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茨,我們有好幾年沒見了吧!”
“尊敬的殿下,感謝您為海軍提供了那么重要的情報,也讓將士們能夠立此大功!”
當天晚上,安特衛普城內的某座原比利金王室莊園里,德第6集團軍司令、巴里亞王國王儲、魯普雷希特公爵,就臨時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接風兼慶功宴會。
宴請的對象,當然是剛剛凱旋歸來的希佩爾將軍。雙方一見面,就寒暄得非常親熱。
希佩爾曾經給公爵當過副官,大家本來就很熟。
不過,為了便于商談的保密,魯普雷希特公爵今天特地把接風慶功宴設成了雞尾酒會的模式,這樣大家都可以自由走動、不用圍著一張長桌聊天。
公爵讓其他參謀人員去接待各位有功艦長,而他自己,就只單獨喊了希佩爾少將,以及作為他們之間臨時聯絡官的魯路修中尉,
三人躲到房間的一角,一邊喝著雞尾酒,吃著烤乳鴿和紅酒燉羊肉聊事兒。魯路修地位最低,還得幫將軍們倒酒。
公爵首先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希佩爾面前。
希佩爾一看上面的封皮,連忙先立正敬了個禮,這才鄭重打開。
“鑒于弗朗茨.馮.希佩爾將軍在奧斯坦德戰役中的功勛,現冊封其巴里亞王國世襲騎士爵……”
這也就意味著,從今天起,弗朗茨.馮.希佩爾要改名為弗朗茨.里特爾.馮.希佩爾了(Franz Ritter von Hipper,多出來的這個'Ritter'就是受封世襲騎士爵加上去的間綴)
希佩爾激動得熱淚盈眶。
別看世襲騎士爵不高,但這已經是軍功爵的極限了。再往上那些公侯伯子男的爵位,都只能靠血統獲得。
而一旁的魯路修則是心中暗忖:歷史上希佩爾好像要到日德蘭大海戰中、為公海艦隊主力斷后阻敵,這才被王儲冊封了世襲騎士爵。如今看來是因為提前立了大功,提早一年半就獲封了……
希佩爾抹了抹眼,連忙私下表忠心:“殿下!以后你們陸軍還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盡力。都是為了帝國,這都是應該的。”
他的措辭很謹慎,說的是“你們陸軍”,也就是只為公爵的第6集團軍出力,或者最多再加上將來同屬巴里亞系的第8集團軍。
至于那些普羅森人把持的另外五個集團軍,希佩爾才不會開小灶伺候呢。
而且他心里也很清楚,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公爵肯定另外掌握著一套情報系統,而且非常高效,可以幫他趨利避害掌握敵情。所以幫公爵做事,肯定也能同時為自己建功立業,這是合則兩利的。
經過魯路修這一次牽線、陸海軍合作雙贏后,這條巴里亞派系內部的跨軍種合作溝通秘密渠道,算是搭建起來了。
魯路修見希佩爾將軍這樣拍胸脯保證,也很有眼色地給三人的酒杯都重新斟滿香檳。
然后一個公爵、一個少將、一個中尉,這樣的奇怪組合就一起干了一杯。
喝完酒,公爵又拍了拍希佩爾的肩膀:“不過這次你畢竟是‘抗命獨走’,我已經緊急托人去海軍部高層打探了風聲。盡管你擊沉了敵人四艘前無畏艦,但上面為了避免丟臉,還是要賞罰分明。
我估計你可以升中將,但應該不會是今年,可能要等年終總結之后了,到時候你抗命的風頭也過去了。藍色馬克勛章也跑不了,不過也要等年后了。
我也是怕你委屈,晉升和勛章都不能立刻兌現,就先給你兌現一個爵位。一切都是為了情報保密,該演的戲還是要演全套。這樣也好讓布列顛尼亞人誤判我們內部的形勢,誤以為我們的海軍部內部派系斗爭恩怨很激烈。”
“這些我都能理解,反正馬上就11月了,今年只剩最后兩個月,明年年初再升中將已經很好了。”希佩爾表示他完全可以接受,不會有怨念的。
公爵安撫好了希佩爾后,立刻又轉向魯路修:“魯路修中尉,這次的事情全靠你謀劃、并且居中協調。不過這些事情很多不便于拿到臺面上來說,為了情報工作的保密性,我會設法另外找個借口為你晉升。
這幾天,我會先把你的隸屬關系從集團軍軍部調到第12師,然后你也要回到奧斯坦德的前線部隊。在那里,你裝模作樣參加一些基層的守城戰,有了借口之后,卡爾就會立刻先升你為上尉。
過一陣子再由卡爾出面,另外給你一項任務,只要表現好,就能走正規晉升提報流程、報集團軍軍部審批。在此之前,你暫時不要對外宣揚你認識我。”
很多情報和密謀方面的功勞,都是暫時不能見光的。
公爵之前只在魯路修連夜飛往威廉港的時候,在機場見過他一面,但他顯然希望將來再有個合適的契機,“正式”認識一下魯路修,最好是下次又立功后,由他弟弟卡爾少將公開提報。
這樣的話,將來魯路修的履歷也更經得起推敲,即使他被布列顛尼亞間諜注意到了,也不容易看出有用信息。
魯路修完全可以理解這種顧慮,當即表示沒有問題:
“感謝殿下的賞識,能先升到上尉已經很好了。只是不知道,我所在的部隊,后續會有什么安排么?”
公爵下意識左右看了幾眼,確認沒有外人,他也不吝私下點撥幾句:
“如果布列顛尼亞人堅持找回場子,找回面子,誓死進攻,尼奧波特和奧斯坦德最終還是守不住的——希佩爾雖然擊沉了他們四條前無畏艦,可只要敵人舍得下本錢,他們就能再調更多船來,甚至讓貝蒂順便也堵著安特衛普峽灣多駐扎幾日。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我們也沒必要糾結一城一地的得失。那片濱海地帶暫時沒什么戰略價值了。現在統帥部注意到,隨著比利金陸軍滅亡前放的那場洪水,比利金西北部地區很多低洼地帶,都會持續化為澤國。
在這樣的地形上,要想再發動決定性的攻勢,會非常困難,誰進攻誰就吃虧。但在這片比利金人最后的國土上,也有一個點例外,那就是如今被布列顛尼亞遠征軍占領的伊普爾城。
伊普爾是比利金西部少有的高地城市,布列顛尼亞遠征軍正在不斷強化那里的防御,投入更多兵力。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那里會形成一個敵軍楔入我方的突出部。
所以帝國準備籌劃一場穿插切割的戰役、繞過那些低洼洪水地帶,把整個伊普爾周邊高地徹底切斷!
當然,這一切如今還處在初期準備階段,還沒完全敲定。真要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就能實現三個戰略目標:
首先就是能徹底占領比利金剩下的全部國土——伊普爾突出部雖然只占比利金總面積的5%,但那也是比利金最后的國土了。之前逃出去的艾伯特國王,現在也在那里。總之打下來的政治意義很重大。
其次,如今西線的法軍已經很疲憊了,前一階段他們的反攻,至少死了20幾萬人,才從巴黎一路推回來。所以法軍已經開始把防線的最北段、也就是以伊普爾突出部為核心、靠近海峽的這部分,逐步交給剛來不久的布列顛尼亞遠征軍。
包括現在還有法軍的敦刻爾克、加萊一帶,都會移交給布軍防守。所以只要我們能切掉伊普爾突出部,就有可能吸引布國遠征軍主力死守、最后把布國陸軍主力都圍殲在這里!
最后,只要打下這個突出部,帝國就可以拉平在西線的防線,節約大量填線部隊,轉入機動預備兵力。
所以總參謀部最近打算重劃防區,過幾天,我們整個第6集就會被全部調回伊普爾突出部的南側,而符滕堡大公的第4集,則會全部調到突出部北部。
真到強攻的時候,就由我們這兩個集團軍負責。你小子鬼點子不少,回到前線也可以多琢磨琢磨,有沒有什么戰術層面可以優化的地方,說不定總攻的時候也能用上。”
魯普雷希特公爵出于信任,把后續的大致戰略安排概述了一遍。
如果換一個下屬,他是不會說這么多的,但魯路修總是有奇思妙想、能為他帶來優勢,提前透個底也算是有利無害。
魯路修也立刻表態,說他回到部隊一定盡快與新戰友磨合,因地制宜想想辦法。
正事兒聊完,幾人又喝了一杯,公爵還要應酬其他將領,就自顧自去了。只留下希佩爾和魯路修倆人又喝了一些。
希佩爾對于魯路修即將重回陸軍,也頗為不舍,就拉著他敬了最后幾杯酒:
“看來你的腦子好使,已經是殿下和卡爾將軍所共知的了,一個個都找你查漏補缺。咱也算共事一場,臨走之前,有沒有想到什么優化建議、可以給我們海軍?”
魯路修也知道,今天不吐露一點干貨,希佩爾怕是不會甘心。
好在他作為穿越者,知道的軍事常識足夠多。一起打了兩三天海戰,也確實有點心得。
他就爽快地白送了希佩爾兩點:“時間太倉促,也沒觀察到多少問題,就提兩點吧。
第一,我們的主力戰艦實戰航速,都比布列顛尼亞人的同級貨色稍微慢一點,我看敵人在巡航作戰中已經不攜帶防魚雷網了,只在港口停泊時加裝以防偷襲。而我們還在航行時掛網,這個太影響速度和靈活性,又沒什么用,趕緊都拆了吧。
還有就是,帝國的驅逐艦技術、魚雷技術,實在是不合時宜了。這些規劃,都是十年前甚至無畏艦還沒出現時代的產物,當時炮擊相對于雷擊,優勢還沒那么大。包括法軍也是被這種‘魚雷制勝論’誤導了,才想著搞綠水海軍。
以后炮擊的精度優勢會越來越大,按照這個發展趨勢,未來魚雷會漸漸從核心決戰兵器、向戰術輔助兵器轉變——除非有新的劃時代魚雷投放載具出現,才有可能扭轉這一點。
而所謂戰術輔助兵器,主要就是攔截敵人的追擊、擾亂敵人的陣型。或者就跟昨晚那樣、對失去機動的主力艦遠程補刀。
這時魚雷的航速就沒那么重要了,帝國應該轉變思路,在現有條件下,弄出相對慢速但節省燃料、也不容易被提前預警的魚雷,同時大大增加其最大航程。這種魚雷,不求‘瞄誰打誰’,只求超遠程補刀和賭運氣抽殺。這樣還能讓魚雷多發揮幾年余熱。
另外,正在建造中的主力艦,以后都應該取消魚雷。哪怕這樣只能節省一點點噸位、優化一下水面船殼曲線、提升系統可靠性,也是好的,總比裝個廢物強。”
希佩爾喝干杯中最后的酒,也是若有所思。
這些道理,他自己隱約也有意識到,只是沒有拉到如此宏觀的角度通盤整理過。
防魚雷網防御效果確實不佳,也就是聊勝于無,但掛上之后,普遍會導致軍艦減速2~3節,這個代價還是太明顯了。有了這次的實戰經驗檢驗,也確實該促成公海艦隊提前撤網了(原本歷史上,發展到1915年,海軍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逐步在作戰航行狀態下撤網)
而近年來,火炮和火控科技的進步速度,也比魚雷技術的進步要快多了。
魚雷真正大殺四方的時代,其實是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那時候可能五公里以外,主炮就完全打不準了,雷擊艦可以輕松頂著炮火逼近到魚雷射程內。
而無畏艦時代來臨后,魚雷的發揮空間確實在越來越小。
當主炮能在越遠的距離上精確命中后,雷擊艦都沖不到放魚雷的位置,魚雷的精確打擊也就沒意義了。
當然如果是給潛艇用的魚雷,考慮到潛艇可以隱秘靠近到距離敵人很近的地方突施偷襲,魚雷的航速指標還是很有用的。
但給未來水面艦艇用的魚雷,或許真該換一個努力方向。
主力艦也該全面去掉裝魚雷的計劃。
“這些我會考慮的,不過海軍高層也未必會聽我,要解決這事兒,還是得有我們自己能夠掌握的海軍武器工廠。
咱都是純軍人,沒錢,只能指望巴里亞王室,看看公爵殿下有沒有興趣找到錢投資了。
而且在建中的那幾艘主力艦,也不知道帝國還會不會足額投入資源如期建成。現在陸軍那幫人搶奪鋼鐵等資源搶得太厲害了,其實船廠很多時候都是半開工狀態。不過你提的取消主力艦魚雷的計劃,我還是會推進的。”
希佩爾最終也只能這樣無奈地表態。
考慮到今天本來就只是慶功酒會,魯路修能白送這兩條建議已經很賺了,希佩爾也就見好就收,認了這個人情。
歷史上,德軍其實是有機會在1916年就造完“巴里亞級”戰列艦,甚至有機會在戰爭結束前造出“馬肯森級”戰巡的。之所以沒造好,并不是船廠消極怠工,而是資源、鋼材這些被陸軍參謀部擠占挪用太厲害。
當然另一方面,戰時確實捉襟見肘要互相搶,原本歷史上海軍表現也確實拉胯,沒什么戰功,資源因此被搶也很正常。
這一世,如果希佩爾成為海軍新星,而且證明自己確實能打,花下去的資源值得,情況或許會不一樣吧。
未來或許還得考慮在宣傳、游說領域投入一點,更好地爭奪資源,只是目前帝國海軍內部并沒有擅長這方面的人才。
……
酒會結束后,當晚魯路修在安特衛普大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已是次日也就是11月1日的中午——
說來慚愧,這也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整晚在陸地上睡的囫圇覺。
他是10月25日穿過來的,直到27日之前,他都是在尼奧波特的炮火地窖中過夜,時不時要驚醒做事。
后來28日那一夜是在殷麥曼的飛機后座上、吹著寒風瞇了幾個小時。
再后面兩晚則是在希佩爾的德弗林格號戰列巡洋艦上。雖然那兩天倒是不缺睡覺時間,但戰艦的顛簸終究不比地面上。
如今總算回到陸地上。穿越后的第一整個星期,只有一天正常睡覺,這日子實在太難了。
也難怪他能睡過頭睡得那么狠。
考慮到自己還要盡快歸隊、兌現晉升上尉的事兒,并且調整職務,他也不敢再耽誤。
草草飽餐了一頓早午飯合并的大餐,他就坐上了公爵殿下臨時派給他的BFW轎車,一路送他回奧斯坦德前線。
臨走之前,公爵還私人贈送了他一件1903年款丑國進口的絲綢防彈衣,鼓勵他到了前線之后好好干。
剛到奧斯坦德,他就得到了第12師師長卡爾少將的接見,也再次見到了李斯特團長等人。
師長專門為他安排了一下職務交接,讓他象征性跟著部隊守兩天,到時候就找借口正式走手續升他為上尉。
卡爾少將還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魯路修中尉,你的情況司令都親自跟我商量過了。你以后前途無量,但也不能一上來就躲到后方參謀部出謀劃策,帝國對于軍官的履歷完整性還是很看重的。
趁著你軍銜還低,你應該稍微補一補基層指揮軍官的履歷。最近的防守戰,以及后續可能的對伊普爾的反攻,都是不錯的契機。而且我也不會讓你參加特別危險的任務的。”
到了這時候,魯路修也并不排斥作為基層指揮官的風險了。畢竟上面的人賞識他,會為他提供一定的便利,他的個人安全保障,肯定比其他一線軍官要高得多。
他立刻領情道:“謝謝師長,我記得東方有句古話: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于卒伍。一線基層作戰部隊的指揮履歷,會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我會珍惜這個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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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戰結束后論功行賞盤點的過渡章節,就這樣了,明天回歸陸戰和練兵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