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會議室的門被重新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時，新俊和那位年薪百萬的金牌法務，幾乎是同時，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虛脫，和一種無以復加的、近乎顛覆三觀的震撼。

“江……江哥……”新俊的嘴唇有些發干，他看著那個依舊平靜地坐在主位上，仿佛剛剛只是開了一場普通茶話會的江，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簡直不是人！”

那位見慣了商場浮沉、一向以冷靜專業著稱的法務精英，也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扶了扶眼鏡，無比艱難地補充了一句：“總，我從業十五年，參與過的談判沒有一百場也有八十場，其中不乏數個億的跨國并購案。但是……像今天這樣的……聞所未聞。”

他的語氣里，再也沒有了最初作為前輩的矜持，只剩下一種學生面對老師時，最純粹的敬畏。

江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過獎了。”他說道，“只是跟他們講了講道理而已。”

講道理？

新俊和法務負責人嘴角同時抽搐了一下。

你管這叫講道理？你這明明是提著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和顏悅色地問人家：“你看，我這把刀，是不是又快又鋒利？”

這哪里是談判，這分明就是一場披著商業外衣的、單方面的“思想改造”！

江沒有再理會這兩個已經世界觀崩塌的下屬，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辦公室里，譚銀銀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一本雜志，但心思，顯然完全不在上面。看到江出來，她立刻站起身，眼眸里帶著一絲擔憂。

“結束了？”她小聲問道。

“嗯，結束了。”江走到她面前，整個人放松地陷進沙發里，順勢將頭枕在了她柔軟的大腿上，閉上了眼睛。

一股清新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少女馨香，瞬間包裹了他，讓他那根因為長時間高速運轉而繃緊的神經，終于得到了一絲舒緩。

譚銀銀的臉頰微微一紅，但沒有躲閃。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溫柔地，替他按揉著兩側的太陽穴。

“很累嗎？”她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在會議室里睥睨一切的、帝王般的氣場，已經悄然散去，取而代?????的，是一種卸下所有防備的、帶著一絲倦意的真實。

“還好，就是有點費口水。”劉江閉著眼，享受著這份獨屬于他的溫柔，聲音里帶著一絲懶洋洋的笑意。

劉新俊和法務負責人很有眼色地，收拾好文件，躬身退了出去，順便將辦公室的門輕輕帶上，把這個空間，留給了這對小情侶。

“我給你泡了茶，一直溫著的。”譚銀銀指了指茶幾上那個小小的保溫杯。

劉江睜開眼，看著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心里一暖。

他知道，無論自己在外面，是叱咤風云的商業帝王，還是運籌帷幄的戰略家，只要回到這個女孩身邊，他就可以只是劉江。

他坐起身，喝了一口溫度正好的熱茶，暖意從喉嚨一直流進胃里。

“都談妥了？”譚銀銀好奇地問道。

“嗯，基本上，都是按照我們的劇本來的。”劉江點了點頭，“華藝這塊最硬的骨頭，算是啃下來了。從今天起，我們‘歸途宇宙’的計劃，才算是有了第一塊，也是最重要的一塊基石。”

“那……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一下了？”譚銀銀的眼神里，滿是心疼。

“休息？”劉江笑了，他放下茶杯，眼神重新變得深邃而明亮，“傻丫頭，這才是剛剛開始啊。”

第一塊拼圖歸位，但更宏大、也更兇險的棋局，才剛剛拉開序幕。

華藝的入局，解決的是“未來”的問題，是內容生態的布局。

但“抖樂”眼下所面臨的，卻是“生存”的問題。

微訊的第二波攻勢，隨時可能到來。他們需要錢，需要海量的、足以跟巨頭燒錢對耗的資金。

想到這里，劉江的眼神徹底冷靜了下來。他拿出手機，找到了那個只存了一個字母“Y”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

“劉江？”聽筒里，傳來張一鳴那略帶疲憊，但又異常沉穩的聲音。

“是我。”劉江說道，“一鳴，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華藝那邊，搞定了。他們已經正式同意，加入我們的‘IP委員會’，成為我們的第一個戰略合伙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隨即傳來張一鳴明顯有些激動的、粗重的呼吸聲。

“搞……搞定了？”他有些難以置信。

他雖然不完全懂IP運營，但他知道華藝在整個娛樂圈的分量。

能讓這種行業巨頭，按照劉江制定的、近乎霸道的規則上船，這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過了。

“嗯。”劉江的聲音，平靜而有力，“內容生態的發動機，我們已經裝好了。現在，該為我們的火箭，尋找最強大的燃料了。”

“我明白！”張一鳴立刻領會了劉江的意思，“是……是跟那些VC的……”

“對。”劉江說道，“時間，就在明天晚上。地點，王興已經發給我了。”

“今晚，你哪也別去，好好休息，把狀態調整到最佳。”

“明天，是我們‘抖樂’，也是我們兩個，真正意義上的，生死之戰。”

“好！”張一鳴的聲音，斬釘截鐵，充滿了決死一戰的意味。

劉江靠在沙發上，遙望著窗外京城的璀璨夜景，緩緩說道：“記住我們的分工。”

“明天在飯桌上，你不用管那些虛頭巴腦的商業互吹，也不用去思考那些宏大的戰略。那些，都交給我。”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當他們對我們的產品、數據、技術、團隊，提出任何質疑的時候，用你最專業的知識，最詳實的數據，最嚴謹的邏輯，告訴他們——”

“我們的火箭，是這個時代，造得最結實，技術最過硬，性能最卓越的一枚。”

“至于我……”

劉江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我，會負責讓他們看到，這枚火箭，將要飛向的，是哪一片，他們從未想象過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