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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絕望

一個高大得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出現在城墻上,俯瞰著下方螻蟻般的人群,正是李特,他虬髯戟張,臉上橫肉跳動,居高臨下,眼神里沒有絲毫悲憫,只有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耐!

“御敵?”李特炸雷般的狂笑聲驟然撕裂了哀求的聲浪,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笑聲里滿是嘲弄,“就憑你們?幾條被清源軍追得像野狗一樣逃竄的喪家之犬?有什么資格!我可不會自取其禍,去惹他們!”

他寬闊的臂膀撐在垛口,粗壯的手指指向城池下跪倒的、站立的、每一個絕望的人影,我這里只庇護有用的爪牙!滾!莫要待在我城門前,污了我的地!”他猛地一揮手,如同驅趕蚊蠅,只見眾人彎弓搭箭,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出“再聒噪,亂箭射死!”

眾人皆跪在地下求情,卑微的乞求他們眼中最后的希望李大人?。 袄畲笕宋覀兦竽懔撕脝帷?

而他們的李大人笑得更是激烈了!

李特的狂笑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跪在城門下、渾身泥濘、血污與絕望的人們心上。那居高臨下的“喪家之犬”像燒紅的烙鐵,燙穿了最后一絲尊嚴。彎弓搭箭的士兵眼神冰冷,箭簇在陰沉的蒼穹下閃爍著死亡的寒光。那句“亂箭射死!”如同最后的審判,懸在所有人頭頂的空氣瞬間凝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絕望像冰冷的泥漿,從腳底漫上來,要將人徹底淹沒。

虞武的頭顱垂得更低,額頭幾乎觸碰到冰冷濕滑的泥地。屈辱感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指甲深深摳進掌心,磨破了皮肉,混合著泥漿的血絲一點點滲出來。他能感覺到身邊弟弟虞世繃緊的身體,像一張拉滿的弓,微微顫抖著,那不是恐懼,是同樣焚燒著的怒火被死死摁住的證明。王柱在他們身后,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卻被身邊另一個渾身是傷的同袍死死按住肩膀。就在這死寂即將被箭雨撕裂的瞬間,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不是哀求,不是哭喊,而是一種帶著奇異穿透力的沉靜,清晰得仿佛能刺破那令人窒息的威壓。

“李將軍!”

開口的是王伽。他臉上沾滿泥點和血漬,但那雙眼睛在疲憊中卻亮得驚人,直視著城墻上那尊鐵塔般的身影。

李特顯然沒料到還有人敢在這種時候這樣稱呼他,粗重的眉毛一挑,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悅和純粹的輕蔑,目光如冰棱般砸向王伽:“嗯?你這郎中,還有何廢話?莫非想第一個嘗嘗箭矢滋味?”

王伽不卑不亢,甚至微微挺直了些脊背——在那跪伏的人群中,這細微的動作已然是最大的反抗。雨水順著他清癯的臉頰滑落,聲音卻異常穩定:“將軍方才所言,只庇護‘有用的爪牙’?”

李特鼻腔里哼出一個不屑的單音:“不錯!”

“將軍威震一方,兵強馬壯,麾下自然皆是虎狼之士,鷹犬之才。”王伽語速不急不緩,每個字卻像精心打磨的釘子,“清源軍兇悍如虎,肆虐雁州,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將軍固然雄踞一方,然猛虎在側,豈能安枕?今日拒我等于門外,固然得一時清凈??擅魅?,清源軍吞并雁州,實力大漲,轉鋒西向,兵臨將軍城下時,將軍麾下虎狼縱然再勇,可還擋得住那飽食之后、氣焰更盛的虎狼之師?到那時,將軍今日拒之門外的‘喪家之犬’,今日對將軍而言或許是麻煩,他日對清源軍而言,便是一支深陷絕境、必會拼死反噬其側翼的……瘋狗!一支能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能讓他們流血、讓他們付出代價的爪牙!”

王伽的聲音陡地拔高,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狠厲與煽動:“將軍!庇護我等,非是施舍!我等殘兵,將成將軍您扎進清源軍肋下的釘子!我等之血,將染紅清源軍的戰旗!我等之亡命,便是為將軍您爭取那雷霆一擊、擊碎虎骨的時機!此非求活,乃求同歸于盡之死戰!將軍今日所接納的,不是累贅,是一群能替將軍……咬斷猛虎喉嚨的爪牙!話音落下,整個城池前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風雨聲嗚咽。

城墻上,李特臉上的橫肉停止了跳動。他那雙原本只有輕蔑和暴戾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別的東西——一絲極其細微的、思索的痕跡。王伽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挑開了他內心深處那層名為“唇亡齒寒”的恐懼。他龐大身軀帶來的威懾力依舊,但那股純粹的、碾碎螻蟻般的情緒,似乎被這番“瘋狗爪牙論”撕開了一道縫隙。他撐著垛口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了一下冰冷的石面。

虞武的頭依舊低著,但全身的肌肉繃得像鐵塊。他知道王伽在賭,賭李特作為一個梟雄的理智最終能壓倒那毫無意義的羞辱快感。他感覺到虞世按住了他摳進泥里的手,那是一種無聲的提醒:忍住!時間在沉默中煎熬地流淌。

終于,李特那炸雷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少了些赤裸的嘲弄,多了幾分冰冷的權衡和令人心悸的殘忍:

“哼!巧舌如簧!”

他巨大的頭顱緩緩轉動,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城墻下這群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喪家之犬”。

“要當我的爪牙?”他獰笑一聲,如同夜梟啼鳴,“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去咬人!”他猛地抬手,指向雁州城方向,那正是清源軍主力圍攻之處,濃煙隱約可見?!跋蠕h!”李特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你們所有人,包括你們這些所謂的將軍!立刻整隊,為我的大軍……開路!沖在最前!”

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豺狼般貪婪而冷酷的光:

“用你們的命,為我的大軍撕開一道口子!若能活下來,才配喝我城里的一口水、吃一碗干飯!若死在前頭……”他嗤笑一聲,“也算你們這群瘋狗有點用處,沒白污了我的地!滾去整隊!半個時辰后,我要看到你們這群‘爪牙’……撲上去!”命令如同冰冷的鐵板拍下。

不是救援,是赤裸裸的炮灰使命!是用他們的血肉去消耗清源軍的銳氣,鋪平李特大軍收割戰功的道路!其用心之險惡,比直接拒絕更令人齒冷!

“大哥!”王柱目眥欲裂,幾乎要跳起來。

“走!”虞武猛地抬頭,臉上再無一絲卑微,眼中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破釜沉舟的決絕。他拉起虞世,聲音低沉嘶啞,如同受傷的野獸:“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能……”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只是死死攥緊了拳頭。王伽眼中閃過一絲悲憫,但更多的是凝重。

他們沒有選擇。

在士兵刀鋒的逼迫下,這支殘破的隊伍,帶著屈辱、怒火和一絲被逼到絕境后催生出的、近乎瘋狂的求生欲與復仇欲,沉默地、步履蹣跚地匯入李特城池涌出的、裝備精良的冰冷軍陣。他們被毫不客氣地驅趕到了整個隊伍的最前方,如同被提前推到屠刀下的祭品。

冰冷的雨再次落下,沖刷著城墻上的血跡,也沖刷著這支注定要率先踏入地獄的、傷痕累累的隊伍身上的泥濘。李特那鐵塔般的身影,就如在城墻上一片巨大的模糊陰影,這般的無情地俯瞰著。

三天后,刺耳的號角撕裂雨幕。

“殺——!”

伴隨著西北(李特)軍隊將領的厲喝,這支混雜著絕望與死志的“先鋒”,像一股渾濁的、破碎的潮水,被迫涌向了雁州城外那一片血與火交織、死亡如同巨獸張口的修羅戰場。虞武沖在最前,虞世緊握染血的長劍緊隨其后,王柱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王伽沉默地背著藥箱,眼中是看透生死的悲涼。

沖向前方那濃煙滾滾、殺聲震天的地獄,不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踐行那屈辱的“爪牙”之名,更是為了在死神的鐮刀下,搏一個……未來“討債”的可能!

雨,越下越大。血的味道,也愈發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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