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算麻(安靜)得落針都聽得到嘍。
王根德悶起腦殼收撿家什,眼風掃過快手劉留下的爛攤攤。最后,他眼珠子焊死在角落頭那個差點被搞忘的紙箱箱上。
箱子側(cè)面,那個張牙舞爪的“天饕”獸頭LOGO,在夜市昏戳戳的燈泡下頭,扎眼得像根刺!
晚風一吹,把人群的喧鬧和嘔吐物的酸餿氣卷跑了,換成了水龍頭嘩嘩的沖水聲,和掃帚刮地皮的嚓嚓響。
快手劉是梭球了,但他那堆爛眼兒事還在。
張嬢嬢提起水桶,幾個相熟的攤販也摸出拖把,悶聲不出氣地幫王根德洗地皮。不開腔,手腳就是態(tài)度!
燈光下,肥皂水翻著白泡泡流過,沖干凈的地皮水浸浸、光生生,把剛才的腌臜洗得渣渣都不剩!
“小王,來,灌口冰水降哈火?!睆垕輯輸Q干拖把,遞過來一瓶凍得起霧的水。她盯到王根德,眼神梆硬,頭一回這么扎秤(有分量):“往后啊,你就是我們勒條gai的‘掌瓢的’(掌勺的/主心骨)嘍!有啥子事,你吆喝一聲,我們勒些老骨頭,跟到你踩!”
旁邊賣燒烤的老李、賣章魚丸子的吳嫂,腦殼點得像雞啄米,眼神頭服氣得很!
王根德接過水,冰沁的瓶身讓他毛焦火辣的腦殼降了點溫。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喉結(jié)骨碌碌一滾,最后只重重地點了個頭。
別個還在打掃、擺劫后余生的閑條,王根德的魂兒早就飛遠球嘍!
他賊眉鼠眼環(huán)顧一圈,確認莫得人盯梢,鬼祟祟摸向角落頭那個紙箱箱。
不開腔,不張視(聲張),腰桿一彎,雙手摳死紙箱邊邊,嘿喲一用力,硬生生把那個死沉的箱子拽了出來。動作快、準、狠,跟他平時那副慫中帶蔫的瘟神樣子,簡直像換了個人!
他把箱子拖死狗一樣拉到三輪車鉤子后頭,扯過那張油得反光的爛帆布,裹得密不透風!
“嬢嬢,我先梭了哈,你們也搞快收!”王根德一偏腿跨上三輪,跟眾人打個甩手(告別)。
車輪在空撈撈的街上,“嘎吱——嘎吱——”慢吞吞往前拱。后頭那沉甸甸的分量,讓他心頭穩(wěn)當?shù)煤堋@詹皇抢?,是他媽一箱能炸翻天的火藥?
老子要做的,就是找到龜兒些的彈藥庫,一把火點了它!
回到那個家徒四壁的出租屋,“咔噠”反鎖死門。他嘿哧嘿哧把死沉的紙箱拖進屋,“咚”一聲墩在地上。
黃桑桑的燈泡底下,天饕那個獸頭,陰森森地把他盯到起,像要吃人!
王根德摸出把豁口剪刀,“嗤啦——”劃開封箱膠帶。里頭碼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料理包現(xiàn)了原形。他隨手抓起一包“三分鐘麻婆豆腐”,入手一股滑膩膩、假得打腦殼的塑料感。
他沒撕開,像個拆炸彈的專家,把那個花里胡哨的包裝袋翻來覆去地盤。翻到背面,螞蟻子搬家一樣的成分表,看得他眼睛直發(fā)花。
指頭尖尖在那堆屁眼兒大的字中間,慢悠悠地爬,一行一行梭過去。
突然!指頭釘死了!
包裝袋最底下,一行細得比螞蟻腳桿還細的生產(chǎn)信息,像根魚刺,卡進他眼珠子!他用指甲摳到那行字,臉巴子都要杵到燈泡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啃:
【生產(chǎn)商:云州市濱江區(qū)城郊工業(yè)園三號路18號,康利食品有限公司(天饕集團罩的)】
王根德的出氣兒,猛地一抽!
一個冰冷、具體、鬼氣森森的地址,硬邦邦地擺在他眼皮子底下!
天饕集團?勒個懸在他腦殼頂頂上的黑云朵,頭一回,露了它藏蹄爪的耗子洞!
勒箱料理包,是鐵證!
勒張包裝袋?就是他媽一張摸上門去的索命圖!
王根德把那包“毒藥”端端正正擺到桌上,眼神利得像刀子。他摸出那臺屏幕裂得像蜘蛛網(wǎng)的安卓機,指頭在屏幕上一嗦...沒點開那個熟悉的【香火功德灶】。
指頭一戳,點開那個藍茵茵的地圖圖標。
現(xiàn)實世界的靶子有了,他更清亮: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根是啥子。
他揣好手機,從墻角的泡沫箱箱頭摸出兩個雞蛋,又刨了碗冷飯。他想試一火(試一下),自己能不能把那些鬼副作用,當遙控器一樣按!
他要復(fù)刻當初整垮老趙的那種“催淚彈”!
“溫暖…屋頭的味道…老漢的慈祥…”他嘴巴頭神戳戳地念,一邊攪蛋,一邊拼命把勒些念頭往碗里頭灌,像在發(fā)功!
灶火轟一聲燃起,鐵鍋哐當哐當一陣翻。
很快,一盤黃桑桑、油浸浸的蛋炒飯出鍋嘍。
他心頭打鼓地嘗了一口。
咸淡合適,火候巴適…
然后…就莫得然后嘍!
就是一盤普普通通,味道還將就的蛋炒飯!
王根德不信邪,又炒了一盤,勒回他腦殼頭想的是“打雞血”、“卷死人不償命”,想復(fù)刻小李那種副作用。
結(jié)果?還是那個鬼樣子!
“日你先人板板!到底啷個搞嘛!”他鬼火冒地抓了把頭發(fā),薅下來幾根。
就在勒個時候,手機屏幕一亮:
【宿主意圖干涉菜品因果,方向可嘉,然不得其法?!?
【廚心之道,非朝夕之功。始于正意,成于共情?!?
【請宿主先行與食材建立情感之鏈?!?
王根德盯到勒幾行字,整個人都麻球了!
“正意?共情?跟食材…建立情感鏈接?”他瓜兮兮地念,感覺自己不是得了個美食系統(tǒng),是拜進了哪個山頭的玄學門派當燒火童子!
“勒…勒是要老子給食材念往生咒邁?”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鬼使神差地,還是撈起一顆光溜溜的雞蛋,托在手板心。
他鼓起眼睛盯到蛋殼,憋了半天,擠出一句:
“勒個…蛋老倌(蛋兄)…你辛苦嘍。你…你放心,我肯定讓你死得其所,發(fā)光發(fā)熱…”
話還沒落教,他自己都覺得像個寶器(傻子),噗嗤一聲笑出來。
但笑著笑著,他眼珠子又粘回桌上那張印著地址的包裝袋上。
一邊是摸得到門、找得到路的敵人老巢,一邊是玄乎乎、摸風不到的“廚心”歪路。
王根德心頭一凊二楚:他勒場仗,要分兩條腿走路嘍!一條在明處,一條在暗處。明槍要躲,暗箭…也得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