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看著這個名字，沒有立刻撥打。

他知道，這場“空城計”能否唱響，關(guān)鍵，就在于能否說服這個素未謀面的“周鳴”。

他打開那臺性能猛獸般的電腦，沒有去搜索什么“說服技巧”，而是直接打開了銀河證券的官方網(wǎng)站。

他像一個最頂級的黑客，在研究一個即將攻破的系統(tǒng)。

半小時后，他找到了那個關(guān)鍵詞——【創(chuàng)新金融產(chǎn)品推廣】。

“找到了。”

劉江輕聲自語，眼神里閃爍著運籌帷幄的光芒。

他需要的，不是去說服周鳴，而是要“引誘”周鳴。

早上九點，劉江沒有去酒店，也沒有離開縣城。

他像往常一樣，和劉新俊一起，準時出現(xiàn)在了學校圖書館的自習室里。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面前攤開的數(shù)學試卷上。

他一手握筆，看似在專心致志地演算著復雜的函數(shù)，另一只手，卻在桌子底下，用手機，不動聲色地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布局。

他將那張前天在KJ國際大酒店門口拍下的照片，連同蜜柑發(fā)來的那條短信，一起，發(fā)給了那個叫“周鳴”的陌生號碼。

短信內(nèi)容，經(jīng)過了精心的設計。

【周先生，你好。蜜柑推薦。我本人目前在KJ縣，但有一個關(guān)于創(chuàng)新金融業(yè)務的大項目，想跟你遠程談一下。這是我上次在你們這兒考察時拍的照片，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我的誠意。】

短信發(fā)出后，石沉大海。

劉江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他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放進口袋，然后拿起筆，開始認真地批改試卷上的一道錯題。

一旁的劉新俊看到他這副學霸附體的模樣，忍不住小聲嘀咕：“江哥，你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這認真勁兒，比張海霞還嚇人。”

劉江頭也沒抬，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下周五。我們的目標，是總分過三本線，讓張海霞閉嘴。你還有時間走神？”

劉新俊被他這話說得一個激靈，立刻埋下頭，不敢再吱聲。

上午十一點半。

就在劉江寫完最后一道政治大題的論述時，口袋里的手機，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他借著去洗手間的機會，拿出了手機。

屏幕上，是一條來自周鳴的回復，語氣帶著職業(yè)化的熱情和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歸途先生您好！我是周鳴。非常榮幸能為您服務！請問您說的創(chuàng)新金融項目，具體是指哪方面呢？我們隨時可以進行電話或視頻溝通！】

魚，上鉤了。

劉江笑了。

他沒有立刻回復，而是掐準了午飯的時間點，等到十二點整，才慢悠悠地回復了一條語音信息。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背景音里，還故意夾雜著食堂里嘈雜的喧鬧聲和碗筷碰撞聲。

“周經(jīng)理，不好意思，剛下課。我現(xiàn)在在學校食堂，不太方便細聊。”

“你對‘融券做空’業(yè)務，了解多少？”

“下午三點，我會準時打給你。希望到時候，你能給我一份足夠?qū)I(yè)的方案。”

說完，他便關(guān)掉了手機。

這一手，叫“反客為主”。

……

省城，銀河證券辦公室。

周鳴聽完那段語音，整個人都愣住了。

“融券做空？”

這個他想盡辦法都推銷不出去的業(yè)務，竟然被客戶主動提了出來！

而且對方，還是個在學校食堂吃飯的……學生？

一種巨大的、不真實的狂喜，瞬間包裹了他。

他甚至來不及去細想這其中的邏輯，滿腦子只剩下三個字——

大業(yè)績！

他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開始在公司的內(nèi)部系統(tǒng)里，瘋狂查找所有關(guān)于“融券業(yè)務”的資料、案例和話術(shù)。

他要把自己，武裝成這個領(lǐng)域最專業(yè)的專家。

他要用最完美的方案，來迎接下午三點鐘那場決定他這個季度獎金的“大考”。

下午三點整。

KJ縣，圖書館自習室。

劉江用耳機，準時撥通了周鳴的電話。

“歸途先生！”電話那頭，周鳴的聲音充滿了準備充分的自信與熱情。

“方案準備好了嗎？”劉江開門見山。

“準備好了！先生，關(guān)于融券業(yè)務，我們公司……”

“停。”劉江打斷了他，“我不需要聽你的產(chǎn)品介紹。我問你三個問題。”

“第一，開通融券賬戶，最低的資金門檻是多少？”

“第二，我需要做空一只特定的股票，你們的券源池里，有沒有這只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完成這筆業(yè)務，你能拿到多少提成？”

這三個問題，像三把精準的手術(shù)刀，瞬間剖開了所有商業(yè)包裝，直抵核心。

周鳴，再次被問懵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個客戶溝通，而是在被一個比他老板還要直接、還要強勢的“面試官”進行壓力面試。

他深吸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老老實實地回答：

“先生，按規(guī)定，融券賬戶的最低資產(chǎn)要求是五十萬。您說的那只股票……【暴風科技】，券源池里有，但是非常搶手。至于提成……這是我們內(nèi)部的激勵政策，大概……大概是融券利息的15%。”

“五十萬？”劉江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個門檻，比他預想的要高。

他賬上只有二十萬。

電話那頭的周鳴，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停頓。

他生怕這筆即將到手的業(yè)績飛走，立刻補充道：

“先生！雖然規(guī)定是五十萬，但是……但是規(guī)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您確實是我們的高凈值潛力客戶，我可以……我可以向我們領(lǐng)導申請?zhí)嘏瑸槟_通一個‘綠色通道’！額度方面，我們可以再想想辦法！”

劉江笑了。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很好，周經(jīng)理。”

“現(xiàn)在，我們來談談，怎么‘想辦法’。”

“以及，怎么讓你，拿到那筆豐厚的‘提成’。”

圖書館自習室里，靜得能聽到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劉江靠在椅子上，耳機里，周鳴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

“歸途先生……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