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視線在那碗涼透的粥上只停了半秒，又很快轉回來盯著她，活像只生怕主人溜走的小狗。

“那你……不走了？”

他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試探，尾音輕輕往上揚，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又藏不住那份迫切的期待。

林霧沒回答，只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嘴邊，語氣盡量平淡，仿佛在說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還吃嗎？”

陸良辰愣了一下，眼里閃過一絲錯愕，隨后乖乖地張嘴接住，咀嚼時嘴角都帶著忍不住的上揚，連帶著吞咽的動作都透著點雀躍，像是到了什么珍饈美味。

林霧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忽然輕輕嘆了口氣。聲嘆息輕得像羽毛落地，連自己都快抓不住痕跡。

頭頂的暖光燈漫下來，落在他柔軟的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白邊，像是給那撮微翹的發絲鑲了道光暈。

他吃完還微微仰著臉，睫毛上還沾著點細碎的光塵，睫毛上還沾著點細碎的光塵眼神亮晶晶地望著她，一眨不眨地，一眨不眨地，有毫不掩飾的期待，像是在等下一勺，又像是在等一個答案。

或許……可以再看看。

林霧心想。

這個念頭毫無預兆地冒出來，帶著點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的松動。

林蕪不是喜歡他嗎？

那個在原著里總是縮肩膀，說話細聲細氣，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出在原著里總是縮肩膀，說話細聲細氣，的小姑娘，唯獨提起陸良辰時，眼里會炸開細碎的光，那點雀躍和歡喜，隔著書頁都能漫出來，她不是沒在書里看過。

再說，陸良辰作為一名小說男主，原作者那么多筆墨塑造，給的人設應該也不至于差到哪兒去。

至少此刻，他眼里的期待和依賴，干凈得讓人心頭發軟。

林霧捏著勺子的手指頓了頓，瓷勺邊緣碰到碗沿，發出一聲輕響。

她忽然覺得或許那些印書頁上的既定的劇情，那些被設定好的軌跡，也不是不能有一點點偏差。

就像此刻窗外漏進來的月光，本該沿著固定的角度落在地板上，卻偏偏被一陣風卷著，悄悄挪了半寸位置。

林霧猛的放下碗。

陸良辰微微一愣，不解的看著她。

“很晚了。“

林霧看了眼時間，頭也不抬繼續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繼續打擾你了。”

陸良辰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被子滑到腰際，露出纏著紗布的小臂，那點白色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

他喉結動了動，才啞著嗓子問：“明天……還來嗎？”

林霧的腳步頓在門口，手已經搭在了門把上。

冰涼的金屬觸感順著掌心漫上來，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沒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看情況。”

門軸轉動的輕響里，她聽見身后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似乎是他想坐起來，又被什么絆住了動作。

她沒敢停留，拉開門匆匆回衛特助打了聲招呼就進了樓道。

晚風從樓梯間的窗戶灌進來，掀起她的衣角。

林霧后背靠在樓梯間冰冷的墻壁上，涼意順著薄薄的衣料滲進來，才勉強壓下幾心頭的燥熱。

這時她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心跳快得離譜。

這像是要撞破胸膛，連帶著呼吸都有些亂了節奏。

剛才在他眼里看到的失落，像根細針，輕輕扎在心上，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癢。

轉身時瞥見的那眼，陸良辰眼里的光像是被瞬間掐滅的星火，那點明晃晃的失落墜在眼底，像根淬了溫水的細針，沒什么尖銳的痛感，卻輕輕巧巧地扎進心里，慢悠悠蕩出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癢，撓得坐立難安。

林蕪是真的很喜歡陸良辰。

可林蕪在哪她也不知道。

林霧在腦海中輕輕地呼叫“系統。“

系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無波：【宿主您好，我在。】

“原女主……林蕪，她應該也沒死吧？”

她指尖微微發顫，聲音壓得很低，特別迫切，帶著點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那么我穿進來后，她的靈魂在哪呢？去哪了？是被暫時屏蔽了，還是……”

系統道：【原女主林蕪的靈魂處于游離狀態，目前與宿主共享這具身體。】

“共享？”

林霧猛地直起身，后背離開墻壁時帶起一陣涼意，“你的意思是，她就在這？”

系統：【是的宿主。宿主主導身體時，原主靈魂處于休眠狀態；當宿主情緒劇烈波動或意識松懈時，原主可能會短暫影響身體反應。】

系統的機械音毫無波瀾，卻像塊石頭砸心里，濺起一片驚濤駭浪。

難怪有時指尖會莫名發顫，看到陸良辰受傷時心口會抽痛，陸良辰表白時會不知所措——

那些不屬于她的情緒，原來都是林蕪的。

“系統，”她輕聲說，“如果我想把身體還給她呢？”

系統冷冰冰的回復：【原主靈魂能量不足，無法獨立掌控身體。宿主若強行脫離，此身體將進入植物人狀態，及默認宿主未完成任務，將即刻抹殺。】

林霧：“……”

真是好樣的。

不過林霧還有一個問題——

“我可以跟她說話嗎？”

系統沉默了好幾秒才回復，電子音里似乎摻了點不易察覺的卡頓：【權限不足，無法提供相關信息。】“

“……權限不足？”林霧有些疑惑，“這是什么意思？”

“是你的權限不夠嗎？”

系統又陷入了沉默，這次是徹底的死寂，無論她在心里怎么追問，都再沒了回音。

林霧抬手按了按發燙的耳垂。

“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低聲喃喃，聲音里裹著點自嘲和無奈。

一邊是原著里本該和男主修成正果的原女主，結果下落不明；一邊是眼前這個總讓她心緒大亂的陸良辰，眼神干凈得讓狠不下心推開。

林霧望著窗外被云遮了一半的月亮，忽然覺得，這場莫名其妙的穿越，或許比她想象中要復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