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中剛進后院，就見劉陳氏也從屋里出來了，兩口子進屋談了一會兒，這才再次出門，一個去了對面許家，劉陳氏則朝中院走去。

中院，賈家屋內，賈張氏正數落著賈東旭。

“東旭，你都這么大了，馬上要結婚的人了，你說說你，怎么還領會不到媽的用心良苦？”

“媽前幾天就說老何跟一寡婦跑了，你看，真跑了吧？”

“讓你去找傻柱借房子，你又不去！又得媽去！得！反正媽就是個壞名聲，我去就我去！”

賈東旭抬頭看向賈張氏，臉上就帶著那股子擰巴勁兒：“媽，您嘛呀！非要干這種蠢事兒！”

他這個語氣，還真跟劇情開始后賈梗說話的語氣有些像，都帶著對賈張氏的不滿。

“再說了，媽，哪兒有借房子結婚的？您又不是真蠢，這事兒怎么能干……”

“你這小子，你說什么呢？媽當然不是真蠢！”

賈張氏瞥了一眼屋門，壓低了聲音，附耳對賈東旭繼續道：“媽不知道這么做是犯傻嗎？現在可是有軍管會的人每天在街道胡同轉悠！”

“但，東旭啊，你就跟你爹一樣，是個老蔫兒的性子，咱孤兒寡母的，能怎么辦？”

“媽要是也跟你爺倆一樣，受人欺負了連個屁都沒有，咱能活下來嗎？媽這是要做給外人看的！”

賈東旭看著賈張氏，眉頭緊鎖：“媽，現在可是新國家了，不是舊社會，也不是戰亂，您都說了有軍管會，何況咱家哪兒受欺負了……”

“那是你媽我名聲在外，誰敢欺負，老娘不撕了他也要在胡同大罵三天！”賈張氏肥臉抖了抖。

“東旭，你啊！還是太年輕！媽從農村走到咱四九城，除了鬼沒見過，媽什么人沒見過？”

“你爹老賈就三棒子崩不出一個屁，我公婆，就你爺奶，他們為什么從農村找了個我嫁進來？”

“一塊兒生活的兩口子，要都是個三棒子下去就受著的主兒，哪來的你？怎么活下來？你工作怎么來的？媽不鬧你工作早就被你大爺一家子搶走了！”

“何況，你以為傻柱他傻嗎？他躺在床上兩天，愣是不跟我們說老何跑了，這就是害怕咱院兒里人針對他們兄妹！”

“依媽看，他今兒這一趟去軋鋼廠，肯定是找到了老何的什么關系，有了些底氣，才敢跟我們明著講老何跑了。”

“他有底氣了，他會怕咱們鬧他？媽可看到剛才后院那老太太進他屋了！剛才媽還看見他拎著兩瓶酒說去前院找閻老摳！你當他真傻呢？”

“他一十六歲的小子，今天一起來，不僅拉攏了后院的聾老太太，還明顯也拉攏了閻老摳一家子。”

“并且大茂這孩子今兒還跟他一塊兒去的軋鋼廠，許富貴兩口又自以為是體面人，可不會做出來什么出格事兒！”

“但他偏偏沒找咱，也沒去找老劉，更沒去找看似老好人的你易叔，依我看那，你腦子不一定有他的好使！”

賈東旭聽了賈張氏一通分析，坐在飯桌旁怔怔出神，沒想到賈張氏整天趴在屋內窗戶后，竟真看出來這么多東西。

“媽，您扯這么多，跟找柱子借房子有什么關系？再說了，萬一何大爺哪天回來了呢？”

賈張氏三角眼滴溜溜一轉，冷笑：“那關系可大了！”

“你何大爺肯定是不可能回來了！就算是柱子帶著雨水去找，也不會回來！”

“媽之所以要這么做，是對咱孤兒寡母和傻柱、雨水都有好處的！”

“媽，您這就是無理攪三分了，去找柱子借房子，對他有好處？您這是哪兒門子歪理兒？”

賈張氏笑了笑，三角眼透過門窗瞥了一眼屋外：“媽無理攪三分，歪理兒？東旭啊，你真當媽是個蠢東西？媽不蠢，傻柱他也不傻！”

“那您……”賈東旭疑惑。

“咱去要房子，咱強勢，媽兇名在外，以后就沒人敢隨便招惹咱孤兒寡母。”

“咱去要房子，傻柱就給嗎？他當然不會給，他也會鬧，傻柱傻柱，這是老何給他叫起來的名字！”

“傻柱要是聰明點兒，這個‘傻’字兒就能護他周全！”

“誰會跟一個傻柱子計較不是？”

“傻柱要是犯渾耍橫當個混不吝，他手上又有力氣，誰會惹他？也就媽這種喜歡胡攪蠻纏的，敢去惹一個傻柱子！”

“但，東旭，你可別忘了，那后院兒不是還有個老太太在這院兒能壓媽一頭嗎？”

“鬧到最后，媽也能全身而退，無非是落一個壞名聲罷了，但壞名聲能護住咱孤兒寡母啊！”

賈東旭狐疑地看著賈張氏，他自認賈張氏說的這些很在理，但他并不認為去找何雨柱借房子結婚這事兒就得做。

“媽，我看您是想多了！咱都一個院兒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誰會把事兒做絕？”

賈張氏看著因為幾次反駁自己，憋得臉通紅好不容易憋出來幾句的賈東旭，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是！咱這個院兒啊，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偏偏咱這個院兒就有個沒本事、還一副領導派頭想當咱院兒主的蠢東西！還有個生不出兒子的……”

賈張氏沒有繼續說下去，話鋒一轉：“你就等著看吧，老劉家的等會兒肯定過來找媽！你聽她說什么！”

“怎么會……”

賈東旭這邊話都還沒說完，就聽門口傳來輕緩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賈家屋門隨即被敲響。

“賈家嫂子？在屋吧？”

聽到屋外傳來劉陳氏的聲音，賈張氏對賈東旭笑了笑，還挑了挑眉頭：“看吧，被媽說對了吧！”

話落，又朗聲開口：“老劉家的，這怎么大晚上跑我這兒來了？我和東旭啊！剛吃完飯，正準備刷碗呢！”

說著，賈張氏拉開了屋門，臉上掛著笑，好似換了個人似的，原本說教的那副面孔在這時候沒了，跟她平常在院內倒是一個樣兒。

劉陳氏瞥了一眼身后，進了屋內。

“賈家嫂子，你說你和老何都在中院住著，老何跑的時候，你就一點兒都不知道？”

賈張氏三角眼先是瞥了一眼何家屋門，然后隨手關上門，看向身側的劉陳氏。

“老劉家的，瞧你說的，把我當什么人了？誰家做點兒啥事兒我能都知道？何況跟一寡婦跑了，可不光彩，老何能讓我知道？”

“嘖！說的也是！”劉陳氏皮笑肉不笑的，“賈家嫂子，你看這老何一跑，留下了柱子和雨水倆孩子，挺可憐人……”

“我當家的意思呢，由他出面組織一下，咱都一個院兒住著，鄰里之間得照顧著些不是？何況柱子和雨水還都是孩子。”

“所以，就讓我過來問問賈家嫂子你，等會兒咱們幾家要不一塊兒去柱子那屋坐坐，跟柱子談談。”

“讓他呢，擺一擺流水席請咱們吃一吃，咱們呢，在以后生活中也幫襯著些他們兄妹倆。”

“都是鄰里，老何雖然跟一寡婦跑了，但咱一個院兒住著，不能不管不是？”

“賈家嫂子，你說呢？還有東旭，你看嬸兒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劉陳氏一邊說，賈張氏一邊朝賈東旭使眼色，三角眼滴溜溜轉，好似在說：看到了吧？沖你來了！

賈東旭眉頭輕皺，根本沒看出來賈張氏跟他示意的眼神，點頭道：“劉嬸兒說的是，何大爺一走，咱院兒里人是得照顧些，是該跟柱子談談。”

“成！那就這么定了，賈家嫂子，那我先過去跟我當家的說說！”劉陳氏咧嘴笑了，起身就走。

賈張氏陪著笑，看劉陳氏進了對面月亮門，這才回頭瞪了賈東旭一眼。

“媽，您看看劉叔劉嬸兒他們，這才是真正為柱子和雨水考慮，您剛才說的那些，全是算計！”

賈張氏自嘲一笑，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呵呵！我啊，怎么生出來你這么一個玩意兒！好賴話聽不出來的？”

“媽，好賴話我怎么聽不出來？劉嬸兒話里話外意思可比您直白多了！人是真心誠意為柱子和雨水考慮！”

“是嗎？等會兒一塊兒去傻柱那兒，你看傻柱怎么說！你啊你！媽都怕哪兒天你走媽前頭！”

“媽，您說的這是什么話？”

賈張氏瞥了一眼賈東旭，一把把賈東旭手里剩的白面饅頭抓了過來，然后塞進嘴里，三角眼瞪了一眼，收了桌面上的小咸菜和飯碗，開始洗鍋刷碗，不再開口。

賈東旭臉依然通紅一片，老蔫兒中帶著一股子執拗勁兒，卻又崩不出來什么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