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圍毆時,就要盯著那個喊“兄弟們并肩子上啊”的人往死里打
- 從粉碎敦刻爾克開始
- 浙東匹夫
- 5430字
- 2025-07-27 07:45:52
作為一個穿越者,在被人問及“一戰東線為什么有戲”時,如果允許他自曝“我是穿越者,知道將來露沙帝國會因為戰局不利而自我崩潰”,就能輕松回答這個問題。
可惜,自曝不得。
所以,魯路修只能聚焦于利奧波德元帥問題的后半部分:你憑什么認為西線打得再好、最多也只能逼平?
好在這個問題他同樣有現成答案,而且還可以靠理性推演來解釋清楚,完全不用自曝任何先知先覺。
這就不得不提到,穿越前魯路修玩過上百局的《鋼鐵雄心4》了。
那款游戲在載入數據時,會在Loading界面顯示幾句二戰名人名言。
其中有一句“倫德施泰特:我們早該在1918年就想到……”,魯路修反復看到過好多次。
當時他還覺得這句話沒頭沒尾,完全看不懂。但出現得多了,他心中好奇,就特地去百度了一下上下文。
然后他才知道:這句話是倫帥在1940年德軍滅了法蘭克、而布列顛尼亞依然拒不和談時,所發出的感慨。
意思是他們本該在1918年就意識到,滅不滅法蘭克,其實根本不影響大局。因為就算滅了法蘭克,只要布列顛尼亞還有絕對海軍優勢,只要帝國無法登陸那幾個海島,他們就永遠不會投降或和談。
但1918年的德瑪尼亞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們在1918年初、徹底打贏了東線后,仍然被羅登道夫等幾個戰爭狂人裹挾著,非要把西線戰事也打到底,妄想著“把法蘭克滅了,到時候就能吞掉法蘭克,再逼布列顛尼亞議和,瓜分世界”。
最終就在這種自以為是的心態下,一直打到爆體而亡。
這番道理,原先魯路修看到時,也不過是隨便感慨一下罷了。
但此時此刻,被利奧波德元帥嚴肅地問起這個問題,這番本該在二十多年后才被倫帥總結出的論證,便立刻涌上了魯路修的心頭。
……
“……所以,我的觀點就是如此:如果在戰爭爆發之初,帝國只是和露沙與法蘭克作戰,那么帝國還可以期待東西兩線都打贏。
但事實上,在戰爭之初,帝國就被騙了,當布列顛尼亞那些離岸金融攪屎棍加入戰爭的那一瞬間,一切的性質就變了。
帝國就算在大陸戰場打得再好,難道能夠指望現有的那點戰列艦,全殲皇家海軍、登上那幾個島嶼么?而只要做不到這一點,布列顛尼亞就永不會投降!哪怕滅了法蘭克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而皇帝心心念念想著先解決法蘭克人,就是因為他始終在幻想‘滅了法蘭克,布列顛尼亞就能坐到談判桌前’,皇帝還在幻想,布列顛尼亞的國王是他的表弟,說不定可以打打感情牌——而有理智的人都能看出,這一切是不可能的。
所以,西線的勝利,其實都是虛幻的。就算滅了法蘭克,又如何?法蘭克那點土地和資源,能夠讓帝國在與其他大洲的貿易海路被永久封鎖的條件下,長久地維持下去、不讓自己的人民餓死、缺油缺橡膠么?做不到。
就算有了法蘭克瀕臨大西洋的那些港口,帝國的海貿仍然會被布列顛尼亞的皇家海軍永久封鎖,這一點沒有絲毫改變。
所以,帝國即使做到最好、最完美。它最多也就能期待一個打崩東線、消化東線的土地、礦藏、資源。拿到一個不怕跨洋海貿封鎖、也能自給自足的穩固經濟內循環。
然后再考慮在西線不謀求徹底滅掉法蘭克的前提下、直接拿著法蘭克去威脅布列顛尼亞,給他們一個還算體面、不要求西線各國割地賠款的停戰條件。
到時候,布列顛尼亞人如果不愿意和談,我們再對法蘭克進一步動武,那樣說不定法蘭克人也會覺得自己被布列顛尼亞利用了、覺得自己成了人質、從而與布列顛尼亞出現裂痕。而只要布列顛尼亞被迫愿意和談,我們就該和法、布兩國整體停火。
對于帝國而言,當一場戰爭真的持續了數年的時候,帝國最需要的是解除戰爭狀態、停止海洋貿易封鎖狀態,然后再臥薪嘗膽、重新積蓄實力……”
魯路修一番洋洋灑灑的侃侃而談,融入了大量后世對一戰教訓的分析,也加入了歷史上倫帥二十多年后的反思,還有其他一堆戰略家的反思。
同時,又確保這些見解不會過于超前,主要就集中在“所有大陸上的國家都被離岸平衡手金融攪屎棍陰了”這一點上,反復多角度論證。
這一刻,他當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所以,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利奧波德元帥,在聽他這樣旁征博引、鞭辟入里地一番分析后,都不由動搖起來。
“這場戰爭……居然還可以從這樣的角度去分析?!確實……法蘭克人那點土地,人口,資源,實在是不足一提,滅與不滅,本身又有多大區別呢?
滅法蘭克的根本目的,還是逼和布國、突破永久的海洋貿易封鎖。只要實現不了這個根本目的,殺法蘭克本身沒多大意義……”
利奧波德元帥,竟已隱隱然接受了魯路修的一部分觀點,忍不住喃喃自語地總結梳理著剛聽到的觀點。
魯路修也連忙繼續旁征博引,強化論證:“我們德瑪尼亞偉大的思想家馬克.韋伯曾在《新J倫理與資本注意精神》里寫過,人類的理性分為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
正如錢,就是最大的工具理性,是實現價值理性的手段。追求錢是為了幫助人實現人生目標,但錢不該成為人生目標本身。
同理,‘滅法’只是帝國‘突破海洋貿易封鎖’的一個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但帝國的將帥當中,有多少人都迷失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功勛和榮耀,誤把滅法這個工具和手段當成了目標本身。正如很多迷失在拜金主義里的人,把追求錢當成了人生目標本身。”
魯路修的這番話,終于讓利奧波德元帥徹底對他刮目相看,也對他的觀點信了大半。
沒想到,一個奧利奧皇家藝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來當兵,還會產生這樣的思想火花碰撞。
這個年輕人的思維銳度,不是那些一板一眼教出來的軍校生可比的。
他簡直就像是給死板的帝國陸軍,注入了一股清流,理性而冷靜。
“魯普雷希特重視你,果然沒有重視錯。我本以為你只是戰術眼光厲害,沒想到戰略和外交眼光同樣令人驚艷?!崩麏W波德老元帥思忖良久,長嘆一聲,輕輕拍了拍魯路修的肩膀,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既然你說,帝國將來能做到最好狀態,也只是放棄西線擊敗敵人的企圖、跟布國體面休戰、換取終止海貿封鎖狀態。
那陰險的布國人難道不知道這一點嗎?當初拿破侖時代,他們可是一直封鎖了拿破侖好多年。他們難道不知道,一旦進入停戰狀態,一旦海貿封鎖解禁,帝國就會快速恢復國力,下一次會更難制服么?
如果布國人知道這一點的話,他們又怎么會和談?反正無論打多久,帝國都傷不到他們的本土,他們肯定愿意把交火狀態維持上十年八年的。”
對于這個問題,魯路修也覺得很是棘手,沒法立刻就回答。
主要是有些要素,涉及到對歷史的先知先覺,他實在沒法預言——
比如,他總不能把歷史上導致各國都打不下去的一個主要原因,丑國的堪薩斯感冒說出來吧?那場感冒讓交戰各國死了五千萬人,比四年戰爭直接打死的總人數還多一倍。
不過整理了一下思路后,他還是盡量把一些能說的點梳理了出來:
“我也知道逼迫布國人放棄絞殺帝國的企圖會很難,所以我才說,‘這是帝國在這場戰爭中,有可能做到的上限’,至于能不能真的做到,如何做到,還需要千千萬萬仁人志士竭盡全力。
但總的來說,希望來自于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就是看帝國在東線能打多好、占據多少資源,能不能實現資源的自給自足。
我們自身戰時經濟的建設,是否有足夠長遠的打算,還是顯得竭澤而漁。我們越能自給自足,越能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越不怕貿易禁運和制裁,敵人不惜一切代價禁運我們的動力就會越弱。
其次,就是要看到時候對法蘭克人的威逼、用法蘭克人作為‘人質’提出整體逼和方案的效果能有多好。
第三,雖然現在大洋彼岸的丑國還沒有加入戰爭,但丑國和布國同文同種,丑國的本性也是搞金融攪屎棍狗那套離岸平衡手,他們骨子里是不會放棄讓歐陸四分五裂的機會的。
如果將來丑國想要參戰、但又一時沒有完成全面動員、還需要時間來完成戰時經濟轉型,那么布國就有一定的可能和我們暫時停戰——到時候的局面,就會變成一場停火后的經濟復蘇賽跑。
我們會趁著貿易封鎖解禁趕快補充短缺物資、重建經濟,而布國也會指望這段時間用于讓丑國完成戰時經濟轉型、完成充分的戰爭準備、完成對丑國士兵的緊急訓練。
不過如果真走到了這一步,我想最終的臨時停火肯定會更不穩,因為一旦布國發現丑國動員所需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再停火停得更久,他們那一方占的便宜小于我們這一方,那他們就會隨時再次撕毀?;饏f議。
就算不撕毀陸地上的?;?,到時候他們也會找借口宣布對我們重啟經濟禁運。那樣的話,形勢可能會進入一種‘地面戰爭仍然?;?,但海上不停火’的特殊狀態,這對我們同樣會非常不利。
但總而言之,未來的意外會有很多,并非人腦可以窮舉,我們只能但盡人事,各聽天命。東線打贏并消化勝利果實、西線無條件逼平,已經是最最好的結果了。即使是這個結果,也需要無數人拼盡全力才有可能做到,決不能輕敵?!?
利奧波德元帥越聽,臉色越是堅毅,最后連撐住拐杖的那只手臂,都變得青筋暴起,肌肉緊繃。
他緩步而堅定地走到窗邊,凝視著窗外千古不化的雪山。
良久之后,他才轉過身,死死盯著魯路修那只血紅色的深邃負傷左眼,長嘆一聲:
“我原先也沒想過,帝國會危險到這一步,可能是我老了,退役太久了。不過帝國肯定能撐過這場戰爭,因為天意降下了那么多洞若觀火的才智之士,來幫助帝國看清前景!
事到如今,有些事跟你說說也無妨:等西線的伊普爾戰役打完后,皇帝就會請我正式復出,帶兵去東線南翼,阻擋露沙人的進攻,拯救盟友奧利奧。
因為皇帝覺得,東線北段的戰線,是普羅森人和露沙人之間的直接恩怨,應該由普羅森主力接招。
但東線南段是奧利奧的主場,而我們巴里亞是帝國諸邦里和奧利奧關系最好的,尤其我的夫人就是奧利奧公主?;实塾X得派我們巴里亞人去,才會更賣力。
可現在南德四邦的兩個集團軍,都被分別牽扯在了伊普爾突出部的南北兩側,不打完伊普爾戰役是很難抽身的。
所以你們要好好打,你們在伊普爾打得越好,戰役結束后能夠騰出來越多的人手,我們就能調更多人去東線。
到時候,我作為東線南翼主帥,會給你更多立功機會的。當然我伊普爾戰役結束的時候,你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連長了。我不希望你因為覺得‘西線打得再好也沒用’,就生出懈怠之心?!?
魯路修連忙敬了一個禮,肅然表態:“多謝元帥的賞識,我絕不會懈怠的。而且我覺得,西線的戰局整體上不可能全勝,不代表在西線的努力就沒有意義了。
尤其伊普爾戰役,我們打的是布軍,不是法軍,那就更要竭盡全力、把他們揍疼!因為西線將來最終能不能拖平,關鍵不是看我們對法軍累計造成了多少傷害,而是看對布國累計造成了多少傷害!
殺布人殺得越狠,才越有希望結束戰爭。西線難得有一處戰場可以痛擊布人,就決不能放過。而哪怕將來到了東線,我們的敵人也未必就只是露沙,同樣可以竭盡全力,在每一處可以找到的戰場、抓住一切機會痛擊布人。
比如,布人素來和希臘交好,對我們的盟友土奧敵視。布國人有海軍優勢,他們很可能在從希臘到中東的廣大戰場上各種攪屎棍制造混亂,他們也有可能拉攏意呆利人。
所以未來在東線,帝國很可能還有好多機會對布列顛尼亞造成傷害——我有一個愿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每當帝國有和布列顛尼亞軍隊交戰的機會時,我都能被調到那個戰場上,不知元帥將來能不能在權限范圍內,盡量給予方便。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應該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我從軍以來,面對的主要就是布列顛尼亞人,以及他們的傀儡走狗,沒有對付過其他大國。對付法蘭克和露沙,我或許不專業。”
利奧波德元帥對于這個奇怪的要求,倒也沒有反對,只是不置可否地隨口揭過了。
不過魯路修也沒介意,反正這只是閑聊,他只是述志立人設。
從此以后,巴里亞王室高層,或許就會把他視為“殺布專家”,以后一遇到這方面的問題就想起他。
最好布列顛尼亞軍在西線他就在西線殺布。
布列顛尼亞軍去了東線他就在東線殺布。
布列顛尼亞軍去了南線他就在南線殺布。
西東南線不過是出差地點的變化罷了,工作內容是不變的。
這種感覺就像打群架,如果一個人被一群人圍毆,注定打不贏所有人,那就要盯著其中一個往死里揍,這樣才有可能破局。
如果剛好能盯住那個躲在后面喊“兄弟們并肩子上?。「切┠Ы讨腥酥v什么江湖道義!”或者“兄弟們并肩子上啊,張真人不可能在真氣耗竭前把我們都殺光”的大缺大德攪屎棍,效果就最好了。
……
經過這番懇切地長談,孤獨的老元帥不知不覺就認為這個年輕人值得作為忘年之交好好點撥。
最后兩人也不知聊了多久,直到新天鵝堡的管家硬著頭皮進來請示:“元帥殿下,魯普雷希特公爵已經回來了,晚宴也全部準備好了……”
利奧波德元帥這才收住談興,一招手示意魯路修跟上。
魯路修也來不及換軍禮服,只好穿著剛才供元帥驗看的迷彩服,直接跟著下樓了,看起來就像副官一樣。
魯普雷希特公爵及其家人、以及少數幾個副官和其他客人,都已經在宴會廳。
看到魯路修那么快就跟他叔父混熟了,公爵也有些驚訝。
魯路修行禮之后,公爵找了個機會才低聲問他:“叔父從來都很嚴厲,輕易不會給年輕人好臉色,你到底跟他說了些什么?”
魯路修便簡明扼要挑一些適合說的內容說了,表示他倆只是閑聊到了東西線哪個更重要之類的戰略展望話題,老元帥對他的戰略眼光很欣賞,僅此而已。
公爵聽完后,也不由覺得這個年輕人又給了他幾分額外的神秘感。
原先只知道他戰術詭計很厲害,對軍備和戰術的配合也有獨到見解。
沒想到,居然在大戰略大外交層面,也能有不俗的見解——這個年輕人真的是生而知之的天才么?難道他真能看穿未來、看穿天啟?
因為鋼盔、迷彩服和“勞保靴”老元帥都已經驗看過了,所以公爵也懶得再仔細檢查細節,他相信叔父的經驗和眼光。
所以公爵只是簡單看了幾眼,就吩咐管家帶魯路修到隔壁換了禮服,然后出來吃飯。
宴席上,自然沒什么值得贅述的細節。一言以蔽之,看到老元帥和公爵都對魯路修如此重視,其他人自然也都收起了輕視之心,對他非常禮貌。
飯后,公爵就交代了魯路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讓他這兩天驗收完之后,就該飛回西線,集結士兵加緊訓練新戰術,然后就要投入伊普爾戰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