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教堂門前的石板上,張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陳啟銘站在街角,看著那張地圖的復印件被小心地藏入衣內夾層。他沒有跟上去,而是轉身走入另一條巷子,腳步輕而穩,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無聲的行進。
他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張猛帶回的情報或許能揭開某些謎團,但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必須盡快查明日軍下一步動向。情報顯示,日軍將在近日發動一次大規模進攻,具體時間與地點尚未明確,但種種跡象表明,這次行動不同于以往的小規模襲擾,而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戰略推進。
風從北方吹來,帶著寒意,也帶來遠處火車的汽笛聲。陳啟銘裹緊了身上的舊棉衣,低頭穿過一條狹窄的胡同,直奔城東的日軍據點而去。
日軍據點設在一座廢棄工廠內,圍墻高筑,崗哨林立。夜晚的巡邏隊每隔半小時便會在外圍巡視一圈,燈光掃過墻外的枯草,映出一片片陰影。陳啟銘躲在一處廢棄的煤堆后,觀察著敵人的動向。他的心跳平穩,目光專注,像一把等待出鞘的刀。
他等了一個小時,終于等到換崗前的五分鐘間隙。他迅速起身,貼著圍墻移動,繞到側門方向。那里有一扇半掩的鐵門,門鎖已銹,顯然是最近有人出入留下的痕跡。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根細鐵絲,輕輕一挑,門鎖應聲而開。他閃身進入,迅速將門合上,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廠區內部比他預想的更加安靜。大部分士兵似乎都集中在主樓,只有幾名守衛在巡邏。他沿著墻邊前行,來到一間亮著燈的房間窗下。透過破碎的玻璃,他看到一名軍官正在桌前攤開一張地圖,旁邊站著幾個參謀模樣的人,低聲交談著什么。
他屏住呼吸,仔細聆聽。
“……明日拂曉出發,沿三號公路南下,預計兩日內抵達目標區域。”
“……先頭部隊為第十六師團一部,后續增援由裝甲營跟進。”
“……務必確保通訊暢通,不得延誤。”
陳啟銘心中一震,這正是他們一直在找的情報!
他悄悄從口袋里摸出相機,調整好角度,對著地圖拍了一張照。隨后,他又快速記下關鍵信息:進攻時間為明日清晨五時,路線是三號公路,兵力部署包括第十六師團和一個裝甲營。
完成記錄后,他迅速撤離窗口,準備離開。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一道黑影從走廊盡頭閃過。
他立刻停下腳步,靠在墻邊,手握槍柄,屏息傾聽。腳步聲很輕,卻帶著某種節奏感,像是刻意壓低的試探。
陳啟銘沒有貿然行動,而是緩緩退到樓梯口,借著昏暗的燈光觀察對方的動向。那人穿著便裝,手里拿著一盞小燈,正一步步朝這邊走來。
他判斷了一下距離,決定不正面沖突。他悄然轉身,順著樓梯上了二樓,然后從窗戶翻出,落在一根橫梁上,再借助屋檐滑落到地面。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回到預定接頭點時,天已經快亮了。聯絡員還沒有出現,只有一間破廟孤零零地立在山腳,風吹得紙屑打轉。
他在廟門口站了一會兒,確認周圍沒有異常后才走進去。廟內香爐早已熄滅,塵土覆蓋了神像的臉龐。他走到角落,從懷中取出那張照片和筆記,仔細檢查了一遍內容,確認無誤。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他立刻警覺起來,將文件藏入衣內,背靠墻壁,右手握住槍把。
門緩緩推開,進來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戴著斗笠,臉上布滿風霜的痕跡。他掃視了一圈,確認無人跟蹤后才低聲說道:“你來了。”
陳啟銘點點頭:“東西帶來了。”
聯絡員接過文件,快速翻看了一下,點了點頭:“辛苦了。”
“多久能送到指揮部?”陳啟銘問。
“今晚之前。”聯絡員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們那邊要準備好。”
陳啟銘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知道T.K.是誰嗎?”
聯絡員眼神微微一變,隨即恢復平靜:“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個人還在活動嗎?”
“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危險。”聯絡員低聲說了一句,隨即站起身,“我該走了。”
陳啟銘沒有再問,只是默默地看著他離開。
風越來越大,吹得廟門吱呀作響。陳啟銘站在門口,望著遠方的地平線。太陽剛剛升起,晨霧還未散盡,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露水的味道。
他知道,一場大戰即將來臨。而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他回頭一看,發現地上多了一樣東西——一枚金屬徽章,上面刻著一個熟悉的圖案,與他在日軍指揮室地圖一角看到的印章極為相似。
他彎腰撿起,手指摩挲著那冰冷的金屬表面,眉頭漸漸皺起。
這枚徽章,不屬于日軍。
它來自另一個地方——一個他們尚未觸及的黑暗深處。
陳啟銘將徽章收入懷中,轉身走進晨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