，趴下瞄準。趙國棟蹲在他身后，懷表齒輪卡進拋殼口，利用機械共振輔助上膛。

“穩住?！蓖醪秸f。

陳小虎扣動扳機。嚴寒讓金屬收縮，扳機力極大，他手指幾乎抽筋。子彈出膛，擊中移動目標右腿。那人摔倒，陳小虎再補一槍，正中胸甲。

趙國棟突然躍起，手中木樁狠狠砸下。樁尖鐵釘刺穿美軍偵察兵手腕，將其釘在雪地。那人掙扎，趙國棟騎上去，膝蓋壓住其胸口，從腰間拔出匕首，刀柄刻著“1945東京造”。

他沒割喉，只用刀背拍了下對方臉：“活捉?！?

周紅梅帶著小楊沖上來，鋁板反射火光，七支戰術手電的光束交織成網，將最后兩名美軍困在中央。小楊舉起聽診器，聽筒貼地，確認再無潛伏。

李龍走過來，看了看趙國棟腳邊的俘虜，又看了看陳小虎手中的槍。他從腰間取出一截銅水管，遞給林文斌。

“你說要改燃燒瓶導管。”他說。

林文斌接過，點頭。他拆開戰術手電，將銅管嵌進反光碗后方，調整角度。光束穿過銅管，聚焦成一點，打在三百米外的巖石上，瞬間冒煙。

趙國棟還騎在俘虜身上，匕首抵住其咽喉。那人抬頭，眼神驚懼。趙國棟沒動，只將刀刃往下壓了半寸，血珠順著刀鋒滑落，滴在雪地上，暈開一小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