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猛的竄來兩人身前，寒光一閃掠過宮天驕筆尖，下一秒——

邵斯志寬厚的肩膀驟然將宮天驕撞向身后，反身一腳踹上那人腹部，緊接著掏出搶來朝天鳴槍。

“艸！”

他死死護住身后的人，一拳勾到那人下巴上，不料被側身躲開。

纏斗中，腰腹間一空，他瞬間嚇出一頭冷汗。

對方似乎看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驟然一僵，邵斯志抓住時機翻身飛撲將那人按到在地，劈手將槍奪將下來。

那人力氣宛如橫沖的瘋牛一般，迅速掙脫開。

是職業殺手。

下一秒——

“別動。”

宮天驕面色堅毅，一手持槍一手托底，標準的指向那人。

“誰派你來的？是X嗎？”

殺手不屑的笑了一聲，頗為挑釁的沖著宮天驕吹了口哨。

“你猜，寶貝。”

砰——

邵斯志瞳孔驟然放大，剎那間宮天驕毫不猶豫的扣動板機，對面大抵是沒有想到她敢真的開槍。

瞬時間血液在空中化成一道弧線，血洞恰好出現在殺手右肩。

宮天驕緩緩走上前去，一手不顧他的哀嚎死死掐住那人傷口，另一手毫不猶豫的將槍口抵在他兩腿之間。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要么，告訴我你是誰派來的。”

“要么，下半輩子，當條在地上匍匐前進的狗。”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話音一落，那人抽了魂似的望向夜空，嘴張著說不出話來。

宮天驕死死盯著他的臉，手上加重了幾分力度。

血液自傷口溫熱的不斷流出，她的手深入內里被骨渣劃傷，有些痛，但她渾然不在意似的，專注從那哀嚎中找出些什么來。

“告訴我，那些藍色織袋內累累的受害者，你們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告訴我，X究竟許諾了你們什么？”

那人扭曲的面孔劇烈的發出赫赫的氣聲，張嘴說了些什么，宮天驕瞬間黑了臉色，下一刻，巨大的聲音再次響徹夜空。

血點零星濺在宮天驕絕望的臉上，她的手無力的滑落下去。

邵斯志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他伸出阻攔的手僵持在空中。

警笛聲自遠方越發尖銳，夜空在紅藍交映中點綴著幾顆星子，詭譎而又寧靜。

“松手，天驕。”

邵斯志上前一把摸過自己的槍，胡亂拿著衣領擦了幾把。

“走。”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手心被緊緊攥住，宮天驕恍惚間感受著繭子在指縫中摩擦著，有一股肥皂的安心香味，不是任何一種香火味。

她抬眼，看見沖過來的何經年，武疇，劉義天還有沈光等人。

都很慌張，但不是沖著罪犯被動了私刑。

“你的暗號我們收到了，那艘船的相關信息已經查明，所有者是叫六船長的一個人，七月初新上了一名李姓水手，37歲左右。”

“去查王成棟，一定會有破綻，我不信有人完美犯罪。”

劉義天皺著眉將煙頭踩滅，轉頭去看了看嫌疑人，瞳孔猛然擴大，看向宮天驕微微顫動沾著暗紅色液體的手。

血滴滴在地上。

“誰開的槍？”

他嗓音有些因為過度詫異而上揚過度，顯得尤為尖銳。

“我。”

“是我。”

邵斯志一摸頭上的毛，微微沖著擔架上的傷員頷首。

宮天驕皺著眉，欲言又止間肩膀被人拍了拍。

沈光將她拉到一旁，拿出口袋里的帕子，先是用碘伏沖了沖，用手帕細細的爆炸好。

“任何人問起，都是邵隊開了三槍。一槍鳴警，一槍正當防衛，最后一槍不慎走火。”

他定定的直視著宮天驕，頓了頓，又道：“他父親不會讓他出事，你就不一定了。邵隊的父親南鏡菩——你應當聽說過。”

“任何人問起，都不要說出是你開的槍。”

宮天驕抿著唇，腦子里一片轟鳴。

海水，浪花，虎鯨，殺手，槍聲，血液萬花筒一般在腦海里縈繞揮之不去，伴著刺眼的白光和轟鳴，猶如太陽光下直直反射的上萬張鏡子。

“撲通”一聲，她跪倒在地。

三花飛快的帶著小黑從角落里飛撲出來蹭著她的褲腳。

邵斯志遠遠道：“何經年，沈光，去跟進調查進度。老武和老劉，今天晚上十一點前把六船長和李某的口供拿出來。”

“你跟我來，帶你見個人。”

他大跨步走過來，不容置喙的牽起宮天驕的手。

宮天驕滿眼空洞的望著他，宛如雕塑一般立在原地，血液浸透了帕子。

“我不想去，今天很累了。”

她搖搖頭，后退兩步。

邵斯志嚴肅的回頭看著她，未發一言，只是死死盯住她的眼。

“我冒著被處分甚至丟飯碗的風險保你，不是想聽你說這句話的。”

“你真的是那種只顧自己出逃而不顧冤魂呻吟的自私者嗎？”

“你當時那種瘋勁呢？”

宮天驕緩緩后退，草木的莎莎聲在腳下摩擦，再往后，是一顆樹。

她無路可退。

他一步步逼過來，就在正前方又猛的止住了腳步。

“算了，你隨意。”

他揮揮手，眼中滿是濃濃的失望之色。

宮天驕深深吸一口氣，一把將他拽回來，將頭埋在邵斯志的胸口，緩緩吐出一口氣。

背上有一只手悄悄拍著她，滯了一下又趕忙挪開。

“讓我靠一會，就一會。”

她攥住邵斯志的手腕直挺挺的躺尸一般，身前有一顆心臟在強有力的跳動著，濕潤溫熱的呼吸均勻噴撒在她的脖頸處，久違的輕松感涌上心頭。

“今晚先去我家里住著吧，房子我找人給你安排，會很安全。”

他沉沉的說道：“錢已將打到你賬戶上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今天我回警署加班，那房子我晚上不回去，你放心。”

“開槍的事——”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說罷，他輕輕拖起宮天驕的額頭，沉默的同她對視一秒。

貓兒被溫柔的抱在手上，遞在她懷里。

三花睜著眼睛水靈靈的看著她，很慢很慢的眨了一眨。

（人類，很高興你還活著。）

小黑繞著她的腿腳喵喵叫著，不停的蹭著宮天驕。

“我拿什么回報你。”

許久，宮天驕輕輕問。

“真相。”

邵斯志抬起舒朗的雙眼，躊躇著想說些什么，半響，才理智的開口道。

兩個人彼此后退一步，終究是沒再說出些什么。

“我送你回去，這兩天先不要出門，在家休息，直播，都可以。”

“嗯。”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明天，我告訴你真相。”

許久之后，宮天驕轉過頭去，一言不發的上了車。