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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影子

陳思安沒有猶豫,拔出手槍,保險關閉,打開強光手電:“分頭搜!保持通訊!”她帶頭沖進了黑暗的巷道,潮濕的墻壁、堆積的雜物、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手電光束在狹窄的空間里晃動,切割出詭異的光影。

她沿著一條堆滿廢棄家具的巷道小心前行,耳朵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響,突然,前方一個岔路口傳來輕微的、像是金屬刮擦的聲音。

她立刻關掉手電,屏息凝神,貼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探頭望去。

岔路口通向一小片稍開闊的、堆滿建筑垃圾的空地。月光勉強透過高聳的樓宇縫隙灑下一點微光。

空地上,剛才描述的連帽衫男人正背對著陳思安的方向,似乎在和一個站在更深陰影里的人低聲交談!

陰影中的人影更高大,穿著考究的大衣,盡管光線極暗,但那挺拔冷峻的輪廓……

蕭瑾!

陳思安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果然也在找孫浩!而且動作更快!那個連帽衫,顯然是他的“影子”!

就在這時,連帽衫似乎察覺了什么,猛地回頭!陳思安立刻縮回頭,心臟狂跳。

不能被發現!她迅速思考對策,是呼叫支援圍捕?還是……

沒等她做出決定,空地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短促的驚呼,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和一陣急促的扭打聲!

陳思安不再猶豫,瞬間打開手電,舉槍沖了出去,厲聲喝道:“警察!不許動!”

強光瞬間照亮了空地,眼前的一幕讓她瞳孔驟縮:連帽衫男人倒在地上,雙手被反剪,被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動作迅猛如獵豹的第三人死死壓住,嘴里塞著布團,只能發出嗚嗚聲。

而那個高大的人影——蕭瑾,正冷冷地站在幾步之外,仿佛對眼前的一切漠不關心。他的目光,越過混亂,精準地落在了突然出現的陳思安身上,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寒。

壓制連帽衫的第三人抬起頭,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眼神銳利的面孔,是陳思安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他看了陳思安一眼,又看向蕭瑾,似乎在等待指令。

蕭瑾緩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暗巷中清晰得令人心悸:“陳隊長,好巧,看來我們追的是同一條線。”他微微側頭,示意那個壓制者,“這個人鬼鬼祟祟在孫浩家附近踩點,意圖不明,我的‘朋友’恰好路過,見義勇為,幫你們制服了,現在,交給警方處理?”他的語氣平淡,卻充滿了諷刺。

陳思安看著地上掙扎的連帽衫,又看看蕭瑾和他身邊那個明顯訓練有素的“朋友”,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蕭瑾不僅找到了線索,也就是孫浩家,還預判了可能存在的競爭者,包括警方,并設下了陷阱或反制措施!

他剛才和連帽衫的交談,很可能是在套取信息,或者……根本就是在引誘對方暴露!而那個“見義勇為的朋友”,顯然是他安排的保鏢或清道夫。

她控制住翻騰的怒火,示意同事上前銬住連帽衫,“蕭律師的‘朋友’身手真好。”她冷冷地說,“不過,深更半夜出現在這種地方,蕭律師的‘路過’也真是耐人尋味。這個人我們要帶走審問,至于蕭律師和你的朋友,也請跟我回局里協助調查,解釋一下今晚的‘巧遇’。”

蕭瑾輕輕整理了一下大衣袖口,姿態依舊從容,“當然可以,陳隊長。配合警方調查是公民義務。”他的目光掃過被警察拉起來的連帽衫,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不過,我建議你好好問問這個人,是誰派他來的,想對孫浩的家人做什么。也許,他能告訴你比孫浩去向更有價值的東西。”他話里有話,暗示連帽衫可能并非他這邊的人,而是另一股勢力。圓桌會的滅口者派來的?

一場發生在城市暗巷陰影下的短暫交鋒,以陳思安帶回一個不明身份的嫌疑人、蕭瑾及其保鏢被“請”回警局協助調查而暫時告一段落。

但陳思安知道,這場圍繞“消失的助手”孫浩的較量,遠未結束。蕭瑾在暗處的行動力和布局能力,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而尹隨遷在實驗室里找到的那枚微小膠囊殼所引發的風暴,正以遠超預期的速度和烈度,將所有人卷入更深的漩渦。

當陳思安疲憊地回到辦公室,準備突審那個連帽衫時,尹隨遷的加密信息也到了。

只有一句話,卻讓她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陰郁:“實驗室的突破確認了,但蕭瑾的干擾……他比我們快了一步。”

夜色正濃,蛛網的中心,致命的毒絲仍在無聲地交織、收緊。

……

暮云公寓,這座矗立在城市喧囂邊緣的龐然大物,在隔間“S”那塵封二十年的秘密被強行撬開之后,仿佛被注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躁動不安的生命力。它不再僅僅是一棟年久失修的舊樓,一個兇案的背景板。

它變成了一口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共鳴箱,將沉積的怨憤、未消解的悲慟、以及被強行喚醒的記憶碎片,化作無形的聲波,在每一個寂靜的深夜,低低地吟唱、嘶吼、撞擊著每一個居住其間的靈魂。

這種變化是漸進的,如同霉菌在潮濕的墻角悄然蔓延,無聲無息,卻又無處不在。

對于陳思安和尹隨遷而言,自從她們從那間散發著焦糊與絕望氣息的狹小隔間退出后,一種無形的、粘稠的壓力便如影隨形。

公寓的空氣似乎都沉重了幾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若有似無的鐵銹味——那不再是老舊管道的專利,更像是滲入磚石縫隙的陳年血跡,在特定的時刻、特定的地點,固執地彌散開來。

午夜已過,302室的燈光是整棟公寓少數幾個還亮著的孤島之一。

陳思安坐在書桌前,面前攤開著李明哲案、孫浩失蹤案以及“天幕基金”錯綜復雜關系的分析圖表。

電腦屏幕上,數據流無聲滾動,各種線索如同糾纏的線團,理不清頭緒。蕭瑾那張在暗巷中冰冷而充滿掌控感的臉,以及他那個身手矯健的“朋友”,像幽靈般在思維間隙閃現,帶來一陣陣煩躁和更深的警惕。

然而,比案情更讓她心神不寧的,是公寓本身。

一種強烈的、被注視的感覺毫無預兆地襲來,那不是來自窗外,厚重的窗簾早已拉上,也不是來自門口,因為門鎖完好。

那感覺源于房間內部,確切地說,像是從她背后的墻壁里滲透出來。冰冷,粘膩,帶著一種非人的、純粹的探究。

她猛地回頭,銳利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房間。昏黃的燈光下,墻壁斑駁,家具靜默,一切如常。但那感覺如此真實,真實到她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視線”在她后腦勺停留的位置——就在那幅模糊的童年合影懸掛的地方。

她強迫自己轉回頭,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試圖用工作驅散這荒謬的寒意。但敲擊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反而更襯托出公寓深處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不,不是安靜,是無數細微聲響在沉寂底色上被無限放大的不安。

“咚…咚…”

聲音很輕,悶悶的,仿佛隔著厚重的墻壁,又像是從地板下方傳來。像是有人在用拳頭不緊不慢地捶打什么,又像是沉重的物體在緩慢地、有節奏地滾動。

陳思安停下動作,屏息凝神,聲音消失了。就在她以為是錯覺時,“咚…咚…”它又來了,這次似乎近了些,方向……好像是樓上?404的方向?還是隔壁?

她走到門邊,輕輕將耳朵貼在冰冷的木門上。

門外的走廊一片死寂,聲音似乎消失了。她直起身,自嘲地搖搖頭,是壓力太大了嗎?也許是哪根老舊的水管在作祟。

她回到桌前,剛坐下——

“嗒、嗒、嗒、嗒……”

一陣急促的、細碎的、如同小孩子赤腳在空曠走廊上奔跑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頭頂上方掠過!聲音由遠及近,又迅速遠去,消失在某個方向的盡頭。

那聲音輕快得詭異,帶著一種孩童特有的、不顧一切的莽撞,卻又在空曠的樓道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

陳思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這絕不是水管!也絕不是老鼠!那聲音的質感、節奏、甚至那瞬間消失的方式,都帶著一種非現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鮮活感。

她想起了隔間“S”墻壁上那模糊的刻痕:“爸爸……媽媽……救……”還有那個指向某個方向的箭頭,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恐懼攫住了她,那悲傷如此熟悉,仿佛源自她的骨髓深處。

她煩躁地起身,想去倒杯水。

剛走到廚房門口,“啪”的一聲輕響,客廳的頂燈毫無征兆地熄滅了。黑暗瞬間吞噬了半個房間。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幾秒鐘后,“滋啦”一聲,燈光又掙扎著亮起,但光線明顯黯淡、閃爍不定。

與此同時,廚房水槽下方老舊的水管突然發出一連串尖銳的“咯吱”聲,像是生銹的齒輪在強行轉動,緊接著是“嘩啦”一聲沉悶的水錘聲,仿佛有巨大的壓力在管道中沖撞。

鐵銹味,那股熟悉的、帶著血腥暗示的鐵銹味,毫無征兆地變得濃郁起來,充斥著她的鼻腔。這味道不再像是來自管道,更像是從墻壁、地板、甚至空氣中直接滲透出來的。

她捂住口鼻,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這味道,和隔間“S”里那揮之不去的焦糊氣息混合在一起,構成了暮云公寓此刻獨有的、令人窒息的氣息。

她放棄了喝水,逃也似的回到書桌前,打開臺燈,將電腦屏幕調到最亮,試圖用這有限的光明驅散無孔不入的黑暗和低語。但公寓的異象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這次似乎來自天花板角落的陰影里。

那“咚…咚…”聲再次響起,時斷時續,如同一個永不疲倦的、來自地底的呼喚。

張伯那張涕淚橫流、充滿恐懼的臉也浮現在眼前:“他們回來了……冤魂不散……”老人的囈語,此刻聽起來不再是無稽之談,更像是一句可怖的預言。

陳思安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案件的壓力、蕭瑾的步步緊逼、身世的沉重、再加上這公寓里揮之不去的詭異,像無數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需要一個答案,一個出口,或者……僅僅是一個能理解這種窒息感的人。一種莫名的沖動驅使著她,讓她無法再安坐在這個被無形視線包圍的房間里。她需要去一個地方——那個一切的源頭,那個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四樓的隔間“S”。

而另一邊,尹隨遷的世界,通常是精確、冰冷、被福爾馬林氣味和儀器嗡鳴所定義的。法醫中心的實驗室是她堅固的堡壘,在這里,死亡被分解、量化、解讀,成為邏輯鏈條上的節點。

然而,最近幾天,即使是這堡壘的墻壁,似乎也擋不住暮云公寓彌漫過來的寒意。

她在實驗室工作到很晚,試圖從孫浩女友提供的“周顧問”線索中尋找突破口,分析諾維生物可能存在的異常采購記錄。

顯微鏡下的微觀世界清晰無比,但她的思緒卻時不時被拉回那座老舊的公寓樓。她處理過無數尸體,面對過最猙獰的死亡現場,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對一棟建筑本身產生如此強烈的、生理性的排斥。

白天,公寓的異象尚能忍受。但每當夜幕降臨,那種感覺便如潮水般涌來。

此刻,她正在清洗實驗器皿。

水流聲嘩嘩作響,突然,一種強烈的被窺視感讓她猛地抬頭!實驗室里只有她一人,明亮的頂燈將每個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色。但那感覺如此清晰,仿佛有一雙眼睛,就隔著這扇厚重的玻璃,在無邊的黑暗中靜靜地凝視著她。

不是人的眼睛。

那目光冰冷、空洞,帶著一種非生非死的漠然。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目光落在她耳后的位置——那個早已化為細微疤痕的、曾經可能是一顆小痣的地方。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爬升,讓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強迫自己鎮定,走到窗邊,唰地一聲拉上了百葉窗,隔絕了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但隔絕了視線,卻隔絕不了聲音。

“嗒、嗒、嗒、嗒……”

就在她拉上百葉窗的瞬間,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硬物快速敲擊瓷磚地面的聲音,從實驗室走廊深處傳來!那聲音……像極了小孩子穿著硬底鞋在空曠地方奔跑的腳步聲!

法醫中心的走廊在深夜靜得可怕,任何聲音都會被放大。尹隨遷的心跳驟然加速。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聲音消失了。是值班的保安?還是哪個加班的同事?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拉開實驗室的門。冰冷的、混合著消毒水氣味的空氣撲面而來。走廊空無一人,慘白的燈光延伸到盡頭,一片死寂。

她退回實驗室,反手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才發覺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

這不是第一次了,在公寓里,這種聲音更加頻繁,更加真切。

但在法醫中心——這個她視為理性堡壘的地方——也出現這種聲音,讓她感到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慌。

暮云公寓的陰影,似乎已經穿透了物理空間,纏繞在她的精神世界里。那隔間“S”里燒焦的木質陀螺,仿佛總在她眼角余光里旋轉,帶著焦糊的氣息。

終于結束工作,回到暮云公寓樓下。

仰望這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大墓碑的建筑,尹隨遷感到一陣沉重的疲憊和莫名的抗拒。電梯緩慢上升,老舊的鋼纜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轎廂內的燈光忽明忽暗。

每一次閃爍,都像是在提醒她,頭頂上方那片廢棄區域的存在。

回到自己的樓層,公共走廊的感應燈反應遲鈍,在她走近時掙扎著亮起,光線卻異常昏暗,將她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射在斑駁的墻壁上。

空氣中彌漫著比白天更濃的鐵銹味和潮濕的霉味,經過張伯那間被警方監控著的門房時,里面隱約傳來老人含混不清的囈語,斷斷續續,夾雜著哭腔:“……別過來……火……好大的火……孩子……冤啊……他們……都在看著……看著呢……”

張伯的聲音如同夢魘的低語,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更添幾分詭譎。

尹隨遷加快了腳步,只想快點回到自己那個相對安全的單元。然而,就在她掏出鑰匙,即將插入鎖孔的瞬間——

“咚!”

一聲沉重得仿佛就在她腳下的撞擊聲猛地響起!連地板都似乎震動了一下!緊接著,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嘩啦啦”如同碎石滾落的聲音,沿著通風管道或者墻壁內部的結構縫隙,由遠及近,最后在她頭頂正上方的位置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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