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隊，我總覺著有古怪。那屋子里一股子香火味，但是可能又被酒精味蓋住了吧，隱隱約約的讓人聞了不舒服。”

何經年走在隊伍最末，頓了腳步。

“沈光，今天跟他連線的第一個人，聯系隔壁W州的花隊把人帶到審訊，申請跨州協調，宮天驕明顯是跟那個人連線后狀態不對的。老劉去調近年來所有A州務工失蹤年輕女孩的名單，把資料給我一份，外加上有過報案記錄的地區標注。何經年聯系蘭法醫來一趟，去警車處接應領路，一定要快！”

“武疇，帶上配槍，我們折返?！?

邵斯志眼底猛然閃過銳利的光，臉色陰沉的能擠出幾噸水。

兩個人先后貼了墻根避開遛彎的街坊們，邵斯志捱在門前，猛的變了臉色。

門上孔洞一厘米處有撬動痕跡。

跟一名成年壯漢的拇指寬將將契合。

他倏忽打了手勢，武疇一個硬挺踹開門，卻發現屋里空無一人，甚至沒什么痕跡。

“她的顧慮是對的?！?

邵斯志掃向門邊貼著踢腳線的劃痕，蹲下身擰緊眉頭。

“按理說內網上紅點標記的關注對象，不應該啊。什么人這么大膽子？”

武疇倒吸一口冷氣，手電筒打向衣柜后藏著的深洞。

剛好能裝下一名成年人。

“喵??！”

撕心裂肺的貓叫傳來，兩只貓猶如離弦之箭自開著的窗外沖向兩個人。

邵斯志一眼就認出這是跟在宮天驕身邊的兩只毛茸茸。

“有利可圖的人?！?

他喃喃自語著，也不知是回應還是推演。

“跟上！”

貓兒叫的越發大聲，邵斯志心領神會。

何經年想必馬上來現場，交給她還是放心的。

武疇握緊配槍，神情越發嚴峻。

樓道里的攝像頭緩緩轉向兩個人背影，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海鷗疾翔貼略公海海面，帶起水花瀲滟在翅膀周遭，直到落在甲板上。

哐——

甲板上被捆緊的深藍織袋倏忽落了地，宮天驕死死抿住嘴不發出一點聲響。

袋子外的聲音清晰的傳向里面。

“高貨啊王老板，是個小網紅嘞——今天怎么這么大方？想怎么玩嘞?！?

“仔細點，別跟前陣子那個小賤貨似的下手那么重，最近風聲緊，貨源也窄了不少，好品相的都留著，有用?！?

“放心吧王老板，都有數著呢。就那個老李頭，下手不利索的，我都打發去老六船上帶著了，哎，準保您說什么時候沉就什么時候沉！”

那人聲音擠出了花去，討好之意讓人聞聲作嘔。

“還不醒？你們怎么辦事的？”

薄薄的聲音染上層怒色，海面隨之傳來幾聲洶涌波濤聲，氣氛逐漸凝重起來。

宮天驕深吸一口氣，小幅度摸到口袋里裝的刀，一點一點割著袋子。

“保證快了，王老板。橫豎是大老板的心頭肉，不會出事的?！?

那人說著就往這邊走來，隨手提起袋子來。

下一秒

宮天驕懸空翻滾落地，一手撐起迅速靠向欄桿。

周遭黑衣人見狀趕忙上前，不料那位“王老板”揮手制止。

宮天驕瞳孔驟然放大，不可思議的看著悠閑地翹著二郎腿的墨鏡男人。

是王成棟。

“想清楚，跳下去你就真死了。”

他低沉的嗓音炸響在周圍，摘下墨鏡毫不遮掩的嘲諷道。

“是我把你們想的太簡單?！?

“也對，區區一份群眾的口錄，你們也沒在怕的，是我大意了?！?

宮天驕遺憾的聳聳肩，回身望向身后大海。

就在她回頭的檔，手下人迅速沖搶前欲反絞她雙手，宮天驕蹲身一記肘擊掃腿，那人吃痛倒地，黑衣人迅速靠攏過來，電光火石間，宮天驕由外側翻回甲板，一記寒光閃過。

刀尖深抵在王成棟咽喉處，血珠滴答的蔓延至脖頸。

“放我走，不然殺了他。”

身前一片黑洞洞的槍口猛的盡數指向她，武裝的走狗壓抑的站了一片，死盯著欄桿旁的兩人。

“親愛的，七年前已經讓你逃了一次，這次，沒有人愿意為你去死了，你覺得你還能活下去嗎？”

王成棟低低的笑起來，越發迅速的捻著手中的佛珠。

“認命吧，你跑不了的。”

潛藏著千尺深淵的深黑巨浪忽而卷著風大起，塵封記憶里那夜再次撲咬上來。

宮天驕強忍著顫抖，手里的刀不由得松懈下來。

“對了，乖孩子?！?

“我乖你大爺。”

瞬時間，宮天驕重心一倒揮揮手，撲通一聲砸進海里，陸續有子彈擦飛著她的臉頰帶出血絲，腥氣混雜著火藥的沖撞，海水一擁而上緊緊勒住她——

有什么東西，濕滑，黏膩，柔軟？

她猛的睜開眼。

（人類，你真可愛。）

虎鯨高聳著魚鰭輕輕點了點她的下頜，目光慈祥而悲憫。

“救…我。”

一連串氣泡從她嘴里冒出，虎鯨驚奇的瞪大了眼。

片刻后

（好，雖然游到岸邊我會擱淺，但我愿意為你冒險。）

（因為大海會寬宥他的子民，所有迷失的靈魂會在海底得到救贖。）

（岸上的人類幫了我們，我們會與以回報。）

宮天驕緩緩閉上了眼，海水不停的倒灌進她的耳鼻，空氣逐漸支撐不住，但身下不斷游弋的希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堅持下去。

就快要到岸邊了。

（人類，你還好嗎？）

（再往前我就會有危險，這里是西海岸，很近，我看著你，你自己游過去吧。）

宮天驕緩緩睜開眼，岸邊平靜的像是睡著了，沒什么人。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虎鯨，后者慈祥的回視著人類。

她如此渺小。

（謝謝。）

（幫我跟人類說說，少制造些垃圾和污水，要是北方再排放那種糟糕的核廢水，海洋就會生氣。）

宮天驕鄭重的點了頭。

（讓在海岸邊躊躇不退的孩子回家。）

（大?？匆娙祟惖氖w會很悲傷，沒有神明會想要自己的孩子奔赴死亡。）

宮天驕掙扎著向岸邊游去，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身體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就快要到了，再堅持一點就可以上岸。

“宮天驕！”

手電筒猛的掃向她，奔進水里的撲騰濺水聲越發清晰，宮天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怔怔的望向前方，嘴唇因長時間的浸泡略微泛著白。

邵斯志緊抿薄唇踉蹌著一把拉住她，瞬間，身體被帶起浮在水中，沉重感漸漸褪去。

“沒事了，沒事了。”

他似乎有些愧疚，緊緊擁著宮天驕，帶有繭子的手指微微摩挲著宮天驕的后脖頸，身上還沾著些未來的及處理的汗味。

宮天驕緩緩將頭靠在他的懷里，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下頜，指尖因為攥的過緊而泛著白，衣領處已經生了褶皺。

“謝謝。沒放棄我?！?

邵斯志渾身一僵，環著的手臂越發擁緊。

“我說過，我們能夠保護好你?！?

砰——

溫熱的血帶起一條深紅飛濺的液體弧線，宮天驕瞳孔驟縮。

邵斯志猛的捂住左臂，還好只是擦著邊過去。

她掙扎著站起來，臉上盡是惶恐之色，窮途困獸，一把拉住邵斯志往岸邊奔去。

有陰影在后方窮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