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玄珠
- 從聊齋開始修緣法道君
- 柔蠱
- 2331字
- 2025-07-24 00:05:55
看著眼中的茅草屋頂,許養認出這是自己家里,身體里一股股暖意流轉,像山崗上的不倦清風。
耳邊傳來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他吃力地偏過頭。
是總照顧他的鄭叔,和那位救了他性命的官爺,兩人正湊在一起,神秘兮兮嘀咕著什么。
“…嶗山道士…遇到…女子…那場面…美嘞…”
“悄悄說…別外傳…”
“…結果啊…哎喲…老慘了…女的不是人…全完了…”
“后來呢?什么?居然……”
模模糊糊的字眼傳來,讓躺在床上的許養也不由挺了挺身,不知為何就想湊過去聽一聽。
正仔細辨別著這不斷蹦出的字語碎片,許養忽然察覺眼角闖進抹黑色。
瞥眼一看,便見一張戾氣遍布的扭曲面孔,好似是從自己耳中竄出來的。
那血紅眼睛不時閃過一抹探究,不停地往官爺說話的方向湊去。
許養只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呆傻地看著那鬼物,就連官爺停了說話凝望過來也沒注意。
直到一陣微風拂面,那鬼物好似被一只無形大手猛地攥住,許養腦中劇痛襲來,又瞬間被一股磅礴暖流驅散。
他只覺得腦中一片清明,折磨他多日的頭風之痛,仿佛從未存在過。
王恒安法力運轉,以祛風之術裹挾著至陽之力,一把擒住許養體內的鬼物。
旋即化風為至純陽炁,灌入許養腦竅,將那淤積的死氣滌蕩一空,護住了他搖搖欲墜的心神。
待許養腦中死氣盡除,王恒安指訣一引,風繩驟現,將那鬼物捆得結結實實,狠狠摜在地上。
鬼物落地,頓時暴漲十余倍,黑霧邪氣裹著身體扭動、沖撞,卻被至陽風繩牢牢捆住,燎出縷縷黑煙。
見逃不脫,那鬼物猛地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對著王恒安尖牙咆哮,不停嘶吼。
聲音粗糲似刀磨大石,將屋外不知何時聚集看熱鬧的村民和守門的兩位小妖嚇得人仰馬翻。
“區區小鬼,還敢逞兇。”
這鬼物望著兇相,對王恒安來說卻毫無威脅。
瞧這模樣應當是寄居人腦,吸食生機的耳中之鬼,如今離了人體,不用他動手,陽光一照便會灰飛煙滅。
正待王恒安要動手絞殺之時,躺床上的許養卻突然蹦起,枯瘦的身軀不知哪來的力氣。
幾步便沖到耳中鬼前,一把抱住,口中驚呼:
“娘!!”
這一嗓子讓王恒安也不由驚駭,收住法力停止催動,只驅風將許養護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縱然是面目扭曲的惡鬼,許養依舊一眼認出了,這是娘親。
日思夜想的模樣,早已刻入骨髓,那夜在窯廠,那追來的兇戾鬼祟,正是娘親拼死與它搏斗,才救下了自己。
他死死抱住冰冷鬼軀,寒意透過護身清風滲入骨髓,讓他渾身打顫,雙臂卻箍得更緊。
淚水洶涌而下,泣不成聲:
“娘!我會采藥了,我能養活自己,您別擔心。”
“鄭叔待我好,村里都是好人,沒人欺負我。”
“娘!孩兒一定活出個人樣來。”
“娘……我想您……我想您啊娘……”
那瘋狂掙扎的耳中鬼,在少年一聲聲呼喚中,漸漸平息下來。
黑霧變柔,戾氣退去,鬼軀不再扭動,反而呈現出一種奇異平靜狀態。
仿佛長久執念終于得以釋然,它開始緩緩消散,化作點點幽光。
最后,只余下一句粗糲沙啞的牽掛,縈繞在依舊跪地緊抱空無的許養耳邊:
“莫餓了……莫凍……”
鬼語竟暖人心。
王恒安見耳中鬼已然消散,便收斂了法力神通。
就在這時,一顆暗紫玄珠,自鬼物消散之處憑空浮現,幽幽懸浮,散著微光。
周圍眾人卻毫無所覺。
‘此物或與修行相關。’
他心念微動,祛風之術輕引,便將珠子攝入手中,
轉身出屋,瞟了眼院中墳包,心中有所猜測。
母親牽掛幼子,執念不散,化為耳中鬼,絮叨叮囑,卻引得許養心神恍惚。
而鬼物寄居,本能吸食生機,又豈是慈母本意?
村中事已了,如今不能再耽擱,王恒安推開院門。
凌厲目光掃過那些仍在竊竊私語、編排許養娘親與老鄭頭是非的村民。
帶著兩只難掩興奮的小妖,大步流星向村外走去。
老鄭頭忙著照看許養,見王恒安三人走了,又急忙追出來,腳步劃得飛起,氣喘吁吁地趕上王恒安,急聲道:
“官爺!謝官爺救命,官爺稍等,我這就去家里拿錢,哎,官爺,等等。”
見王恒安步履不停,反而更快,老鄭頭一跺腳,閃身鉆進路邊自家破屋。
只聽屋內一陣翻箱倒柜的響動,他又抱著個布包急急追出,沿路呼喊:
“官爺,商會還沒來收藥,我……我家中銀錢不夠,這有些草藥種子,都是上品,商會說這些是值錢的。”
“哎,官爺,慢點,慢點走。”
王恒安停步,回身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老鄭頭。
老漢緊緊抱著包裹,里面隱約透出幾縷微弱靈光,手里還攥著幾個銅板。
想起袖中那顆幽紫玄珠,王恒安微微搖頭,并未去接那包裹。
“報酬,我已取了。”他語氣淡然,目光掃過周遭斷壁殘垣,“這些東西,自己留著,存錢修葺屋舍也好,給那小子買些滋補之物也好,總好過給我。”
老鄭頭捧著包裹,呆呆望著他,王恒安不再多言,轉身帶著小妖,步伐更快。
老鄭頭見他不收,心中越發不安,抱著包裹小跑著緊跟,嘴里不住念叨:
“官爺放心!等賣了藥材,小老兒一定把錢給您送去!或者……或者您啥時候得閑了,再來取?”
不知不覺已至村口。
老鄭頭想起方才在屋內聽到的閑言碎語,又思及官爺似乎對流言蜚語頗感興趣。
唯恐那些不堪之詞傳入官爺耳中,惹出誤會,連忙解釋:
“官爺,我…我和許養他娘真沒什么,是當年征徭役,我…我貪生怕死躲了,結果害得他爹頂了我的名字去…”
一路送到村外林邊,見王恒安就要步入林中,老鄭頭心知遇到好官了,又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地問了問:
“官爺…就…就剛說的那人,那道士和那不是人的女子,后來…后來怎樣了?”
王恒安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袍袖輕揮,三位魁梧捕快的身影,便在空氣中如同水波般漾開消散。
老鄭頭只覺眼前光彩流溢,下意識眨了眨眼,眼前哪還有什么官爺。
只見那山路上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俊朗道士,帶著紅衣女子和那只……應當是貓了。
道士的笑容溫和依舊,老鄭頭卻瞬間明白過來,這哪是什么騙子,分明是遇著真神仙了。
他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額頭尚未來得及觸地,便聽那清朗帶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老漢,你說道士和女子,后來怎樣了?”
老鄭頭茫然抬頭,眼前卻只剩空山寂寂,林風簌簌,哪里還有半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