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之上，孫悟空那聲“老子不干了”的咆哮還在大雄寶殿的房梁上繞梁三日，余音里全是KPI和職場PUA的血淚。彌勒佛的肚子還在有節奏地抽搐，像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唐僧則在角落里默默地盤著第三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詞，仔細一聽，念的不是《心經》，而是《勞動法》里關于“非法解除勞動合同應支付雙倍賠償金”的條款。

沙僧，永遠的沙僧，正用一塊超細纖維布，擦拭著他那臺天庭紀委特供的平板電腦，屏幕上，是剛剛高清修復的菩-提祖師點贊截圖，他給這張圖打上了一個標簽：【關鍵證據-待交叉驗證】。

就在這片混合了憤怒、尷尬和算計的空氣中，一個不合時宜的、帶著滿足感的鼾聲，響了起來。

是豬八戒。

這位凈壇使者（待崗），在經歷了悟空的性別訴訟和唐僧的佛系崩潰后，終于找到了一個絕佳的摸魚機會。他癱在被告席的椅子上，睡得口水直流，那口水順著他肥碩的雙下巴，滴滴答答，匯成一小灘油膩的、散發著齋飯和絕望氣息的液體。

“豬悟能！”

原告席上，那個犄角律師精終于找到了新的攻擊目標。他一拍桌子，指著那灘液體，義正言辭，“在如此莊嚴肅穆的法庭之上，你竟然公然睡覺，并且……隨地排泄不明液體！這是對法律的藐視！是對佛祖的褻-瀆！我請求法官大人，判他個‘藐視法庭罪’，當庭優化！”

彌勒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肚子，有氣無力地說：“準……準了。那個……誰去把他叫醒？”

話音未落，八戒的鼾聲戛然而止。他猛地睜開眼，一骨碌爬了起來，臉上沒有半點睡意，反而帶著一種大夢初醒的、天才般的亢奮。

“誰說俺老豬在睡覺？”他一抹嘴角的口水，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俺老豬剛才，是在進行一場深度的數據回溯和模型推演！”

他一邊說，一邊從他那件四次元口袋般的僧袍里，掏出了一份……不，是一沓厚得能當枕頭使的、被他的口水浸得有些發皺的文件。

文件的封面上，用一種極其潦草、仿佛用豬蹄蘸著墨水寫的字體，寫著幾個大字：

《關于南天門區域溫室氣體排放超標及其對三界氣候變暖影響的獨立調查報告》

全場死寂。

犄角律師精的嘴巴張成了“O”型。

彌勒佛的肚子停止了抽搐。

就連孫悟空，都停止了對這個世界的憤怒，轉而投來一種“這呆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的好奇目光。

“各位領導，各位同仁，”八戒清了清嗓子，走上證人席，將文件“啪”地一聲拍在桌上，那氣場，像極了一個手握核心機密的環保斗士，“根據俺老-豬……不，根據我方‘凈壇使者’獨立調查小組，歷時十四年，跨越十萬八千里，采集了無數大氣樣本后，得出的驚人結論！”

他翻開報告第一頁，上面是一張餅狀圖，畫得歪歪扭扭，但數據卻清晰得可怕。

“報告顯示，”八戒的聲音，此刻充滿了科學的嚴謹和對地球母親的深沉的愛，“天庭集團的碳排放，已經嚴重超標！其核心污染源，主要來自兩個方面！”

他伸出兩根肥碩的手指。

“第一！以玉皇大帝為首的高管層，其日常出行的‘仙鶴’牌豪華坐騎，采用的是最原始的‘仙丹燃燒’動力系統。該系統燃燒效率低下，每飛行一公里，排放的‘功德二氧化碳’，是普通‘筋斗云’共享單車的八百倍！”

“第二！也是最嚴重的！”八戒的語氣變得沉痛，“太上老君的兜率宮煉丹爐，在未經任何環保審批的情況下，常年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作業。其排放的PM2.5，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仙丹粉塵’，濃度已經超過了靈山地區安全閾值的……一百倍！”

他頓了頓，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補充了一句：“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感覺西天越來越難取經了。不是因為妖怪變強了，而是因為……天，越來越臟了。我們的肺，快受不了了。”

報告的附錄里，還有幾張高糊的、疑似用“滴滴打云”行車記錄儀偷拍的照片。一張是玉帝的仙鶴坐騎，屁股后面拖著一道長長的、黑色的尾氣。另一張，是兜率宮的煙囪，正向外噴吐著五顏六色的、看起來就很有毒的濃煙。

“根據《天庭集團環境保護與可持續發展基本法》第四百零四條，”八戒的聲音，突然變得像一把鋒利的、沾滿了環保法規的殺豬刀，“任何單位或個人，凡造成重大環境污染事件者，將面臨‘查封資產、吊銷編制、并處以其年收入一百倍罰款’的頂格處罰。”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旁聽席上那些已經開始坐立不安的天庭神仙，最后，落在了那個犄角律師精的臉上。

“換句話說，”八-戒的嘴角，勾起一抹憨厚而又殘忍的微笑，“按照法律，現在，在座的各位神仙，有一個算一個，都該……坐牢。”

“轟——”

法庭之上，亂了。

那些剛才還在義正言辭地討論“藐視法庭”的神仙們，此刻像一群被捅了窩的馬蜂，亂作一團。

一個騎仙鶴來的神仙，正手忙腳亂地試圖把自己的坐騎鑰匙藏進鞋底。

一個剛從兜率宮領了仙丹福利的星君，正悄悄地把丹藥往旁邊的功德箱里扔。

太上老君的遠程旁聽席，瞬間黑屏，系統提示：【用戶‘煉丹房小甜甜’已下線】。

彌勒佛看著這幅景象，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感覺，這場聽證會，已經從一場簡單的勞資糾紛，升級成了一場……波及整個天庭集團高層的……環保風暴。

而引爆這場風暴的，竟然是那個他一直以為只會吃飯和睡覺的……豬。

就在這片混亂中，八戒的目光，與被告席上孫悟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悟空的眼神里，第一次，沒有了嘲笑，沒有了鄙視，而是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敬佩。

他突然覺得，這呆子，不是真的呆。他這十四年，不是在劃水，他是在……下一盤大棋。

八戒對著悟空，得意地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猴哥，看見沒？知識，就是力量。而脂肪，”他拍了拍自己那碩大的肚腩，“是儲存知識的……服務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