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回家的路上林霧已經餓瘋了，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大排檔。

餓到發虛時，便什么形象也都顧不上了。

老板麻利地開了瓶，泡沫滋滋地漫出來，林霧接過來猛灌了一大口，冰得舌尖發麻，才總算壓下了那股餓狠了的躁意。

正值初夏，晚風攜帶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在里面吃林霧嫌熱，人多吵雜，索性搬到了外面吃。

只是在路邊吃唯一的壞處就是，很容易碰上熟人。

林霧正吃的狼吞虎咽，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嗓音里是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林蕪？”

來人有些訝異，又連忙捂嘴偷笑，“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這大半夜的突然看見一個人坐在路邊吃這些……垃圾。“

林霧握著烤串的手頓了頓，油星子滴在塑料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她抬起頭，看清來人時，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是誰？”

那人皺眉，毫不客氣的問候她：“你有病？”

說完，轉頭又跟旁邊同行的另一個男人吐槽，語氣十分不屑：“你說她是不是腦子傻了？還來吃這些垃圾都談不上的東西。”

林霧冷笑，“一上來就莫名其妙說我有病，我是覺得該去看病的人是你。”

系統默默出聲提醒：系【女配何曉筱。】

這個女配林霧有了點印象。

何曉筱是原主的大學同學，仗著家里有點小錢，總愛端著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以前沒少明里暗里擠兌原主。

此刻她穿著精致的連衣裙，妝容一絲不茍，身后還跟著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兩人站在油膩的路邊攤前，像兩株誤入泥潭的盆栽。

“真是你啊。”

何曉筱夸張地往旁邊躲了躲，仿佛空氣中的油煙能弄臟她的裙子。

“林蕪，不是我說你，就算家里你爸媽不喜歡你，但也沒有克扣你的日常生活費吧？你不看看什么時候，這也犯不著來這種地方吃啊。”

何曉筱拍了拍不存在的臟，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憎惡，語氣也是十分嫌棄：“你看這油乎乎的，要是吃壞了肚子怎么辦？”

她這話半是嘲諷半是炫耀，眼神掃過桌上的烤串和啤酒時，那點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像是看到了什么穢物。

林霧沒說話，只是慢條斯理地把手里的烤腰子啃完，又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指尖的油。

胃里的饑餓感還沒完全消退，但被這突如其來的攪擾一沖，連帶著食欲都淡了幾分。

“這是正常。”

林霧的聲音突然插進來，不高，卻帶著股冰碴子似的冷意，瞬間掐斷了何曉筱的話頭。

她微微瞇起眼，目光掃過那對膩歪在一起的男女，像在看什么無關緊要的東西：“要是特意繞過來就為了看我笑話，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盤子，語氣里添了幾分不耐：“別擋著我吃東西，晦氣。”

晚風卷著烤串的焦香吹過來，混著何曉筱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形成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氣息。

林霧重新拿起一串烤筋，剛要往嘴里送，就見何曉筱氣得臉都白了，那叫阿遠的男人也皺起了眉，似乎想說些什么。

“何曉筱是吧？”她抬眼，語氣也平淡得不帶一點感情，“我吃什么，好像跟你沒關系。”

“我在哪吃，吃的是什么，花的是誰的錢……這些都是跟你沒有空氣。”

“你……”

何曉筱被噎得臉色發青，大概沒料到以前那個總低著頭任人拿捏的林蕪，居然敢這么跟她說話。

她頓了兩秒，隨即嗤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像是要讓周圍幾桌都聽見，“小蕪，這才多久沒見，翅膀硬了？脾氣倒是長了不少啊？”

何曉筱被噎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拉了拉身邊男人的胳膊，“阿遠，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大學同學，以前在學校就……”

“夠了。”

林霧打斷她，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冷意，“要是來看我笑話，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別擋著我吃東西。”

她低頭端起冰啤酒，剛要喝，手腕卻被何曉筱身后的男人按住了。

那男人大概是被攛掇得來了興致，眼神輕佻地上下打量著她：“這位小姐，曉筱也是好意。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人在這兒喝酒多沒意思，不如……”

話沒說完，林霧猛地甩開他的手，啤酒瓶底在桌上磕出一聲脆響。

她站起身，比穿著高跟鞋的矮了小半個頭，氣勢卻半點不輸：

“拿開你的手。”

男人臉上有些掛不住，正要發作，旁邊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老板，再加一份爆炒小龍蝦。”

林霧轉頭，看著男人坐在了隔壁桌，手里把玩著一個空酒瓶，眼神淡淡地掃過這邊，不止沒看她，也沒看一行人，仿佛只是隨口點單。

可那男人的動作卻頓住了。

對方穿著簡單的白T，周身卻帶著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似隨意，卻像淬了冰，讓人莫名發怵。

何曉筱也察覺到不對，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小聲說：“阿遠，算了，我們走吧，跟這種人計較掉價。”

男人悻悻地收回手，狠狠瞪了林霧一眼，被著快步走了，走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鄉巴佬。”

林霧沒理會那聲罵，坐回凳子上時，才發現手有點抖。

她拿起啤酒瓶，剛要給自己壓驚，對面的男人忽然把一盤剛上的烤雞翅推了過來。

“吃點這個，”他語氣自然，“比腰子好消化。”

晚風卷著烤蝦的香氣吹過來，林霧看著那盤烤得金黃流油的雞翅，又看了看對方低垂的眼睫，心里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她拿起一串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帶著點微甜的醬汁味。

“謝了。”她含糊地說。

男人沒抬頭，只是往自己杯里倒了點啤酒：“舉手之勞。”

隔壁桌的喧囂還在繼續，仿佛剛才只是一個小插曲。

酒瓶碰撞聲、劃拳聲此起彼伏。

林霧啃著雞翅，覺得這路邊攤的煙火氣里，好像也不全是讓人厭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